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依舊在顛簸。黛絲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夜空,沒有說話。窗玻璃上映出她憂鬱的臉龐。
“快到時間了。”她自言自語道。
“抱歉,你說什麼?”
“快到南安普頓了。”黛絲轉過頭看着我,“呵呵,你很快就會見到自己的女朋友。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但那同時也意味着你將告別此次的案子。小帥哥,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你能否在規定的時間內破解這次的不可能消失事件?”
她咯咯地笑了。
“看起來真像偵探遊戲。”她美麗的臉龐綻開了花,“在安靜寂寞的臥鋪車廂裡,有這麼刺激的遊戲真使人精神振奮。抱歉,原諒我對死者的褻瀆——如果真有死者的話。那麼,小帥哥,該是你顯身手的時候了。”
我露出了一絲微笑。
“如果沒遇到這次的事情,我可能就在臥鋪車廂睡上兩個小時,然後去見我親愛的南希。”我說道,“但現在,卻能和一位美女安靜地聊天,去破解——好吧,偵探遊戲。這確實是遊戲。事情發生時,我們三位乘客都在牀鋪上安靜地睡覺,史密斯作爲當事人,在門口監視,司機安靜地在駕駛室控制着火車。好吧,司機?我去駕駛室。很高興認識你,黛西小姐。那麼現在,我想我需要暫時離開一會兒。”
當我轉身朝駕駛室走去的時候,黛西依舊一個人靜靜地看着窗外,看着窗戶映出的她自己美麗的臉龐。如果不是調查案件,我真想和她安靜地喝幾杯,聊聊我們的心裡話。但現在,就像她說的——遊戲,也是考驗我的時候。雖然這壓根就不管我的事兒。
駕駛室裡,一位穿制服的男人安靜地坐着,操控着機器。他看到我走進來,連忙發號施令。
“這裡禁止旅客進入。”他開門見山地說。
司機是位中年人,他的嗓音有些嘶啞,並伴有濃重的蘇格蘭口音。很正常,這列火車是從愛丁堡開往普利茅斯的。他的臉同班克斯一樣潔白。這兒的三位列車員,除了史密斯留有小鬍子,其他的兩位則乾淨利索,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抱歉,司機先生。”我有禮貌地回答道,“您可以把我當作是一個醉酒的乘客誤闖進了您的工作室。實際上,我是爲調查班克斯的失蹤事件而來,”
他轉過頭盯着我——好幾秒鐘。我想從沒有一個乘客能讓他正眼看這麼久。
“好吧。”他輕蔑地說道,“我做火車司機二十三年了——可能比你的年齡都長。但今夜我還是第一次在火車上遇到這麼荒謬的乘客。我是指——半夜三更在我這裡玩偵探遊戲。我承認,這是個名詞。但人們把它說出來,往往都是帶有貶義。”
“很抱歉,司機先生。”我聳聳肩,清了清嗓子,“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半夜三更,一個素昧平生的毛頭小子闖進這裡,要求您回答些與工作毫不相關的問題——而且是在您的工作時間。但您大可放心,我這個討厭的人半小時後就會離開這列火車——我在南安普頓下車。到那時。。。。。。”
“不!不!小子。”他擺擺手,打斷了我的發言,“你誤會了我,至少是沒有完全理解。我承認,我有些憤怒,是有些。但這並不是我全部的感情。我是指——年輕人的衝勁。你有膽量來到這兒去做這些,而且說話做事彬彬有禮,這反而使我對你產生了興趣。好吧,你想問什麼?我全力配合。要知道,人是可以適應環境的動物。雖然我肩負着所有乘客的人身安全——包括你,小子,但我還是很想和你在這兒聊上半個鐘頭。”
他的這一番言論,反倒使我有些尷尬。
“司機先生。。。。。。”我拘束地說道。
“叫我拉威爾吧。”他打斷了我,“麥克唐納•拉威爾。”
“好吧,拉威爾先生。”我糾正道,“其實我也沒什麼要問的,我並不是偵探。只是我對於班克斯的消失感到好奇,要知道,這節臥鋪車廂是獨立的,而且只有我們幾個人。”
“關於這一點。”他說,“史密斯剛纔已經來我這兒告訴了我。班克斯這傢伙,爲人熱情,但有時開朗得過度,甚至有些神經質。他現在或許正偷偷地躲在車廂內的某個角落,等你們爲找他忙得如火如荼時,他再蹦出來,指着你們捧腹大笑。我相信他會幹出這種事兒。我很瞭解他,甚至他突然從火車上跳窗自殺,我都不會感到震驚。”
“您剛纔是說自殺?”我問道。
“抱歉。”他微笑了一下,接着說道,“這只是我的主觀臆斷。我說這些,只是爲了向你形容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但是我們找遍了整個車廂。”
“這我就無法解釋了。”他打開駕駛室的天窗透透氣,“鍋爐總是燒得這兒很熱。放心吧,小子,如果他真的消失了,等抵達南安普頓時,我會把情況反映給那兒的站長。”
我仔細盯着天窗,一股涼氣鑽了進來。十幾秒之後,羅納德關上了它。
“火車司機挺悠閒嘛。”我調侃道。
“確切地說,挺無聊。”他笑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機器我已經面對了它們二十幾年。雖然不用時刻操縱,但你就得無聊地盯着他們,同時忍受着這裡的高溫。”
我的目光快速掃遍了駕駛室。
“抱歉,我想我得收拾行李,準備下車了。”我說道,“很高興認識你,拉威爾先生。”
