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他沒事。”何小蘿臉上綻出笑容,微微鬆了一口氣,吊了一整夜的心才放了下來。完全沒有在意肖亦澄話語中的深意。爲什麼是她星期一去上班就知道了?她只是下牀去收拾東西。有時候女人是很笨的,對自己關心的事情冰雪聰明,不關心的事情往往會失去關注力。當然她也沒有看懂肖亦澄從站在那個窗前就沉積在眼底的落寞。
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只是脫下了醫院裡的條狀病號服,又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穿了一天一夜的髒衣服,還有股拘留所裡的黴味道,總覺得十分別扭。何小蘿看了看肖亦澄整潔乾淨,飄着淡淡古龍水味道的羊絨大衣,往旁邊扭了扭,生怕身上的味道薰到了他。
“怎麼,怕我吃掉你?”肖亦澄斜斜側過臉。
何小蘿輕笑道:“我怕身上的味道薰到大少爺你。”
肖亦澄細長的眼中是一片斜風細雨,略顯濃密的睫毛遮下來,就蓋住了那一片波瀾。轉過眼睛看着前方的玻璃。
“不用香水,倒顯得清雅。”
“嗯?”何小蘿詫異地看他,他是說我身上的黴味道很清雅?
秦先在很認真地開車。車外的雪花慢慢大起來,有些模糊了視線,因爲地面變得潮溼,車速很慢。但不妨突然一輛車迎面駛來,因爲互相都沒有看到,剎車踩得急,車子在雪上滑了好遠。尾巴撞到路基下的一棵樹才停住了。車裡的人早就嚇得臉色煞白。
“沒事吧?”
秦先也煞白着一張臉轉過頭來,驚嚇地問:“大少,您沒磕着吧?”
“沒有。”肖亦澄一副驚魂未定地樣子,對秦先說了一句。車外就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往裡面看了。秦先只得下去應對,開車門前還看了何小蘿一眼,就匆匆關上車門下去了。
何小蘿才發覺好尷尬,因爲在撞車的那一剎那,肖亦澄竟然伸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而這個時候他竟然會摟着自己的腰,那張俊逸的臉就離自己一巴掌遠。
他皺了皺眉。又問了一遍,“沒事吧?”
“沒,沒事啊,呵呵!”何小蘿輕輕往後仰了仰身子,回報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肖亦澄這才放開手,坐回了自己剛纔的地方,整了整衣領。難道這傢伙有武功,4個人坐的後座,何小蘿離着他還挺遠的,竟然能在一瞬間飛過來挽住她。好身手!
不知爲什麼,看到肖亦澄展示功夫,她又想起了跳窗逃跑的男尼姑黎昱。那個小子爲什麼要逃跑?難道他真地犯了罪?在廣濟庵藏了什麼東西?
秦先跟肇事者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就叫了另外一輛車來接肖亦澄。順道送了何小蘿回去。
在弄堂口,何小蘿下了車,彎腰看着車窗裡的肖亦澄,笑盈盈地說:“肖總,謝謝你!”
肖亦澄一直淡然的臉上綻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謝我什麼?”
“什麼都謝啊,謝謝你幫我買機票,謝謝你把我贖出來,謝謝你送我回家!”
肖亦澄沒有說話,記得曾幾何時,他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感謝她爲他做的一切,甚至還用金錢去回報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一切的感謝是一種傷害。
何小蘿便轉過身走進弄堂窄窄的風雪中。
剛一回到家就差點暈過去。何小蘿看到水月師太坐在自己家的客廳裡。嚇得腿都軟了。水月師太看到何小蘿,卻是一臉久別重逢的親切,帶着些許疲倦地氣息,“小蘿,回來了,這孩子這幾個月不見好像又長高了些似的。”
汗!何小蘿心裡的恐懼才收住了一點點。看來水月師太是個厚道人。不打算拆穿她的。
何潔汝看了何小蘿一眼,繃着笑卻埋怨道:“這孩子自從當了模特這一行。更出落得高挑了。就是工作太忙,整夜整夜地不回家。我有心生氣也不好說她。“孩子大了有出息,你又何必操心。”水月師太端着一杯清茶緩緩送到嘴邊,從容地喝了一口。其他地小尼姑也都圍着她或站或坐。何潔汝擺了一大堆點心糖果在旁邊陪着,雖然大家剛從看守所裡出來,都有些灰頭土臉,但精神頭還不錯。雖說不上冤獄昭雪,但總算平白降臨的一場牢獄之災算是消除了。
何小蘿趕快過去爲水月師太又添上了一點茶水,“師太您來了,好久都沒有見,你好嗎?”
