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我聰明能幹,樂於助人,又兼成績優秀,因此在老師眼裡是個當之無愧的好學生、好乾部。不過,我媽卻常說我缺心眼,沒大腦,不懂人情世故。想來是因爲我脾氣倔強,不夠圓滑,所以還是得罪了不少同學。其中有一個最看我不順眼的,就是我家的鄰居廖阿姨家的大虎。大虎比我大一歲,和我同班,還是我的同桌。他成績不好,喜歡逞強、出風頭,闖了禍卻又要千方百計地推卸責任,所以老師很不喜歡他,同學們也不大理睬他,只有幾個喜歡搗蛋的男生跟着他。他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反而認爲是我在老師面前說他壞話、害了他,所以老是找機會跟我擡槓,千方百計和我作對。?
這天下午兩節課後,學校大掃除。老師去打掃辦公室了,照例讓我監督同學們勞動。我們班在操場邊拔草,學校的操場很小,不過草卻長得很茂盛。同學們都很賣力地在拔,只有大虎和幾個男生瞥瞥我,在一起嘀咕了一會,開始搗亂。他們用別的同學拔下來的草根扎人家的脖子,還把草扔得到處都是。我知道他是存心跟我作對,有點生氣:“大虎,爲什麼不認真勞動?你不想得紅旗?”大虎哼了一聲,翻翻白眼說:“誰稀罕?”“你要真有本事,就拿個十七、八面紅旗給大家看看!少在這裡搗亂!”我忍不住諷刺他。他看了看圍上來的同學,覺得丟臉,就氣惱地把眼睛一瞪:“你有什麼了不起?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比什麼?”大虎把自己胸口一拍:“比膽量!放學後,咱們到廢園去!你敢不敢?”同學們陡然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都看着我。?
我聽到“廢園”兩個字,心裡一驚,半晌沒說話。這個“廢園”在我們這裡可是家喻戶曉,大名鼎鼎。據說它是解放前,某個經營絲綢的大老闆給自己最寵愛的姨太太造的“別苑”。它離我們學校不遠,不過坐落在一條幽深的小巷最深處。當年建在園子旁邊的房子,不知爲什麼早就被拆了,一直沒有再蓋新的房子。而那個據說很大的園子,多年來一直無人問津,就這樣廢棄了。更重要的是,傳說這個園子鬧鬼!有人說是女鬼,就是那個絲綢老闆病死的姨太太;有人則說是男鬼,是那個老闆離奇失蹤的兒子……反正衆說紛紜,個個都說得活靈活現的。只是不管有多少種說法,有一點是大家認同的:那個“廢園”非常不吉利,誰走進去,厄運甚至是死亡就會降臨在誰的頭上!因此,這麼多年來,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肯冒險進去!我們這些住在附近的孩子,也都被父母長輩耳提面命過無數次不許靠近!?
看我沉吟半天沒說話,大虎囂張了:“怎麼樣?不敢去吧?就算你拿到十七、八面紅旗有什麼了不起?你們女孩子,天生就是膽小鬼,幹不了大事!碰到什麼危險的事,只會躲在我們男孩子的背後!哼哼……”我氣壞了,倔脾氣一上來,什麼也不顧了:“去就去,看看誰纔是真正的膽小鬼!”“好!放學後,我們在‘廢園’門口見!誰也不許反悔!”到了這地步,大家都騎虎難下了,這件讓我日後追悔莫及的事就定下來了!?
倘若我能預見以後發生的事,我決不會這樣冒失地闖進“廢園”去!可是,人總是這樣的,往往要到結果出現以後,纔會悔不當初,當時是根本不會去多想的!?
放學後,小華知道了這事,他勸不動我,就提出和我一起去。我當然不同意,他只好說:“小星姐姐,我陪你到門口。我不進去,總行了吧?”我想了想,點頭:“小華,你在‘廢園’門口等我,只要一會兒就行了。不過,這件事你千萬別告訴我爸媽,也別告訴你阿婆啊!”“恩!”我和小華就背起書包,往“廢園”走去。?
