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九方煙還想阻止什麼,不料麒真更是讓他覺得變本加厲:“奏摺也差不多批完了,朕閒來無事,不如就陪同相國親臨城門,看什麼人會揭下皇榜來。”
“那實在是太好了!”嚴殊連連贊同,畢竟這樣就能最先拿到牙刷了嘛!九方煙此時已經完全插不上話,只好隨同他們一同出宮。豈料麒真換了便服剛要出門,外面就下起雨來。爛漫無比的日光下,大雨像牛毛一般密密麻麻,幾個人等在檐下,覺得匪夷所思:“這雨來得真奇怪,明明是冬季,卻下太陽雨,這太陽這麼耀眼,雨卻一點也不小。”
九方煙不由抿嘴一笑:“看來皇上是不該出宮的。”
這只是一個自然現象,卻被他拿來當作阻攔皇帝出宮的藉口,嚴殊覺得若不挫敗他,枉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青年才俊。於是他也附之一笑,說:“皇上爲大家的和諧生活着想的決定,連老天爺都感動得流淚呢!”
陪同的衆人猛地一靜——他們想笑,卻懾於天威,正使勁地憋住,但有一個人卻憋不住,也不會讓自己憋住,他仰天而笑,說:“不用等了,出去吧。”麒真說着,首先走下臺階。
“皇上!皇上!”大內總管急忙追出去,伸手用袖子擋在麒真頭上,生怕他淋溼,只是他的身高不夠,手臂又像得了麻痹,伸不直,完全遮不住麒真。嚴殊暗笑他的迂,衝他喊道:“公公,不用遮啦!一邊淋溼一邊曬乾不是很好嗎?”
“我的相爺!您做了好事,還在這說風涼話!”總管自然有些憤憤,宰相神志不清要去找牙刷也就算了,爲什麼連皇上也跟着一起瘋?燕起菡啊燕起菡,如今你仗着自己軍功顯赫,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看着總管不愉快,嚴殊笑着扎進雨裡,一把揪過他的前襟就要扒他的衣服:“脫下來給皇上遮在上面不就好了?噯,你快點脫下來嘛!”
“相爺,這可使不得!您就別拿老奴開玩笑了!”
“你還不願意?這可是忠心爲國的好機會啊!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快快快!脫下來!”嚴殊嬉笑着,追着躲閃的大內總管,終於將他的外衣扯了下來,蓋到麒真頭上,他自己也躲在一旁,高高地舉着那件長衫,笑着對麒真說:“委屈皇上了。”
麒真將頭別向他,嘴角微微一彎:“沒關係,這樣很好。”
嚴殊想起還躲在裡面的九方煙,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只見他有一股衝上來揍人一般的衝動,而子言恆大約是在他和總管追逐的時候來的,一下叫住了正要衝下去的九方煙:“煙,今天換我保護大人了,你回去休息吧。”
嚴殊明明離他們比較遠,卻彷彿能夠猜到他們說的話,幸災樂禍地向九方煙笑道:“小煙,回去休息吧!”看到九方煙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他連忙轉回身。也不知道是轉身的速度太快,還是譏笑別人觸怒了老天,嚴殊只覺得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痛,高舉着長衫的手條件反射地落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捂住傷口。
“相國?”麒真及時地用右手從背後扶了他一把:“你怎麼了?”
“我……”嚴殊痛得說不出話來,那支箭彷彿是一箭穿心,直接就射在他心上。也許就是因爲位置太準,這個宰相才一命嗚呼了吧?是誰的箭法這麼準啊?
麒真見他半晌不出聲,連忙傳下口諭:“快宣太醫!”
子言恆見狀,也快步上前扶住嚴殊,想要爲皇帝代勞。麒真於是鬆開手,跟在他們後面,將嚴殊送至清越館。太醫也很快趕了過來。
麒真泰然自若地坐在屋子中間,嚮應召前來的太醫提問:“太醫,你昨天不是說相國很好麼?怎麼今天相國剛要出門就傷痛復發?”
太醫此時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什麼時候給宰相看過傷了?他因此如實向麒真稟報:“啓稟皇上,微臣昨日不曾爲相爺看過傷,至於爲什麼會復發,微臣自然也不清楚。”
麒真厲聲責問:“大膽!你可知欺君的後果?”
太醫嚇得撲倒在地,連連求饒:“皇上聖明!微臣就算向天借了膽子也不敢欺騙皇上啊!”
麒真微微乜斜旁邊的幾個人,最後將目光定在九方煙的身上,緩緩地說道:“煙,你說是怎麼回事?”
此時九方煙已經無話可說,目光在四周漂浮游移,低垂下頭來躲避皇兄的目光追捕。他的心中忐忑不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麒真見他這副光景,心裡已明瞭大半,這事他一定脫不了干係:“你難道沒有讓太醫來給相國看病嗎?”
“臣弟……”
九方煙戰戰兢兢的樣子,像只受驚的羔羊,嚴殊看在眼裡,不禁覺得他有些可憐,於是從牀上掙扎着坐起來,子言恆順勢撐了他一把,他才說:“皇上,不要誤會王爺……”
麒真目無表情地打斷他:“相國,你的傷還沒好,不要亂動。”
“但是臣如果不說,你們都會有誤會。王爺昨天按皇上的吩咐請了太醫前來,只不過今天這位和昨天來的不是同一個人,他自然不知道臣的情況。臣昨晚聽說自己身體很好,一高興就到處溜達了一圈,想是累着了,並不關王爺和太醫的事。”
嚴殊以爲麒真就算不會像電視劇裡的豬腳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和自己的弟弟抱在一起說對不起,那至少也該稍微有一點表示,可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聽完他的話,居然連個屁都沒放,轉身就走,而且還走得氣勢洶洶的。這什麼人嘛!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可是在改善你們兄弟的關係啊!於是因爲這個原因,他覺得自己的傷口裂得更大了,捂着胸口在那裡“哎喲哎喲”地幹叫。
九方煙忍不住嗤笑:“也不知道是誰說老天爺感動得流淚的。”
嚴殊一骨碌從牀上坐起來,傷口一繃,又痛得他齜牙咧嘴:“喂,你這個沒良心的,要不是你害我,我怎麼會走不動?”
九方煙冷哼道:“你剛纔爲我說情,我可不會感激你。”
嚴殊也不由嗤之以鼻:“大爺我做事,從來不圖別人感激。不過我也不希望有人想方設法地害我——我跟你無怨無仇,井水不犯河水,你爲什麼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