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斜照之後,伍文定纔開始出來照料家裡的各種動物,把四條大狗的鏈子也取掉,除了來來,其他三條一般都不會上主屋的,好奇的打量一下徐成奎,就撒着歡漫山遍野找兔子去了,這是它們最近的活動。
田淑芬沒出去,就坐在徐妃青的飄窗臺上,感覺這裡才實打實的屬於女兒的空間,看着外面餵羊餵馬的女婿,掉頭問女兒:“你們天天都這麼過?”
徐妃青描述:“基本都是這樣吧,早上上午一塊去上班,下午回來,隔段時間出去旅遊一下。”
田淑芬有點疑惑:“這就是大城市裡面的生活?我怎麼覺得跟農村差不多,他不是還算有錢麼?”
徐妃青笑起來:“以前我們就住城裡面,鬧得很,這裡多好,輕鬆自在,反正家裡都有車。”
說到車,田淑芬想起女兒說在學車:“她們不讓你開車?”口氣有點嚴肅。
徐妃青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是覺得家裡都會開車,我就沒必要學,你看那麼多車,都停不下了。”
這邊有點看不見車庫,田淑芬咬咬牙:“要不媽給你買個車!”
徐妃青頓時就笑開懷了,使勁摟着母親的手臂樂:“我給你買一個還差不多,要不你和爸也去學學開車吧?”
田淑芬臉上有點抽:“你爸在學,有志向得很,打算回去給他買個三輪摩托車!你說三輪摩托車還需要學麼?小孩子都能開走。”
徐妃青呵呵笑:“也行,只要注意安全就好,也免得別人說閒話。”
說起這個田淑芬就有點得意:“我一直都是很注意的,家裡找了錢別人都沒發現,繡品車間的利潤也還不錯,媽可是把錢都給你存好了,等着給孩子用的……”
徐妃青看着窗外那個在馬廄裡翻草的身影笑:“不用了,我說啊,你就應該和爸爸把錢拿去到處走走看看,很多風景可以欣賞的。”
田淑芬一陣搖頭:“算了,山山水水我們那山溝不多得很?完全沒有興趣,你爸出來也不習慣,昨晚就想下棋……”
徐成奎是真有點想下棋,坐在大門外的長廊邊抽菸,順便看伍文定忙活,好像和想象中的有錢人生活不太一樣,好像也沒有那麼明顯的階級感覺了。
伍文定快手快腳的弄完,過來站老丈人面前:“爸,我買了圍棋的,您要不要下一盤?”
徐成奎穩重的點點頭:“坐外面?”
伍文定笑呵呵的跑進屋:“我去搬個小茶几到後面……”徐成奎本來想幫忙,想想又不知道該搬哪兩張椅子,乾脆擺擺手,搖晃着從外面繞到後面草坪等着。
伍文定動作快,先搬了一個沙發小邊幾和兩把椅子放外面,徐成奎接過來自己找個大樹邊的欄杆處擺好,等伍文定再從閣樓上拿下一張硬木棋盤和兩盒雲子,兩人擺好就坐下,先一人點一支菸,依舊是伍文定執黑先行,就開始了。
徐妃青的房間裡是可以看見的,笑嘻嘻的就出來到廚房端上伍文定泡的茶,兩個茶杯找個高凳子給放到翁婿倆旁邊,又回去陪母親聊天。
太陽只要不直曬,這樹蔭下的清風一吹,還真是沒那麼暑熱,重慶其實就是個盆底,周圍都是高山,把對流空氣都遮住了,所以也成爲全國聞名的火爐。
一開始下棋,徐成奎似乎就能忘記女婿那些煩心事,一心一意的比劃,臉上一直有點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刺青這個事呢,說複雜不復雜,說簡單也不簡單,現在都是用電動刺青筆,速度快,傷害小,沒什麼痛感,就連沒打麻藥的米瑪也沒多大感覺,都靠着坐在椅子上伸腿,相互之間本來還拉着簾子分隔,都把頭部的拉開,一邊看時尚雜誌一邊聊天,就跟洗腳城差不多。
孫琴的最麻煩,她紋了一個彩色的,六七種顏色,就得換六七次針,面積還不大,價格就貴很多,不過她也不在乎,只是時間拖得太長,難免有點坐不住,她和伍文定一樣,是個猴子屁股:“好癢……能不能稍微快點?”
陶雅玲的已經在收尾,勸她:“這個東西都是刺上就弄不掉的,還是讓別人細心點細緻點好,免得後悔。”
米瑪已經完了,把長腿收回來,細細的在打量:“不錯,手藝是不錯,比我們那的師傅快得多了。”那當然,縱然藏區的老師傅是多少年的手藝人,可手工真的敵不過機器速度。
刺青師其實也是小姑娘,再幫米瑪塗上一層藥膏:“這兩天稍微有點癢,不要撓,最好不要游泳下水,也最好別大出汗,四五天就正常了。”
米瑪一邊聽一邊穿上自己的涼鞋。還找店家要了幾張創口貼貼住,才笑眯眯的走過去看中間陶雅玲,陶子警惕性高,一手擋住:“別干擾我!待會走形了我非刺你臉上去!”真狠毒!