“廢園”所在的巷子,人家很稀少,狹窄的石子路上只有我和小華的身影。不知道是因爲巷子太幽深,還是別的緣故,我感覺冷颼颼的。快要落山的太陽,無力地照着我們,把我們的影子投射在巷子兩旁斑駁的牆面上,影子扭曲得很厲害,讓我心裡更無端地生出幾絲寒意來。我們兩個走到巷子的盡頭,一扇鏽跡斑斑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鐵門出現在眼前,“廢園”到了!?
大虎還沒來,我和小華就站在門前等他。巷子裡很安靜,只有偶爾風吹過,樹葉簌簌的輕響。小華望了望鐵門,皺着眉頭問我:“小星姐姐,你非要進這‘廢園’不可嗎?”我剛要回答,就聽見大虎的聲音:“如果害怕,你就別進去了!”我一看,大虎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我們班上幾個最喜歡搗蛋的男生。“我怕什麼?倒是你,等一會不要嚇得哇哇大哭纔好!”我又刺他一句,準備去開鐵門。“哎,你等等!如果我們兩個進去轉了一圈都出來了,怎麼比得出誰膽大呢?”“那你說怎麼辦?”“……我有一顆大彈珠,我把它扔進去,我們兩個誰能找到,就算誰的膽子大!”大虎看看小華,又補充說:“裡面太大,大家都參加吧!如果是小華找到,也算你贏!”“哦,那如果他們找到,就要算你贏了?”我恍然:大虎一定是心裡害怕,纔想個法子多叫幾個人陪他!我忍不住撇嘴:“算了吧,你要害怕,就讓他們陪你吧!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小星姐姐,他們有這麼多人,還是我和你一起進去吧!”沒等我回答,大虎連連點頭:“好啊,小華。那我們就開始了!”他拿出一顆很大的彩色彈珠,用力地往“廢園”裡拋了進去。珠子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隔了好一會才聽到落地的輕響。我就帶頭推開了那扇早就沒有鎖的鐵門。生鏽的鐵門發出“嘎嘎”的聲音,聽了叫人牙齒髮酸。我們六、七個孩子,就這樣走進了“廢園”。?
園子果然很大,但是因爲長年累月無人進出,半人高的荒草覆蓋了整個地面。園子的幾個角落裡開着不少不知名的花,奼紫嫣紅的,反而更襯托出這裡的荒涼。園子的中間原來大概有一座假山,現在只剩下幾塊散落的大石頭。園子裡還有幾棵樹,葉子稀疏發黃,樹身東倒西歪的,有的連外面的樹皮都剝落了,活像喝醉了酒的老頭。除此之外,看不出一點這園子曾經有過的輝煌痕跡。看着這荒涼的景象,我有點莫名的傷感。大虎進來的時候有些緊張,半天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就放鬆多了。他對我一揮手:“快找啊,誰找到誰贏!”說着,就帶着他的那些人,賣力地找起彈珠來。我把書包給小華,叫他就等在園子門口,然後也蹲下身子找起來。草實在太多,也太長了,我費力地找着。忽然我看見前面的草叢裡有什麼東西在閃光,我以爲是那顆彈珠,忙撥開草一看,不是彈珠,卻是一塊沾了泥的有機玻璃!我把它拿起來,這是一塊雙色的玻璃,上面是黑色的,下面是紅色的。黑色的那一面類似現在的墨鏡;紅色的那一半在太陽下閃着光,有流動的感覺。我很喜歡,就把它放進口袋裡,繼續找彈珠。這時,大虎慢慢找到我旁邊來了。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看到了那顆彈珠,就都撲上去抓。誰知,珠子一滾,掉進了地面的一個小洞裡。大虎忙用手指去摳,可是洞太小,好像還很深,碰不到彈珠。我就說:“拿不到就算了吧!”大虎不甘心:“怎麼能算了?”他就去叫其他幾個孩子,找來石頭和樹枝,一起挖那個洞,想把彈珠挖出來。?
