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總,肖總,你快醒醒!”
肖亦澄被地震一樣的搖晃驚醒過來,剛一伸手摘掉眼罩,就看到一片荒涼。他一骨碌坐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車子停在一條破舊公路旁邊,公路下面是石子路基,再往下就是滿眼的蘆葦一直延伸到江裡頭,大江如白練一般在午後西斜的太陽下閃着璀璨的光芒。
何小蘿手足無措地坐在駕駛座上,小聲說:“我也不知道!”
“不是告訴你龍首鎮嗎?你把車開到哪裡了?”肖亦澄一看腕錶,開會時間已經過了10分鐘了,不由得擰起兩道濃眉來,那雙嫵媚的眼睛裡滿是怒火。
生氣,生氣,整天就知道生氣!何小蘿走錯了路自己沒底氣,卻最看不慣別人衝她生氣,這要放在平時,誰敢衝她這麼兇,她早用降龍十八掌拍他了,可這次還是忍住了。
“對呀,我知道龍首鎮在北邊,要過江的,可是開着開着就跟江平行了,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肖亦澄一把拿過她從儲物箱裡翻出的地圖,剛看了一眼就正過來,指着上面的過江高速說:“喏,這個纔是要走的路,不挺順的嗎?你這是繞到哪裡了?這麼個鬼地方,虧你能找得到!”
“哦!”何小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敢情我把地圖拿倒了,嘿嘿!”
昏迷!肖亦澄又看了眼腕錶,陰着臉說:“下來,讓我開!還能趕得上最後一場報告!”
“能趕上就好!”何小蘿欣慰地說:“可是肖總,車子沒汽油了!”
“……”
肖亦澄和何小蘿站在路邊,徒勞無功地向兩邊望,可是等了半天就是沒有一輛車經過。肖亦澄舉着的手臂放下來,嘆了口氣,“過江高速修通後,這條路的車流量明顯減少了,這樣等幾乎是徒勞的?”
可是何小蘿卻將雙臂伸開,感受着初秋晚風的吹在臉上,閉着眼睛說:“這麼浪漫的地方,人們爲什麼都不來呢?”
“喂,有電話嗎?給我的人打個電話!叫他們開車來接!”肖亦澄對她不合時宜的詩情畫意嗤之以鼻。
“哦!”何小蘿爬進車中拿出包包掏出手機,“號碼!”
“打給秦先就好了!”
“秦先的號碼是多少?”
“……我不記得!”
“……”
兩個人靠在車上,看着夕陽一點一點落下江邊,渲染出一片悲壯的美。兩個人的身上都鍍上金紅的顏色,何小蘿拍了拍某人的肩膀。
“大少爺,我們不能再欣賞了,不然等到完全落下去時會傷心的!所以,我們現在怎麼辦?”
“爲什麼會傷心?”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何小蘿亮晶晶的眼睛眨了幾下,很深刻地說。
“給,提着!”肖亦澄從後備箱裡拿出一隻鐵皮桶來。
“這是什麼?”
“我們沿着路去找加油站!”
這就是美景和生活的差距,何小蘿提着沉重的鐵皮桶跟在瀟灑的肖亦澄後面,很多次想擡腳踢他都忍住了。什麼總經理嘛,明明是被老爸罵後一懷仇怨無處派遣,故意想找個玩偶來消遣,而她何小蘿就不巧正好撞了上去,這才叫周瑜打黃蓋……
“我們走了幾里路了?”肖亦澄突然轉過身來問。
“我又不是計程車,沒打表怎麼會知道?”何小蘿嘟囔着說。
“肚子餓了,要不你去地裡摘寫東西來吃?”某人十分猥瑣地慫恿。
啥?何小蘿往兩邊一看,果然已經不是蘆葦草灘了,而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莊稼地,這麼說有了人煙?可是……“摘什麼來吃?”
“那個……是什麼?看起來很大!”肖亦澄指着不遠處的一片,很期待地問。
“……那是玉米!”
炊煙裊裊,何小蘿蹲在一座小橋下面燒玉米,某人在旁邊一個勁地催,“好了沒有?怎麼燒這麼長時間?都燻黑了!”
“燒玉米不都是這樣嗎?生吃了會拉肚子的!”何小蘿反覆捏了捏烤好的那隻遞過去,“喏,饞死鬼!你小時候沒有偷玉米燒過呀?”
肖亦澄茫然地搖搖頭,竟然露出嚮往的神色。
可是當她剛剛剝開下一隻的時候,肖亦澄就問,“這隻什麼時候能烤好?”
“……”
好不容易跟他搶到了一隻,啃完,某人還是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要不,你再去摘幾隻?”
