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溪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去那個修車廠。
這一想法一出,車內的所有人都詫異的看着他,鬱溪的兩個同事沒有說話,他們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裡的情況雖然是新情況,而且看上去很有價值,但是卻沒有必要向張隊彙報,即便彙報了,張隊的指示大概也是讓他們繼續蹲守。鬱溪說這樣蹲守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他們只是路過,或者說這裡只是那個陶老闆的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投資,那麼他們一夜的蹲守將會一無所獲。
鬱溪沒有給兩個人任何的奉勸的機會,他們當即下車,並且讓我和他的另一個同事找地方隱蔽起來,他和李標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車胎刺穿了一個小孔,當即就可以聽到“呲呲”的撒氣聲。兩個人鑽進車裡將車子發動然後緩緩的開走。
後來的事情是聽李標和我講的,他們將車子開到修車廠外停下,他下車看了看車胎然後和鬱溪交流了兩句,鬱溪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進了修車廠。
“師傅。你給看一哈,我這個車胎是不是扎到了。”
一個修車的師傅走過來看了看鬱溪和李標,又看了看車子,喊過兩個年輕的學徒工,師傅聽着聲音找到了漏氣的那個車胎,然後和兩個學徒工拿着工具忙開了。鬱溪給李標使了個眼色,慢慢的踱步走進修車廠的廠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們觀察着這個修車廠的建築結構,外面是一個寬闊的廠房,旁邊的一個房間是休息室,裡面有牀還有電視,應該是守夜的工人們睡覺的地方。廠房裡面有個門,門是關着的,這麼大的修車廠應該不會只有簡單的廠房和休息間,鬱溪想去門後看看,於是他找了個藉口,問師傅哪裡有廁所,師傅正教訓着一個學徒工,聽到這句話,他擡起頭說這裡荒郊野外的,隨便找個地方就尿了。鬱溪說,是解大手,師傅又擡起頭,告訴他門裡面有個廁所。這正合鬱溪的心意,他笑着連忙道謝,又象徵性的想李標要了點紙,裝作着急的樣子匆匆走進那扇門。
門裡,可以說是和廠房一牆之隔的另一面確實和廠房的髒亂差行程了鮮明的對比,雖然也是一個類似廠房的寬闊的面積,雖然沒有裝修,但是地面和牆面看上去都非常的乾淨。鬱溪藉着夜色小心的四下張望,他繼續推開了離他最近的那扇門,門外是幾間沒有和這間廠房聯體的磚瓦平房,其中一間還亮着燈,裡面隱隱的傳來說話聲。
鬱溪隱約的聽到了一個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向另一個人說着什麼,他說話的內容倒是引起了鬱溪的警覺。
“廖老闆說,說他們已經被警察盯上了,讓我們最近不要再聯繫,等他那邊風聲過了,會主動和咱們聯繫的。”
“來的人你見到了嗎?”這是那個中年人的聲音,應該是陶老闆。
“沒見到,他是打電話說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纔給你老人家打了電話。”
中年人沒有說話,倒是另一個人悄聲說道,“是不是廖老闆找到了其他買家了,他會不會是嫌咱們這裡出貨出的慢。”
中年人又說,“還有多少貨。”
之前那個聲音回答,“還有點,前兩天張進來取過一次,沒剩多少了。”
張進?聽到張進這個名字着實讓鬱溪興奮異常,他之前的種種猜測被這句話一語道破,他可以非常肯定非常自信的將所有的信息聯繫到一起,這說明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而且看樣子應該還有意外收穫。
“誰。”屋內傳來了一個憨憨的聲音,隨後走出了一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人。
鬱溪反應很快,他迅速做出瞭解褲帶的動作準備撒尿。他裝作沒事側頭看了看這個人,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劉大龍,雖然夜幕降臨,光線很暗,但是就憑那壯碩的身材他也一看便曉,就是劉大龍。