我望了望那個洞,連彈珠的影子都看不見,估計是挖不到了。我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準備歇歇回家去。我摸了摸口袋,那塊玻璃還在,等一會拿給小華看。“……大虎,下面好像……埋着什麼東西。”我忙探頭一看,大虎他們已經把那個洞挖大了很多,沒看見彈珠,但是可以看出泥土裡好像是埋着什麼圓形的東西。是什麼呢?大虎顯然也很想知道,他更加賣力地挖開旁邊的泥土,然後用手去一抓,再用力一掀,一個圓形的東西裹着泥被他拋了出來。我猛地從石頭上站起來,定定地看着那個東西!竟然——是一個骷髏頭!沒有血肉,沒有皮膚,沒有頭髮,本來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他(她)張着嘴,露出已經沾滿泥土而變得黑乎乎的牙齒,似乎還想說什麼話。我們呆住了,個個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過了好久,大虎才清醒過來,他氣惱地把那個骷髏頭踢了一腳,嘴裡罵道:“真倒黴,挖到一個死人骷髏頭!我的彈珠呢?是不是被你給吞了?”說着瞥了一眼那個洞,臉上的神情更氣惱了。我知道是因爲他既不敢再挖下去,怕挖到更多嚇人的東西,又捨不得他那顆最大、最漂亮的彈珠,所以把氣出在這個骷髏頭上了。我搖搖頭,真是個小氣鬼!大虎又把骷髏頭踢了好幾腳,大概是越想越氣,最後他用手指抓住了骷髏的牙齒,準備把骷髏頭狠狠地砸到地上去。我忙攔住他:“喂,好了!又不是它拿了你的彈珠,你也不用砸它出氣吧!”大虎扭過頭來對我說:“我就要砸!我還要把它砸碎呢!”我剛想開口,卻發現那個骷髏頭似乎動了動,兩個黑窟窿竟然像眼睛一樣眨了眨,沒有血肉的嘴角向上一挑,黑乎乎的牙齒就朝大虎的手指咬去!?
我來不及出聲,大虎就哀叫起來,他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都被那骷髏的牙齒狠狠咬住了。大虎忙不迭地用力甩着,想把骷髏甩到地上,可是那骷髏頭就像長在大虎的手指上一樣,怎麼也甩不掉。反而是大虎的手指鮮血淋漓的,看上去倒像是那個骷髏正在嚼着的什麼美味的食物,我的心裡頓時浮上了許多說不清楚的恐懼。再看看其他人,個個不知所措,我勉強壓下了心裡的不安說:“大虎,你別亂甩了!我來幫你!”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去想幫他掰開骷髏嘴巴。我的手剛剛沾到骷髏,就看見那骷髏宛如活人一般,歪過頭,眨着眼睛(黑窟窿),咧開嘴巴,朝着我笑起來。這樣的姿勢,如果放在一個活人身上,可以稱之爲俏皮、活潑,不過出現在一具骷髏的臉上,而且是一個只有頭骨的骷髏臉上,實在讓人毛骨悚然!我的手觸電般縮回來,大概是我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那骷髏的嘴巴張得更大,好像在得意地大笑。瞬間,那骷髏頭從大虎的手指上掉落下來,大虎捧着右手直抽氣,眼淚直流。我顧不得安慰他,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看見那個骷髏的變化,就大聲說:“我們快走吧!趕緊回家,大虎的手指要包紮!”大家如夢初醒,兩個過來扶着大虎,一個拿起大虎的書包,我們都朝“廢園”的鐵門跑去。小華正在門口,他忙把鐵門拉開,我們慌慌張張地架着大虎向家裡跑去。?
我跑在最後,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骷髏頭竟然自己滾動着,回到了大虎他們挖開的洞前,然後——“骨碌”一下子鑽了進去!我扭回頭,使勁在心裡安慰自己:不用怕,不用怕!這都是我看花眼了!它只是順着地勢滾進洞裡去了!?