孫琴聽見也喊:“不許過來看!”給她刺青的姑娘就奇怪了,別人結伴來的不都相互打量麼。
陶雅玲還伸頭:“先給我看看你的?”
米瑪想想伸手撕開創口貼:“我自己設計的,你又看不懂……”確實是看不懂,全是藏文,還是花體的綠色,纏繞在一起,好像藤蔓一樣細細的在腳踝上繞了一圈,也就不到一釐米寬,不很規則。
接待完米瑪,正在收拾自己東西的刺青師景仰:“藏文和羅馬文都是經常有人選的,這位小姐的藏文真的非常好,我們都看不懂……好複雜,我只能幫忙建議一些紋樣,她也很懂!”廢話,人家纔是正宗的好不好,每一個箭頭和葉片代表什麼,都是有象徵的。
米瑪得意洋洋的又把創口貼粘回去:“這下可以給我看看了吧?”
陶雅玲耍賴:“你那個根本看不懂你寫的什麼,你這是耍心機,不給你看!”
米瑪爲了不鑄成大錯,還是沒有強行看,哼哼兩聲:“我就不信你一直不給我看!”
陶雅玲表揚:“雖然看不懂你寫的什麼,還是覺得很漂亮,很細緻,又有點小張牙舞爪的樣子,很符合你。”
米瑪仰着脖子又坐回去:“那當然了,這個是可以做成旗幟掛到房頂上的!”
孫琴好奇:“我沒看見!我看看!”
米瑪不上當了:“不給你們看了,真小氣。”
孫琴嘿嘿笑:“過幾天……你說小狐狸精會不會也弄一個?”
陶雅玲搖頭:“估計她可能接受不了。”
米瑪也點頭:“她細胳膊細腿的,估計搞不了,不過她白嘛,刺了好明顯的。”
陶雅玲開始岔題:“這次她也恢復得快,我看都沒那麼黑了。”
孫琴贊同:“就我慢,我現在的膚色和米瑪都差不多了,你都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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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瑪觀察一下自己:“嗯,我也還是沒有回去多少,還要買點什麼擦擦!”
孫琴有經驗:“這個不能亂搽,要不,待會找個什麼美膚機構的看看?”
陶雅玲輕鬆:“我無所謂,隨便!”
那就決定了下一個項目。
但還是堅持在晚飯前就回去了,路上還一致認定剛纔那個所謂的美白顧問是在忽悠人,幸好都沒有上當。
孫琴還忿忿:“我看她估計都沒有暴曬過,spf值都搞不清楚,多問幾句就有點慌張了。”
陶雅玲嘿嘿笑:“經常看老伍他們裝神弄鬼的搞這些,現在還是能分辯一些真假了,不會隨隨便便就上當。”
米瑪更恨恨:“居然說我的皮膚膚質不適合陽光浴,她知不知道我已經是很難得的皮膚了,在高原這麼多年,都沒有黑多少!”
一路聲討着回家,打開大門纔有點回憶起家裡有客人的狀況,三位姑娘就商量着把自己頭髮弄亂一點,一副上班辛苦回家的感覺。
伍欽是兒媳們下午把孫女抱過來才知道親家來了,討論再三,錢姨自己下廚房炒了兩個菜端着,在晚飯時間前還是帶着孫女過來了。
伍文定和徐成奎的對弈也正在激烈時候,伍欽原來當民辦教師的時候,在鄉下無聊得很,也小小鑽研過一段圍棋象棋,站在門廊上看着這邊兩人在樹蔭下下棋的樣子,忽然很羨慕,掉頭對正在廚房和田淑芬寒暄的錢姨說:“你看看,小伍就是和岳父能打堆,和我就沒這麼上心!”
錢姨手上還忙着騰盤子呢,不屑:“那是你自己一天到晚要端個架子!”轉頭給田淑芬小聲:“這父子倆關係不咋地,小時候關懷少了,小青多好,從小就和你一塊風裡來雨裡去的,感情這麼深。”
徐妃青正手腳麻利的裝菜,竈頭也還在炒菜呢,不說話,只回頭對母親笑笑。
田淑芬看着眼前笑顏如花的女兒,被那句風裡來雨裡去一下勾起點回憶,好像一下子就不覺得眼前的狀況有什麼不好了。
是啊,就看眼前的狀況,就是最標準最普通的兩親家小兩口的和睦景象啊。和睦的翁婿下着棋,親家公觀戰,女兒婆婆一起在廚房忙碌,自己還稍微閒着點……
嗯,沙發邊小嬰兒牀上兩個依依呀呀的小姑娘稍微有點礙眼……
接着更礙眼的小姑娘的媽媽們也開門回來了……
還是回到現實吧……現實真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