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溪,我可要用力啦。”
朝霞染紅天邊的時候,我站在樹下,光着上半身,侯三拿着一棍木棍,在手中揚着,同時大聲提醒我。
“來吧。”
我站穩馬步,深吸一口氣,向侯三點了點頭。
嘭嘭嘭。
侯三拿着木棍,在我身上一頓猛打。
排練的功夫就是循序漸進,不過,我的進步似乎很快,可能還是魯大海那個瓦罐裡面藥的原因,每天早晨醒來,都有男人特有的一柱擎天,而且堅硬無比,全身就像火燒,充滿發泄的憋悶感。
用棍子敲打一番,身體的肌肉明顯變得結實,很舒服。
“你自己鍛鍊吧,我喂鳥去。”
打了一會,我感覺到全身充滿力量,侯三倒是累得滿頭大汗,扔下棍子,走到一邊,逗弄掛在小樹枝上鳥籠裡面的小鳥。
一場秋雨一場涼,抗洪搶險過後,秋意越來越濃,早晚已經充滿寒意,犯人們也換上了厚一點的秋裝。
對於我來說,也有個好處,就是清晨起來鍛鍊的時候,不會瞬間就大汗淋漓。
石悠然回來過一趟,不過很匆忙,連和我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也可能是石青松故意不讓她見我。
石悠然給石青松帶來了好消息,這次考試又是名列前茅,石青松看到我的眼神似乎寬鬆了一點,還按照石悠然的吩咐,把那隻裝在籠子裡的畫眉鳥送過來讓我伺候。
這樣也好,我把畫眉鳥掛在宿舍門口的一棵小樹上,每天一大早晨練的時候,可以聽着畫眉鳥清脆的叫聲,倒是多了一種樂趣。
不過,石青松對我也只是寬鬆那麼一點點而已,他竟然宣佈,下個月讓四川幫的人可以挑戰我,贏了還是老規矩,可以讓對方幫派幫着幹一個禮拜的活。
這是要逼着我拼命鍛鍊。
還好,我已經習慣鍛鍊,哪天早晨不提前起來嘿嘿哈哈練上一會,渾身還覺得不舒服。
侯三很自然成了我排打的陪練。上次春桃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把餅乾和牛皮糖帶走,而是一股腦又塞給我。
我很乾脆地轉給了侯三,當然不是爲了侯三補充營養,是惦記着那個有點殘疾的小女孩。
至於侯三拿着餅乾和那個小女孩年輕的媽做了什麼交易,我沒過問,你情我願的事情,在男女之間很正常。
侯三每天早晨陪我鍛鍊,除了對我感激,還有個原因,就是喂小鳥。
畫眉鳥是石悠然的,大院裡的人都知道,石悠然可是石青松的女兒,這畫眉鳥立即有了特殊的意義,掛在自己宿舍門口,有種尚方寶劍的味道。
小鳥吃蟲。但蟲子卻用不着我們抓,每天都有犯人帶來一些,放在旁邊。
石悠然是勞改農場的公主,小鳥的地位跟着升高。
侯三伺候小鳥,似乎地位也跟着升高,每次有人路過,羨慕地看着他逗鳥,他都會趾高氣揚地揚着腦袋。
可我看他就像電視劇裡面的太監,有點狗仗人勢的味道。
“劉小溪,今天小鳥怎麼不吃蟲。”
我打完一套組合拳,侯三忽然大聲叫起來,叫得很誇張。
“它好像不餓吧。”我瞥了一眼鳥籠裡的小鳥,還有旁邊幾條在爬動的小蟲:“一整天沒斷過喂,你想把它撐死啊,今天不要抓蟲子了,三天的飯食都綽綽有餘。”
“好像喂得確實有點多。”侯三撓了一下腦袋,伸手從樹枝上把鳥籠取下來:“我帶着它轉悠一圈,消消食。”
說完,他就手託着鳥籠,很悠閒地走開,一邊走還哼着京劇選段。
看起來活脫脫一個遛鳥的公子哥。
小鳥哪裡要運動消食,況且在籠子裡,侯三託着鳥籠逛一圈,和消食毛關係也沒有。
嚴格說,侯三是在遛自己,託着石悠然的小鳥,狐假虎威一番。
不過,還真的沒人敢得罪他,打了侯三不要緊,一不小心把小鳥搞出個三長兩短,誰也承受不住石青松的怒火。
這傢伙,還真的會專營。
看着侯三的背影,我搖了搖頭,繼續運動,一套組合拳過後,手腳對着樹幹一通擊打。
“不錯。”
身邊傳來石青松淡淡的聲音,聽不出多少讚賞的味道。
我立即轉身,看着石青松那張表情有點嚴肅的臉頰,輕聲招呼了一句:“石場長。”
他對我寬鬆一點,我自然也客氣幾分。
“收拾一下,等會和喬小卉出去一趟。”石青松輕聲說着,補充了一句:“到我那拿一身衣服,洗個澡。”
說完,石青松轉身離開,沒有說究竟什麼事情,我也沒有問
在農場,反正是石青松說了算,執行就是。而且,和喬小卉一起外出,我心中充滿期待。
石青松給我的衣服還不錯,牛仔褲夾克衫白襯衣,對着鏡子照了照,臉色有點暗,是那種風吹日曬的健康色,顯得比實際年齡大了一些,看起來倒是比較成熟。
“劉小溪,你這是要相親嗎。”
侯三遛鳥回來,看着我一身和勞改犯打扮迥然不同,誇張地張大嘴叫起來。
“相你妹妹。”
我白了一眼侯三,淡淡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我要是有妹妹,就送給你。”身後傳來侯三一陣笑聲。
麪包車停在大院門外,我剛走出院門,就看到喬小卉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向我招手:“快點上車,”
“幹什麼去?”