“勞你惦記,好着呢,孩子。”水月師太從茶杯上沿擡起眼睛來,露出一絲慈悲的包容,盡在不言中。
“小蘿,你這身上是什麼味道,快去換衣服。待會兒我們帶師太出去吃新開的那家妙的素食。”何潔汝看到何小蘿很會招待人,便笑嘻嘻地吩咐。
“不了,出家人哪裡到得那種地方?坐一刻我們就要回去了。”
“既然來了就不要那麼着急,那家素食很清靜很雅緻地。”何潔汝忙挽留,“你們一路出來化緣,也怪辛苦的。你這個師傅不吃飯,孩子們也不吃嗎?”
何小蘿一聽原來師太是藉口化緣出來的,順便來看看她媽媽。不過這麼多人一起下山化緣也真夠壯觀的。老媽不愧是八面玲瓏的高手,挽留的話說的這麼好聽,叫人拒絕都不好意思。
旁邊一個小尼姑突然拍手說:“師傅,我也想吃,小蘿姐姐昨天就講那家素食很好吃啊!”
何小蘿正準備進屋換衣服,一聽這話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轉過頭來看她。水月師太斥責了一聲,“你這孩子太嘴饞,小蘿幾個月前說過的話你也記得?”
那小尼姑心知不好,說漏了嘴,慌忙退後一步捂住嘴連連糾正,“啊對對,小蘿姐姐幾個月前在廣濟庵說過的。”
何小蘿心都快跳出來了,趕快回到臥室輕輕掩上門。剛剛拉開衣櫃,突然想起回家來手裡就空空地,竟然把包包忘在了撞了的那輛車上。壞了,手機錢包鑰匙全部都在裡面呢。何小蘿回身剛將門拉開一條縫,又退回來,現在出去上哪裡找去。
水月師太又開始跟何潔汝絮絮地聊天,“這孩子昨天染了風寒咳嗽不止,城裡。”
“師傅,我早就沒事了,小蘿姐姐昨天在看守所裡不也喝了那水嗎,今天打了吊針就全好了。”小尼姑說話就像竹筒倒豆子,彷彿不留下來再在城裡吃頓飯不罷休,這下連水月師太也接不上了。特別是小尼姑身邊的小尼姑還一臉冰雪聰明地拉她的袖子,用眼神華麗麗地警告她又說漏嘴了。何小蘿心裡的希望全部倒塌。
何潔汝的臉色暗下來,擡起臉問:“孩子,你剛纔說地打吊針是怎麼回事?昨天你們在
那小尼姑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說漏嘴了,嚇得看了水月師太一眼,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們昨天沒有見着小蘿姐,也沒有在看守所,我們去化緣了……”
“住嘴!”水月師太怒喝一聲,卻也無言以對何潔汝。在何潔汝地一再逼問下,只是說了個大概,然後十分歉意地看了看門縫後面的何小蘿,唸了一陣佛語。
何潔汝這下也不好再留水月師太,送她們師徒一行出了巷子,匆匆地回來連門都沒來得及關上,就把何小蘿從臥室裡揪了出來。
“看守所是怎麼回事?你昨天發短信給我說是晚上排練不回來,全部都在騙我?”何潔汝氣得臉色青白,嘴脣不住地哆嗦,何小蘿心裡又擔心又害怕。她媽媽一生受過很多煎熬和坎坷,最驕傲地一件事要數何小蘿還算是個出息的孩子,可這麼出息的孩子進了回看守所,不被別人笑話也要自個兒氣死了。
何小蘿不敢撒謊,只好避重就輕地就把自己怎麼去POTE店的路上襲警,結果被誤抓起來,裡面碰到了水月師太。而且特別強調了水月師太一行人的重要性,因爲像水月師太這樣的人也能進去,她何小蘿進去一次也不算什麼了。但中間一句都沒有提王臻的事情,不然讓她老人家知道何小蘿跟這麼一個行爲詭異的男人在一起,一定要氣得再死過去一回。
“經常告訴你要戒嗔勿躁,你竟然還去襲警。”何潔汝從臥室門背後去了雞毛撣子過來,指着沙發扶手,“趴到那裡去!”
“媽媽我下次不敢了……”何小蘿眼淚在眼框裡打轉轉,關於雞毛撣子的記憶還在小時候,每次犯了錯誤,媽媽就拿雞毛撣子的把兒收拾她……可事隔多年,竟然又要淪落到這樣的命運……她還記得那雞毛撣子抽打在身上很疼……
“過去!”何潔汝很少生氣,但生氣起來很嚇人,有一種無法對抗的威嚴。何小蘿嚇得瑟縮着脖子蹭過去趴在沙發扶手上,噌——地一下雞毛撣子就抽下來,何小蘿嚇得繃直了身子不敢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