我們回到家,因爲大虎的手指不斷地流血,我們只好去叫廖阿姨。廖阿姨看大虎手上都是血,臉上都是淚,嚇了一大跳,連忙送大虎去醫院。這下可驚動了騰阿婆和我爸媽,他們把我和小華叫到房裡,仔細地盤問。開始我們都不敢說,後來,騰阿婆生氣了:“小星星,你們整天出去亂跑,還不肯說實話,闖了大禍可怎麼辦?小華,還不把今天的事老老實實地說出來?”我和小華互相看了看,我就把今天因爲和大虎打賭而進“廢園”,以及在“廢園”發生的事告訴了騰阿婆和我爸媽。不過,我下意識地隱瞞了那個骷髏的種種詭異之處,因爲我那時還心存僥倖,也許真的是我自己眼花了呢??
騰阿婆聽完直嘆氣:“你們這羣孩子哦!這麼不吉利的地方,你們也去?……唉,這可怎麼辦?”我爸媽年紀還輕,對“廢園”的傳說畢竟不如老一輩的那麼相信,我媽見騰阿婆這麼擔心,就勸慰她說:“騰阿婆,你別太擔心了!只是小孩子頑皮,弄傷了手指而已!以後不到那個地方去就沒事了!”騰阿婆想了想,點點頭:“嗯,也對!……小華,小星星,你們兩個今天也玩夠了,不許再出去了!趕緊去做作業吧!”然後她對我媽說:“我去買點豬骨頭來,明天燉湯給大虎吃!”說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心裡猜到騰阿婆肯定是不放心,又去道觀找常道長了。那麼,常道長如果來了,我要不要把那個骷髏頭的事告訴他呢?我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得先去做作業。做完作業,騰阿婆還沒有回來,小華就在我們家吃了晚飯。晚飯後,騰阿婆回來了,她真的買了豬骨頭回來,準備給大虎燉湯了。我朝她身後張望,沒看見常道長;我又跑到大門外,也沒有常道長的人影。咦?難道我猜錯了?騰阿婆這次沒有去找常道長??
我疑惑不解地回到房子裡,看見騰阿婆正在忙着洗豬骨頭,然後用鍋子把骨頭燉上,她的神情輕鬆,剛纔出去時的焦慮和擔心都一掃而光了。我問她:“騰阿婆,你剛纔就出去買了骨頭嗎?”“是啊!……你以爲我還去哪兒了?”“……騰阿婆,你,你沒去找……常道長嗎?”騰阿婆轉過頭,望着我笑了:“怎麼?你現在也擔心了?知道要去找常道長了?”“……不是啦!你們大人不是把‘廢園’說得很可怕嗎?我才猜你要去找常道長的!”我小聲地嘟囔着。“你這個小鬼頭!闖禍精!老是要麻煩常道長,你還好意思說呢!”騰阿婆半真半假地責怪我,“常道長叫我先回來,他自己去‘廢園’了。”“啊?常道長一個人去的嗎?怎麼不多叫幾個幫手呢?”“叫誰啊?叫你啊?你還真以爲自己是‘捉鬼大師’了?”騰阿婆又好氣又好笑,“他說他只是去查看一下情況,等一會就過來!你安心等着吧!”?
我心神不定地等着,心裡總是想起那個骷髏的種種詭異,不知道常道長會不會也看見這些景象。我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在這期間,廖阿姨帶着大虎從醫院回來了。大虎的手指雖然鮮血淋漓,但沒有傷到骨頭,都只是皮外傷,上了點藥,包紮一下就回家來了。騰阿婆又關照大虎好好休息,說明天可以吃燉豬骨頭湯,大虎很高興地跟着廖阿姨回房間去睡覺了。?
過了一會,我終於看見常道長帶着一身的泥,走進門來。“常伯伯,你怎麼一身都是泥啊?你發現什麼了嗎?……那個,你看見骷髏了嗎?就是咬傷……弄傷大虎手指的骷髏頭。”我一下子問了好幾個問題,常道長只好苦笑着拍拍身上的泥說:“你的性子真是急!這麼多問題,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了!”“哦,常伯伯,你坐下來慢慢說!”我這纔想到要讓常道長坐下來。騰阿婆搖搖頭:“你喲!怪不得你媽常說你缺心眼!”?
