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蘿被警車嗚哩哇啦地帶到拘留所,還用手銬銬起來蹲在牆角,與她一起蹲在牆角的人,不是光頭就是刀疤臉,造型十分符合場景。一個貌似實習警察的小兵坐在椅子上看管他們,還拿出警棍一邊把玩一邊說:“都給我老實點兒!”
多麼規範的劇情啊,那些造型比較符合流氓的人現在一個個比貓都老實,只有何小蘿一邊哭鼻子一邊問:“有結果了沒?找到他了沒有?能不能告訴我?”
實習警察打量了何小蘿半天,覺得她確實與其他人有點不一樣,但直覺告訴他越是不一樣的犯罪嫌疑人越是有可能有重大問題,所以非常嚴厲地說:“我警告你老實點,別耍花招啊!”
何小蘿心裡明白進了這裡那就是有理說不清了,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哪怕是打個噴嚏都會被認爲耍花招,可她心裡想着王臻的生死安危,一個勁地衝着那個小警察哭,搞得那個小警察很崩潰。一會兒一個貌似隊長的頭頭過來指着何小蘿說:“你過來,POTE店的老闆你認識嗎?”
何小蘿連忙點頭,“認識認識的……他怎麼樣了?”
“擦擦眼淚好好說話。”隊長看着何小蘿非常認真地說:“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店裡根本沒有人,所以我們確定店裡的人在起火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何小蘿瞪着眼睛愣了半天,接過了隊長遞過來的紙巾,卻又搖頭說:“你不用安慰我。是不是他已經被燒死了?嗚嗚嗚……”
汗!隊長鬱悶了,這是怎麼話說的,“我騙你做什麼?現在把你所知道地關於他的所有事情都講一遍,然後在這裡籤個字。”
何小蘿警覺了,她突然覺得今晚關心王臻的種種跡象很容易讓她成爲逼供的對象,而王臻確實有重大的犯罪嫌疑。盜取大集團公司的商業秘密可是重罪,不賠償好多錢也要坐好多年牢吧?何小蘿頓時擦乾眼淚,醒悟了過來。不管他現在是生是死,都不能講任何關於他的事。於是使勁地搖頭說:“我就是去他店裡買衣服。然後認識了他。他每次賣我衣服都打9折。”
隊長明顯不相信,狐疑地看着她的眼睛。“還有呢?”
“沒了……哦,他還請我看過電影,就這些了。”
隊長哧地一聲笑了,“小姐你騙誰呢?別說我學過犯罪心理學,就是沒學過,你滿臉地表情也已經說明你在撒謊了。買了幾件衣服看了一場電影,就值得你哭成這樣?還打警察?身手夠利索的呀!”
何小蘿心知他一定要從自己這裡逼出點什麼來,如果裝作不曉得反而越引得他懷疑,不如編得深刻一點算了。於是瞪了那隊長一眼說:“怎麼了,誰見到這樣帥地男生不喜歡啊,我纔不管他對我是不是真心地,我就是喜歡!”何小蘿說着還把脖子一梗,活脫脫一個二百五。反正女生喜歡帥哥天經地義。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隊長一愣,將何小蘿上下看了幾眼。突然問:“你是什麼職業?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建華,光華路上擺地攤賣手機鏈……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給你打折,保證物美價廉!”
“行了行了,滿嘴胡言。在這裡籤個字,進去好好想想,明天一定要說真話。”
啊?進去?“進哪裡?”何小蘿鬱悶了,這麼說真地要關起來了?
“這裡是看守所,你說進哪裡?給你家人打個招呼,叫給你一牀被子來。”隊長說着指示兩個小警察帶着何小蘿去辦拘留的手續。何小蘿直接昏迷了,拘留我還要我給家裡打電話,這被她老媽知道非氣到吐血不成,那是絕對不能的。於是搖搖頭說:“我家人不在,我就睡地板好了。”說完忙不迭地往外走,生怕隊長再節外生枝地拷問她一般,那兩個小警察還以爲她要逃跑,慌忙上來抓住她的肩膀,連押帶送地拐進一條光溜溜的走廊裡了。
真是人品啊!何小蘿做夢都沒有想到這輩子還會住拘留所,想起來下午的事情,竟然恍如隔世一般。肖亦澄給的登機信息卡還在包包裡,王臻發來的那條登機信息也在手機上,這個時侯都躺在那個天殺的隊長地桌子上。這一切一定不能掩飾自己的身份,可何小蘿還是做了抵抗,她暗暗下決心,等明天他們蒐集好了證據再來拷問她時,就咬緊牙關死都不說,哪怕刑訊逼供都不說!