“猴子呀!”何小蘿華麗麗地拒絕掉,抱着膝蓋看他,這時的肖亦澄好有趣,穿着白襯衣,西服上衣丟在了車上,嫌領帶太緊,拆下來塞在褲兜裡,衣服衣冠不整的模樣,可惜一條價格不菲的名貴西褲就被他吃玉米時蹲在地上生生地揉出了褶皺。
忽然感覺小橋上人聲鼎沸,還有鑼鼓的聲音遠遠傳來,村裡的男女老少都朝一個地方跑,臉上喜滋滋的,何小蘿抓住一個小夥問:“出了什麼事呀,爲什麼大夥都這麼高興?”
“老牛家嫁女兒,晚上有搶新郎的場面,都去看吶!”
搶新郎?
何小蘿帶着一臉不情願的肖亦澄跟着人羣走,還不停地催促,“快些呀!”
“拜託,很吵啊!”肖亦澄在後面繃了張臉,
何小蘿知道他嫌人太多,擠擠嚷嚷很髒亂,便上去拉住他的手腕,“走了啦,嫁女兒一定有吃的東西,你不是沒吃飽嗎?快啦!”
肖亦澄哭笑不得,就算肚子再餓也不至於去湊這種熱鬧討飯吃吧,可是身子被何小蘿一拉,又被村民擁擠着,不由自主地也就進了那方熱鬧的小院兒,鑼鼓喧天一瞬間撲面而來,彷彿置身於江邊廟會的戲臺子下面一般。
肖亦澄很詫異何小蘿怎麼會對這些風俗如此感興趣,不光拽着自己擠來擠去,還不停地跟人打聽,哪個是新娘子呀,哪個是新郎,待會兒有什麼儀式……雖然村民看到他倆是外人,但中國的民俗,在這種場合向來是歡迎各方朋友的,親戚朋友只管往何小蘿懷裡塞糖果,還給了肖亦澄一隻海碗,倒了一碗大碗茶。
鑼鼓聲剛停,村裡德高望重的老者就宣佈了下面的儀式:原來夏天農忙,只有晚上纔有時間鬧婚,而這裡的風俗,來娶親的新郎先要被新娘的家人“搶”回新娘以前住的閨房,如果搶成功,就預示着新郎以後會聽媳婦的話;而新郎的家人當然不能讓女方得逞,而要把新娘反搶上花轎,以最快的速度擡至婆家。
當然這樣的儀式並沒有什麼絕對的預示作用,完全是爲了圖熱鬧,所有來參加婚禮的人都可以幫忙,老者這麼一說,何小蘿高興極了,立刻就站到新娘子一家人的隊伍中去,擦掌磨拳地準備“搶新郎”!肖亦澄在一旁給她使眼色,“過來,別鬧了,還得去找加油站!”
“哎呀啦,你就去幫忙搶新娘,就玩一次好不好!”何小蘿可憐巴巴地像小狗一樣懇求。可是鑼聲一開,新郎剛剛出現在大門口,某人純情玉女的形象馬上180度急轉彎,跟着新娘的好姐妹衝上去就拉新郎的衣服,那邊就開始反抗,拉拉扯扯,廝廝打打,玩得好不開心!肖亦澄一頭黑線地看着何小蘿叫囂着竟然漸漸成了主力,無比地神勇地幫助女方的親戚硬生生地將新郎拖回了閨房。
“啊哈哈哈……”何小蘿簡直是得意非凡,女方親屬爲了表彰她所作出的貢獻,請他倆坐下來吃了一頓豐盛的婚宴。
“你很開心呀!”肖亦澄哭笑不得,“連這種事情都能玩成這樣?”
“哦呵呵!”何小蘿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有樂子不找,天誅地滅!好了啦,我們可以走了!
可是跟村子裡的人打聽了一下,最近的加油站也在二十里之外,何小蘿突然敲敲腦袋,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竟然苦着臉說:“我手機欠費停機了,用你的吧,肖總!”
肖亦澄鬱悶了一下,訥訥地說:“我從來不帶電話的!”
昏倒……這纔是華麗麗的大少爺呢!
村民一看他倆的樣子,主動將他們帶到家裡,用座機打了幾個電話,總算接了燃眉之急。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秦先帶着人來接他們了,看了看肖亦澄和何小蘿衣冠不整卻滿臉愜意的樣子,忍不住一笑。在車上,秦先很奇怪地問:“大少,你怎麼想起來叫人力資源部的老張給我打電話呢?”
肖亦澄沒說話,何小蘿靜默了一下,笑着說:“我只有設計科柳姐的電話,大概傳了十來個人就搞定了!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