常道長坐下之後,神情很奇怪,他問我:“你們到那個園子裡去幹什麼?”我把晚飯前對騰阿婆和我爸媽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常道長點點頭,伸出手來:“是不是這顆彈珠?”大虎那顆滾進洞裡的大彈珠在常道長的手裡閃着五彩的光。“是的,就是這顆!常伯伯,你去挖那個洞了?”“嗯。”“那你也看見骷髏頭了?還看見其它東西嗎?比如,身體、手腳之類的骷髏?”我試探着問。“……沒有!”常道長面色凝重,“我把洞一直挖開有兩米深,除了挖到這顆彈珠,其它什麼也沒有發現!”“什麼?沒有?連骷髏頭也沒有?”我吃驚不小,“難道我們都眼花了嗎?”常道長沉思不語。我忍不住又問:“常伯伯,會不會是……那種東西在搗鬼?”“你是想說,你們碰到了‘廢園’傳說中的惡鬼?”“不是嗎?”我反問。“常道長,‘廢園’的傳說是不是真的?當年你們道觀到底有沒有捉到鬼啊?”騰阿婆這時插話。“啊!常伯伯,你們那時候就去捉過鬼啊?”我叫嚷起來。“別嚷!小心被你爸媽聽見!聽常道長說。”騰阿婆拍了我一下。常道長的神情更奇怪了,似乎有個很大的難題困擾着他。他思索了一下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廢園’的主人,那個姓孫的絲綢大老闆,家裡除了原配外,還有五、六房姨太太。他最寵愛的是四夫人,因爲她生了一個兒子,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因此他幾乎常年住在‘廢園’。後來他的四夫人突然病死了,死後‘廢園’就有鬧鬼的傳聞,所以他請我們道觀幫他家去驅鬼。但是,還沒等我們道觀的人到他家,他的兒子又突然失蹤了。他集合家裡所有人去找,可是始終找不到。後來,他無心生意,終於導致破產。他遣散了所有的姨太太和傭人,帶着原配夫人回老家閩南去了。”“那他家是不是真的鬧鬼呢?”“……奇怪就奇怪在這兒了!當年去他家查看的人,是我們道觀的前任觀主,他曾得到過‘五雷法’的真傳,如果孫家真的有鬼,他當然能夠應付。可是,據他後來說,他到孫家的時候,確實感應到‘廢園’裡有詭異難辨的氣息,但他用了好幾道符來試,也試不出有什麼鬼魂在作祟,只得無功而返!這件事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團,我們現任觀主也曾經去‘廢園’查看過,依然毫無頭緒。”常道長的神情非常惘然,“今天我去那個‘廢園’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可是我也沒有看出有任何鬼魂作祟的跡象!”“那怎麼辦?”我皺起眉頭,心裡想的是要不要把那個骷髏頭的詭異告訴常道長。“既然沒有所謂的‘廢園’惡鬼,那你和小華、大虎他們也不用太擔心了。騰阿婆,大虎的手指傷得不嚴重吧?”“不嚴重。”“那大家可以放心了。不過,小星星,你們以後可不要再去那個‘廢園’了!”常道長鄭重其事地囑咐我。“哦,我知道了!”我不好意思起來,把剛纔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把常道長送出了門。“小星星,你等一下。”常道長又轉回來叫住了我,“你和小華、大虎他們最近一定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再闖禍!”“我知道。”我笑着說。“嗯,我總是不太放心。我這裡有一個香囊,是觀裡給香客用的,裡面有一張‘五雷天師驅魔符’,你把它放在身邊。”我接過那個繡着荷花的小香囊,知道常道長還是對‘廢園’不放心,生怕我們會受到傷害。我目送常道長走遠,把香囊放進口袋,手卻摸到了另一塊硬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我在“廢園”無意中找到的雙色玻璃。我把它和香囊放在一起,準備明天早晨上學時和小華一起玩!?
