十六

十六

也許現在,當我和朋友說起我和林蓉的時候,他們都不明白,到底我爲什麼要提出和林蓉分手。在剛分手時,朋友和同學問我的時候,我常常會說,我配不上她,或者說我是因爲虛榮心,因爲我要是靠着林蓉的話,那麼就是吃軟飯的,我偏偏是個極端自尊的人,所以受不了這樣的說法。我也曾在內心問過自己,我是不是一時的興起,因爲剛畢業時候那段迷茫的生活讓自己暈了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是錯過了一個好姑娘,一個號女孩兒。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機會錯過了就不會重來。

人們都說上天不公平,命運不公平。

其實我覺得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但是上天是公平的,他在無意之中給了一些人機會,如果那個人珍惜了,就有可能獲得一筆財富,或許是金錢,亦或許是一份財富是無價的。

不記得是誰說的了,他說,上天在讓你失去一些別人有的東西的時候,肯定會給你一些別人沒有的東西。

所以,我丟掉了愛情,獲得了落魄和頹廢。我也沒有珍惜上天給的機會,所以我就失去了一筆無價的財富。

不久,黎主任正式找我談話,準備提升我當工段長,準備讓我帶個徒弟,然後上全日制的八小時。

我的生活和工作再次出現了變數,而且是往好的方向發展,我很高興,不時的還會想起林蓉,也許她一直在祝福我,在她的祝福之下我纔有瞭如此的發展。從黎主任的辦公室走出來,走在廠區,我望着湛藍湛藍的天空,心裡默默的祈禱,祈禱林蓉能找到一個體貼她愛她的人。

新來的小夥子叫李志偉,第一次見面他還有些扭捏,不好意思。我大方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黎主任向他介紹道,“這就是你們的班長。有什麼不就明白的多問問他。”李志偉點點頭,笑着喊了聲班長。

黎主任和我說,他從第三批錄取的十個人中精心挑選的李志偉,在幾天的實習觀察中,他發現李志偉很穩當,很踏實。他想到煤氣爐的崗位需要這樣的人,於是便搶先給他安排到煤氣爐來了。在後來的工作中,我覺得李志偉應該感謝黎主任,也應該感謝他自己。

工作永遠不是那麼順心如意。原料車間的設備常常出問題,據說幾百萬的設備就是因爲無法適應生產負荷而癱瘓在原料車間,原料車間的工作改爲重新上了一臺新設備,並由人工來操控。

廠領導原來設想的在原料車間實現全部機械自動化,工人只負責巡視和維護的夢想破滅了,隨之而來的就越來越向領導們相反的想法發展。

原料車間是供應原料的。從鋼廠拉來的鐵粉經過破碎細磨之後經過一道道工序輸送進長達二十幾米的焙燒窯內進行提煉。鐵粉在被磨成了-100目之後,成了鐵沫,這種鐵沫堆起來和相應的鐵一樣重,但是抓一把在手裡,用手指捻一捻,卻和菸灰一樣細。所以在輸送過程中,時常會因爲焙燒窯內產生的略微強大的負壓,而導致大量的粉塵。這給原料車間帶來了極大的污染,生產不到一個月,當初修葺和粉刷一新的原料車間的大樓,便有粉色變成了黑色,粉塵四處飄散,每到下班的時候,原料車間的兄弟們個個都像是從煤窯裡出來一樣,臉上掛着粉塵,因爲汗水和粉塵的混合,眼睛看起來像是被化了妝,鼻子底下一團烏黑,還伴着不住的咳嗽。這個問題一直到後來也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我總能聽到原料車間的兄弟們不住的漫罵,他們不知道該罵誰,罵領導,罵設備,罵老天不公。我爲自己沒有被分到那個崗位而感到慶幸。

新生的事物總是要度過一段新鮮期,就像一對戀人,總要度過一段熱戀期,然後一切或歸於平靜,或更有昇華,亦或產生矛盾。

我們的工廠,年輕的工廠向着後者發展了。

鍋爐班的鍋爐也出了毛病,任憑鍋爐班的兄弟們再奮力的加煤,勾火,鍋爐產生的蒸汽卻遠遠不夠壓力,蒸汽質量也不合格,那個時候那些要用蒸汽進行生產的車間都在說,蒸汽不叫蒸汽,叫蒸水。後來鍋爐班的兄弟說是煤不好,廠裡給換了煤,結果搞得鍋爐班的廠房每天都烏煙瘴氣,灰色的濃煙從鍋爐班的廠房裡四處瀰漫,有一些附近的百姓甚至以爲着火了,便好心的打了119。呼嘯的消防車趕到的時候才知道是一場誤會,副廠長和黎主任不住的向親自帶隊的消防中隊長道歉,中隊長狠狠的瞪了一眼副廠長,帶着手下人又呼嘯着離開。

那個事件的第二天,廠裡又爲鍋爐班的弟兄們換了煤。但是蒸汽的供應和質量卻一直得不到提高,鍋爐班的弟兄們每天都很累,搞得一身髒兮兮的,那裡一直被全場的兄弟們認爲是僅次於原料班最最髒的地方。但是那裡確是全廠最受歡迎的地方,因爲那裡爲全廠供暖,是最暖和的地方。

王躍明每天都會帶着手下的兄弟們奮戰,因爲他們工段的轄區面積相對較大,技術要求也相對較高,也最容易出問題,王躍明那段時間常常是沒日沒夜的加班。

細想起來,我們煤氣班應該算是後來全廠最最幸福的了。廠裡爲我們建了廠房和休息室,操作檯上也安置了簡易的小操作間,雖然有些狹窄和簡陋,但是總比我們露天冒雨受凍要好得多。

我們的煤氣爐也很爭氣,除了還是供應不了兩條焙燒窯的煤氣用量之外,其他的生產一切正常。

所以我常常和我的弟兄們說,不要抱怨太多,和其他車間比起來,我們幸福得多。

度過了那段磨合期,我們對工作也都熟悉了,每天按時的交接班,我也已經開始了自己短暫的工段長生涯,李志偉很聰明,和我當初在化工廠拜師一樣,好問好學,和其他班的同事也儘快的熟悉,還時不時的開起了玩笑。

每天下班我都會約王躍明一起買半隻板鴨,買兩瓶啤酒,到他的房間去喝,兩瓶不夠,又買兩瓶,喝得醉醺醺的,他倒頭便睡覺,我則藉着酒勁兒各個房間亂竄。

生活總不會一成不變,對於我們這些年輕人來說,是永遠也不會安於這種程序式的生活。

我也是,在鎮子上唯一的一個小酒吧裡,我被林尚超和魏胖子帶了進去,他們說裡面的感覺很不錯,而且還有不少靚妹。

我不覺得林尚超和魏胖子這種大大咧咧的人也會喜歡酒吧這種適合比較時尚的年輕人的地方。他們每天都大大咧咧的,肆無忌憚的罵着粗口,只是偶爾的去KTV嚎上兩聲。

酒吧這種地方,我一直認爲是那種穿着時尚,前衛,比較喜歡尋求另類刺激的時尚青年應該或是喜歡的地方。而向我和林尚超他們這種年輕人,一說要去酒吧,從穿着和氣質上就顯得格格不入。說得難聽一點就像是農民進了城市,精神生活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