“我也是。”他說道,“你是我二十多年第一個在這兒破例聊天的人。旅途愉快,小子。”
揭開真相
當我轉身從駕駛室裡走出來的時候,黛西仍舊站在我們剛纔聊天的那扇窗戶邊上。只不過,現在她的手裡多了一個高腳酒杯,裡面裝了半杯紅酒。
“怎麼樣了,小帥哥?”她衝我微笑道,成熟女人性感的身材,加上端着紅酒杯的妖豔,在半夜空蕩車廂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是如此得迷人。
“我找到答案了。”我說道,“你說對了,這的確是偵探遊戲。只不過,是血淋淋的例子。”
她剛端到嘴邊的酒杯停了下來。
“你是說,謀殺?”她問我。
“是。”我嚴肅地回答道,“殘忍的謀殺。如果我以後做了偵探,那我處理的第一起案件,就是這件血淋淋的、殘忍的謀殺。”
她把酒杯放在身旁的桌上。
“我不懂。”她對我說,“你最好給我詳細說清楚。”
“好吧。”我坦言,“時間不多了。史密斯在哪兒?我告訴你們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當史密斯搖搖晃晃地走到我們身邊時,我直截了當地宣佈了此次不可能消失的真相。
“班克斯死於謀殺。”我說道,“一個多時辰之前,他就已經被殺害了,如今屍骨無存。”
火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音仍舊滋滋作響。黑夜的車廂裡,黛西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屍骨無存?”她問我。
我讓他們都坐在供臥鋪乘客休閒的椅子上。
“我來解釋下這整個案件吧。”我說道,“史密斯,你看到的走進廁所的班克斯,不是他本人,有人冒充了他。”
“你說什麼?誰冒充了他?”他疑惑地問我。
“兇手。”我繼續說道,“你剛纔向我描述的,班克斯帽檐壓的很低,衝你點了點頭。但實際上,班克斯是個很熱情的
人,在我剛登上火車,準備上廁所時,他對我這個陌生人都熱情洋溢。”
史密斯猛然拍了下桌子。
“是這樣。”他說,“爲什麼有人冒充他?”
“偷天換日。”我回答道,“那時班克斯已經被殺了。”
“好吧。”黛西喝了口紅酒,“告訴我兇手是誰?”
“是司機。”我回答說,“麥克唐納•拉威爾先生。”
我看到他們兩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就算是這樣。”史密斯說道,“那他怎麼從廁所消失的呢?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在門口監視着。。。。。。”
“從窗戶。”我回答道,“我犯了一個錯誤,以爲從窗戶只能跳下火車,但卻忽略了可以從那兒爬到車頂。”
“你說什麼?”
“拉威爾從車頂走到駕駛室的天窗,打開,然後跳進去。裝作自己一直待在那兒。實際上,火車司機沒必要一直操縱機器,他可以停下幾分鐘,甚至十幾分鍾。”我解釋道,“班克斯,就是這樣神秘消失的。”
“好吧,那證據呢?”黛西問我。
“噁心的證據。”我回答道,“火車頂,一直到駕駛室天窗那兒,一定會檢測出大小便的痕跡。畢竟,他是穿鞋從廁所爬上去的。我想這一點,只要警察徹底調查下就行了。”
黛西把酒杯放在一邊,顯然她沒有繼續喝下去的慾望。
“這隻解釋了廁所消失事件。”她說,“那麼,真正的班克斯呢?你剛纔說屍骨無存?”
我沉默了一會兒。
“恐怕被拉威爾扔進火車鍋爐焚化了。”我說道,“不留下一點痕跡。他恐怕就是在駕駛室先勒死了班克斯,隨後把屍體扔進了鍋爐。因爲我在整節車廂,包括駕駛室,都沒有發現一丁點的血跡。”
一陣沉默。火車喇叭正播放着即將抵達南安普頓車站的消息。
“好了,兩位。”我站起身,“我該準備下車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尾聲
雷爾夫打了一個哈欠。
“好吧。”我問道,“最後呢?結局如何?”
“結局?”雷爾夫說道,“我和南希分手了,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喂!我說布蘭克!何必明知故問?你知道,我和親愛的卡洛塔結婚20年依舊相親相愛。。。。。。”
“不!不!”我也擺擺手,“我是問案子的結局。”
雷爾夫又打開一罐啤酒。
“你真想知道?”
“是。這畢竟是你的第一案。”我回答道。
雷爾夫喝了一口啤酒,悠閒地躺在了火車靠背上。
“好吧。”他坦言,“讓我來告訴你們這個雷人的結局吧。事後我得知,這一切都沒發生。我的推理,是基於荒謬的言論中得出的荒謬結論。”
“什麼?”
“班克斯和拉威爾是同一人。”雷爾夫不緊不慢地說,“好吧,其實他不叫班克斯也不叫拉威爾,他的真名,是克萊頓•羅基,火車司機,同時是一位優秀的易容師。他和史密斯聯手演了這一齣戲,想在無聊的列車上捉弄我們這些爲數不多的乘客。我剛開始見到的班克斯,只是這位易容師化妝後的結果。這起案件的一切,也都是由史密斯敘述給我,我進行推理分析。當然,黛西和馬克扎維也不知道這件事。他們也被愚弄了一番。但我卻由此事發現了我的推理能力,並在我職業生涯的前十年,從事了私家偵探這一個行業。好了,布蘭克,收拾行李,準備下車了。來,瓦妮莎,我們一起幫忙。聽,火車喇叭正在響起即將抵達南安普頓的廣播,好好享受我們這次的旅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