夜半時分,我迷迷糊糊地覺得有誰在呼喚我,我勉強睜開眼睛,黑暗中,有一個穿着白色運動服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哦,不是,我睡眼懵鬆,看上去他似乎不是實體,身影飄忽,只能說是飄在我面前。唉,又是誰啊?有本事就白天來找我!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我不耐煩地嘀咕着。“小星星,小星星,快起來!”咦?這聲音很熟悉。“誰啊?誰叫我?”“小星星,你搞什麼鬼?聽不出來我是誰啊?”語氣挺橫的,是大虎慣常的回答方式。我仔細一看,面前的人穿着的白色鑲着紅、黑兩條邊的運動服可不就是大虎那套最貴的衣服嘛!“大虎?!半夜三更,你不睡覺,跑到我家來幹什麼?”我奇怪。“……我的大彈珠不見了,你把你撿到的雙色玻璃拿出來送給我吧!”我正想打個哈欠,聽到這句話嚇了一跳,人也醒了一半:“什麼?我幹嗎要把我的雙色玻璃送給你啊?”“那又不是你的東西,送給我吧!”大虎的聲音裡有了一絲急躁。我撇了撇嘴:“心疼你那顆大彈珠了?玻璃我是不會送給你的!不過,你那顆彈珠我幫你拿回來了。喏,給你!”我說着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顆彈珠,遞給了大虎。可是大虎卻沒接,反而說:“……我不要那顆彈珠了!你還是把那塊雙色玻璃給我吧!”我驚異萬分,大虎最小氣了,自己的東西是從來也不肯放棄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廢園”拼命挖洞找那顆大彈珠了!怎麼現在居然說不要彈珠了?我走近他,想確定他是不是夢遊,要不,就是今天下午被骷髏頭嚇傻了!我盯着他看,他也默默地看着我,不過我卻怎麼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對勁,我走近了幾步,越來越感覺我面前的這個不是大虎!?
“你不是大虎!你是誰?”我突然瞪着他,大聲質問。他淡淡地看着我,還是大虎的樣子,忽然他歪過頭,對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咧開嘴笑起來。我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躥出來:這幾個動作好熟悉!不是今天下午那‘廢園’的骷髏……彷彿是感應到了我的想法,他笑得更得意了,張開的嘴巴里露出了沾滿黑泥的牙齒。我退了一步,卻不知該幹什麼。他笑着笑着,白色的運動服自己脫落下來,裡面空無一物,他的臉在眨眼間變成了一個骷髏!兩個深黑的窟窿詭異地凝視着我,果然是“廢園”那個骷髏!我的手慢慢地摸到貼身的口袋裡,裡面有常道長給我的香囊和那道“五雷天師驅魔符”,如果“他”過來,我正好可以用那道符來試一試,常道長說沒有鬼魂作祟,那麼,“他”到底是什麼?我心裡十分緊張,捏着香囊的手一直在發抖,未知的東西是最可怕的!僵持了一會,“他”望了望我的口袋,猶豫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竟然嘆了口氣,隨即隱沒在黑暗中。四周恢復了正常,地上靜靜地躺着大虎的那套白色運動服。我完全清醒了,走過去,撿起衣服想:這骷髏爲什麼要變成大虎的樣子呢?難道只是爲了向我要那塊雙色玻璃嗎?我該不該再保留那塊玻璃呢??
我茫然地收起衣服,怎麼這衣服黏糊糊的?我低頭一看,雪白的運動服上不知什麼時候沾滿了粘稠的鮮血。可惡!估計又是那個骷髏搞鬼!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衣服扔到地上:“想拿這個來嚇我?我纔不怕呢!”說完,也不去管地上的衣服了,就氣惱地重新躺回牀上睡覺。反正明天早上起來,那套沾滿血的運動服一定不會在了。被這麼一攪,覺是睡不着了,我只好在牀上“貼燒餅”(翻來翻去)。我嘴上是說不怕,心裡卻直打鼓:那個骷髏到底是什麼?估計不是人,如果不是鬼,那又是什麼?難道是像《西遊記》裡的白骨精一類的……我趕緊不再往下想,明天,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