“喲,還有人嗦,對不起對不起,我尿急,前邊師傅告訴我讓我到後面找廁所,這黑燈瞎火的,我又找不到。”鬱溪說的是普通話,他可以將自己的外地口音表現得濃一些,讓人知道他們是外地人,只是路過此地。
劉大龍警覺的注視着鬱溪,屋內的談話也停止了,劉大龍推着還沒繫好褲帶的鬱溪,鬱溪邊系褲帶便小聲嘀咕,“別推啊別推啊,我還沒繫好褲帶呢。”
劉大龍將鬱溪帶回到前面的廠房,李標正在抽菸見到劉大龍推搡着鬱溪走出來,他驚了一下,以爲鬱溪被劉大龍發現了身份。但是鬱溪倒是在劉大龍之前來了個先發制人,他吼着正在換胎的師傅,對他發着牢騷,讓他證明。
劉大龍看着修車師傅,修車師傅被劉大龍的眼神嚇得不敢看他,他皺着眉頭將一腔的埋怨全部發泄在了鬱溪身上,“你這個人,我讓你隨便找個地方,你不聽,你可真的是。”
師傅的這句話讓劉大龍打消了疑慮,他瞪了一眼修車師傅又推了一下鬱溪,轉身走進了那扇門。
鬱溪和李標對視了一下,鬱溪用眼神傳達着自己沒事,但是後面卻是有情況。李標心領神會,遞給他一包煙,並示意鬱溪去和修車師傅套套話。
鬱溪走到修車師傅跟前,他正指揮着學徒上螺絲,“平時讓你們多看多學,你們都看什麼了。”
鬱溪悄聲說道,“師傅,呵呵,來。”說着他遞過去一支菸,並給他點燃。
“剛剛那個人幹嘛的啊。那麼兇。”
師傅抽着煙看了看鬱溪,“我們老闆的司機,平時就這麼一張臭臉。嗎賣批。”
修車師傅似乎對劉大龍有些過節,這份過節讓他心生怨恨,可是卻無處發泄,聽到有人這麼說,他當然要對面前這個陌生人好好的訴訴苦,也許他想面前的這個人應該是個過路的,和他說說無妨,一聽一過。
師傅和鬱溪講到,這個劉大龍以前是車站一帶有名的打手,綽號“劉一刀”,他人高馬大的,身體又壯實,下手又黑,所以沒人敢惹他,後來他和現在的老闆認識了,就給他開車,做他保鏢,沒事的時候還會去車站一帶看看,現在他已經脫胎換骨了,不再是當初那個打打殺殺的混混了,現在出來進去是西裝革履,名牌轎車,讓人刮目相看的同時更對他產生了敬畏,原來那些小混混後來有的也成了小大哥,都曾經給他過小鞋穿或是和他不對味,現在都對他馬首是瞻。其實他就是條狗,要是沒有他現在的老闆,估計他現在還是在靠做些小買賣收點保護費過活呢。
鬱溪真的裝作是一個聽客,非常認真的聽着,師傅一見面前的這個聽衆,講得也越發來勁,他甚至說道了他們的老闆。
“我們老闆看中他。老闆這個人脾氣不好,話也不多,但是也沒像他這樣狗仗人勢的。”
“你們老闆姓啥。”鬱溪小心翼翼的問着,隨手又遞給他一支菸,可是他想了一下,索性將手裡的這包好煙都給了師傅。
師傅看着這包煙,他應該知道這包煙的價錢,他笑了笑將煙收了起來,繼續說,“老闆姓陶,也不知道做什麼生意的,我聽工頭說的,他是老闆的人,我們也都是打工的,每次老闆一來,工頭就和老闆鬼鬼祟祟的。”
鬱溪明白了,他似乎被師傅的這句話開了竅,他覺得這個案子真的有希望了。他回頭看了看,繼續裝作閒聊,故意的問道,“剛剛那個人是不是姓張啊。”
“劉。不姓張。”
“哦。”
“今天跟老闆來的那兩個,另外那個姓趙,你看他一臉的斯文,整個一個色鬼。”師傅抽了一口煙,盡情的享受着煙帶給他的刺激,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說,“前兩天倒是來過一個姓張的,我聽工頭叫他小張小張的,說是來取貨,也不知道是什麼貨,鬼鬼祟祟的。”
“唉,聽您這麼一說,乾點活真不容易。”鬱溪笑着說。
“就是,他嗎的,要不是家裡有病人,這的工錢又給的多,我纔不跟着過來呢。”
鬱溪做了個疑問的表情看着修車師傅,師傅笑着說,“哦,嗨,我是跟着工頭來的,我們在一個村子住。”
“哦,這樣啊,行啊,現在能有份工作做就不錯了。”
修車師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看着鬱溪問道,“你是做什麼的?聽口音還不是本地人,還開着車。”
鬱溪早已經想好了如何來應答這個問題,“朋友和別人合開了一家公司,跑點小生意,這不,也趁着我們大老闆不在,”鬱溪看了看李標,湊到師傅跟前悄聲說,“做點私活。”說完哈哈一笑。師傅心領神會,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鬱溪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