我爬上副駕駛,同時問。
“送禮。”
喬小卉回答很簡單,立即啓動麪包車。
送什麼禮?又有點奇怪,但是喬小卉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我也不問,反正到了就知道,估計也就是讓我們搬搬東西而已。
犯人做的都是體力活。
我向後面看了看,後排是兩個女子大院的犯人,熟悉,但叫不上名字,打扮和我差不多,完全沒有犯人的樣子,青色褲子,花格子上衣,倆個人的頭髮稍長,在腦後紮成馬尾辮。
“上次抗洪搶險,春花和春桃姐妹兩幫了我們農場不少忙,而且出了劉猛的事情。”
麪包車上了砂石路,快速向前行駛,喬小卉終於說起這次出行的原因:“這次春花弟弟結婚,石場長特意讓我們送點禮物過去,慶賀一下。”
“這是好事。”聽說春花的弟弟結婚,我倒是覺得很開心,不過還是有點疑惑:“但是,爲什麼要帶上我,這些應該是你們管理的事情。”
“你以爲我們想帶上你嗎。”喬小卉白了我一眼:“是春花和春桃點名讓你過去的,石青松還特意給你買了這身衣服。”
“特意爲我買的?”
我再次疑惑了一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承認,還真的很合身。
沒想到石青松買衣服還挺細心。
麪包車行駛了一會,上了一條土路,進入一個村莊,最後在一個院子門前停下來。
院子不大,是農村常見的那一種,牆頭還是土胚碼成,顯得很老舊,可以看見堂屋是三間瓦房,也比較陳舊。
門口站着七八個人,春花和春桃在最前面,看到我們從麪包車上下來,她們立即靠近,和我們一起把車上的東西搬下去。
車上的東西還真不少,有棉被有生活用具,還有許多吃的,精米白麪,豬肉牛羊肉,竟然還有一條活蹦亂跳的大紅魚,足足有十幾斤。
“不好意思,讓你破費。”春花一邊搬東西一邊客氣地說着。
“不用客氣。”喬小卉笑着回答:“石場長說感謝你們姐妹兩上次的幫助,這些東西只是抗洪救災剩下的,不成敬意,幫點小忙。”
“石場長真是有心,還惦記着我們姐妹兩。”春桃在一旁插言,嘴裡感謝着石青松,眼睛卻瞄了我一下。
走進院子,看得更清楚一點,左右貼着院牆都有房子,只是很狹小,還有一間獨立的鍋屋。
“我弟弟西春風。”春桃看着院子裡一位年輕人向我輕聲介紹。
我才知道春桃家裡姓西,這個姓很特別。
那位年輕人站立着,右邊胳膊下夾着一根柺杖,一條腿褲管空擋的,竟然是個殘疾。
人長得也是一般,不過,在他身邊站着個姑娘,細高挑,長得很清秀,春桃繼續介紹,竟然是她的弟媳婦。
這讓我大吃一驚,張大嘴,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跟我來。”春桃立即拉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拉進右邊靠着院牆的一個房間。
房間裡充滿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春桃身上的味道差不多,應該是她住的地方。
一張木質的架子牀,一個梳妝檯緊靠在窗前,梳妝檯上一面鏡子,一把梳子,還有幾樣簡單的化妝品。
“你是不是覺得我弟弟是殘疾,卻娶了個漂亮媳婦,有點奇怪。”
春桃問得很直接,看着我的臉,臉色很認真,有點嚴肅。
“這個、、、、、”我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確實有點奇怪。”
“我要告訴你原因,你就不會再奇怪。”春桃的聲音很輕,有點傷感:“因爲,是換親。”
“原來是這樣。”
我恍然大悟,換親在那個時代的農村很常見,一般是家庭條件差或者男孩子長得不行,就用家裡的姐妹和別人家換。
一般來說,這邊的男人不怎麼樣,那邊換親的男人往往也不行,不然也不會用如花似玉的姐妹換。
“那、、、、這邊換過去的是、、、、、、”
我緊接着心中一驚,瞪大眼看着春桃,心中一陣緊張。
“我。”
春桃的話讓我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