悲壯地被推進一扇鐵柵欄門裡,何小蘿站在光溜溜的地板上,屋子裡很黑暗的,只有走廊燈昏暗的一點光線透進來,但可以感覺到裡面人很多。何小蘿不敢過去,就在門邊找了個空地溜着牆角坐下來。裡面卻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略顯蒼老地聲音忙說:“喝一點水,挺一挺就會過去地。”
何小蘿心裡一驚,倒不是因爲這個聲音有着異常鎮靜而且不卑不亢的氣質,而是因爲這個聲音異常熟悉。何小蘿跪起身子向裡面爬了一尺,藉着微弱地亮光仔細辨認,輕輕叫:“師太?”
那邊頓時靜悄悄地聲響全無,隨後發出一聲低沉的驚呼,“小蘿?”
果然是水月師太。何小蘿大驚失色,繼續往裡爬行,觸到了水月師太的手,仔細一看,水月師太依然穿着山上唸經的長袍。而且她的徒弟們竟然也在這裡,個個灰頭土臉,剛纔咳嗽的小弟子明顯是感冒着了涼。她的手裡正端着一杯水,已經涼了。
“師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何小蘿詫異極了。師太是出家人,平時慈悲爲懷,連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一隻,竟然連師父帶徒弟全被抓進了拘留所,沒道理呀!
水月師太嘆了口氣,搖搖頭,“阿彌陀佛,前天上午突然的來了一幫警察將庵裡翻了個底朝天,然後將我們就全部抓了進來,我也實在不知道。”
“那他們說你們犯了什麼事呀?總得有個罪名吧,比如——襲警啥的。”
師太老邁的臉上現出一絲諷刺,依然搖搖頭,“幾天了,還沒審呢。”
何小蘿這就不懂了。她不是學法律的,以前也沒被抓過,一旦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一點頭緒都理不出來。不過何小蘿在莫名其妙的當口,突然發現了坐在衆尼姑中有一個人,怎麼看怎麼像水月庵裡燒飯的男尼姑,竟然也穿着跟她們一樣的長袍,帶着一樣的帽子,一樣的灰頭土臉,也在眨巴眼睛看着何小蘿。
“啊,男尼姑,你也進來了?”
他木訥地點點頭,還往後縮了縮,顯得十分不好意思。
汗吶——“他們拘留人不分男女呀?”
水月師太看了一眼他,倒是有些好笑,“大概是沒看出來他是男兒身而已。阿彌陀佛!”
呃……不過這位男尼姑人雖然木訥了一點,但長得確實有些秀氣,不消說穿上這一身衣服,混在女尼姑羣裡,不認真看還真認不出來,反而還有幾分俊逸的姿色。
“小蘿,你怎麼了?”水月師太擔心地問:“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也會被關進來?”
“哦,沒事……”何小蘿想起王臻現在生死未卜,心情又灰暗了下來,垂下眼睛訥訥地說:“就是打了兩個警察,要被拘留15天。”
“……”水月師太唸了半天佛語,才又緩緩地說:“我經常告誡他們要戒嗔,不爲修德也爲平安,可你這個丫頭怎麼這樣野蠻,連警察都要打?阿彌陀佛,被你媽媽知道了定要心疼啊……”
何小蘿趕快懇求道:“師太你千萬不能告訴我媽媽啊,不然我會死得很難看,阿彌陀佛!”
師太旁邊的小尼姑被何小蘿逗笑了。她們本來跟何小蘿就處得不錯,這下也算是他鄉遇故知。師太坐在一邊閉目養神,故意讓出地方讓她們敘舊,何小蘿除了將王臻的那一段隱去外,也跟她們聊聊。可是心裡有着一個人,目前生死未卜,實在怎麼都是高興不起來的。
男尼姑從地上的一隻小壺裡倒了杯水遞給何小蘿,訥訥地說:“我叫黎昱。”
“哦,謝謝你哦。”何小蘿衝着他笑笑,接過水杯。不過她並不怎麼想喝水,就將杯子放在了地上。
黎昱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着天,直聊到何小蘿眼皮開始打架。手機手錶什麼的全被警察收走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何小蘿揉了揉眼睛,卻見小小的斗室根本睡不開這麼多人,很多女孩都靠着牆打盹,便也強撐着不讓自己犯困。
黎昱拿起杯子又添了點開水,舉在何小蘿面前,“剛纔涼了,別喝壞了肚子。”
何小蘿這下不好意思再拒絕了,便小小地喝了一口,覺得水裡有些甜,好像還有一點水果的味道,挺好喝的,便又喝了大半杯。黎昱露出傻傻的笑容,何小蘿在睡着之前還覺得:這孩子真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