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從廁所歸來，途徑幾乎是空無一人的車廂時，火車仍然在顛簸行駛着。我走到窗前，把臉貼在車廂，看到外面漆黑一片，只能隱約聽到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音。我伸了個懶腰，繼續走回我的牀鋪。黛西已經側身睡下，我唯恐打擾她，躡手躡腳地爬到牀上，輕輕地躺下，蓋上了被子。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我似睡非睡的狀態下，一個聲音迴盪在我耳旁。
“雷爾夫先生？雷爾夫先生。。。。。。”
一雙大手伸在我的被子上搖晃着我。我睜開朦朧的雙眼，史密斯•曼寧格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簾。
“已經到了嗎？”我朦朦朧朧地問道。
“不，先生。還得一個小時。”他回答道，“但我恐怕得打擾您幫忙找人。”
“找人？”我疑惑地問他。
“是這樣，先生。”他乾巴巴地吐出一句話，“我們的列車長失蹤了。”
案發現場
當我穿好衣服，走出臥鋪包間，來到車廂的時候，黛西早已在那裡。她衝我打了個招呼，嘴裡抱怨着什麼。
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一個男人憤怒地站在那裡，嘴裡吐着些亂七八糟的英文。
“我。。。。。。這樣，先生，你必須向我解釋清楚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急切地對史密斯說道，“你知道，我有重要的公務在身，我最討厭在我熟睡的時候被別人吵醒，而你這傢伙卻偏偏。。。。。。”
我看到這傢伙身材碩大無比，配胖的身軀遠看就像一個肉團站在那裡。他身穿肥胖的西服，看起來像是專門定做的，足蹬一雙黑色的大頭皮鞋，頭髮蓬鬆。我想這就是那位路易斯•馬克扎維先生。
“抱歉，先生。”史密斯•曼寧格解釋道，“我剛纔向您解釋了。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絕不會打擾三位的美夢。這他媽太不可思議了！”
他看着我朝他們走來。
“事實上。”他接着說道，“我20分鐘前還見過班克斯。他帽檐很低，衝我點了點頭，隨後走進了那間廁所。”
史密斯指了指車廂盡頭的那個狹小空間。他把我們帶到了那裡。
“隨後。老天！你知道事情總是那麼巧。”他做了一個痛苦的表情，“我突然覺得內急，於是在門口等着。但20分鐘過去了，裡面沒有任何反應。我感到焦急，於是敲門喊他，門從裡面反鎖着，我們在外面看，顯示‘有人’狀態。但裡面沒有任何迴音。我不得不採取行動。”
他推開廁所門讓我們看。在燈光的照射下，兩平米的狹小空間空無一人。
“這就是我發現的。”他補充道，“這把鎖已經被我撞壞，掉在地上。但班克斯，消失了。”
廁所的微弱刺鼻氣味使他們都朝後退了兩步，只有我把頭伸進去看了看。那裡和我一個小時之前見到的沒什麼兩樣。馬桶和洗手池看起開都沒什麼異常，只有一扇狹小的窗戶半開着，恐怕是爲了透氣。
我走出來，關好門。
“史密斯先生。”我開門見山地說，“對於剛纔你所說的，我恐怕得提出自己的幾點質疑。”
他愣愣地看着我。
“請便。”他回答道，“只要能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首先。”我提問道，“列車長比爾•班克斯，現在很可能去了別的車廂——我的意思是先不管他是怎麼從廁所消失的。你也本可以去別的廁所。而你卻在這裡焦急地等待了20分鐘，然後大驚小怪地吵醒我們三人，說了這麼一段美妙的故事。。。。。。”
“這不可能，先生。”他打斷我，“實際上，這節車廂是獨立的。我是說，臥鋪車廂不可能與其他車廂相通，那扇門已經被徹底封死了——爲了避免逃票。所以，這兒只和最前面的駕駛室相通。但我剛纔已經去那問過了，麥克唐納•拉威爾司機告訴我他在火車出發後，就沒見到過班克斯。”
“好吧。”我聳聳肩，“但你可是列車員，在廁所從裡面反鎖時，你爲什麼不用鑰匙打開門？”
“這裡的一切都由班克斯保管。”他回答道，“實際上，我只是這節車廂的秩序管理人員——其實根本就是個閒差。這節封閉的車廂平常根本就沒有幾位乘客，我本也打算在上廁所完畢後隨便找張牀鋪小憩一會兒。”
“然後就發生了你剛纔所說的一切？”
“是的，先生。”他說道，“但願這一切只是個惡作劇。”
我思考了一會兒。
“好吧，史密斯先生。”我回答道，“班克斯有可能藏在某個角落。”
“不！不！”他擺手道，“我親眼見他走進了這間廁所，反鎖了門。並且一直在門口監視着。這20分鐘之內他沒有出來，當然，也沒有任何人靠近這兒。”
“我的意思是。”我糾正道，“他躲在廁所裡，當你撞開門，轉身離開後，他再偷偷溜出來。”
“在這2平米的空間躲起來不被我發現？”他質疑道，“你以爲可能嗎？這真是笑話。實際上，我當時還查遍了整個廁所。連班克斯的一根頭髮都沒發現。雷爾夫先生，你該不會以爲我在編了一個故事給你聽吧？”
“我的確這樣想過。”我笑道，“你殺了班克斯，把他拋屍到窗外，隨後找到我們編了這麼一個故事，證明你的清白。”
他的臉都綠了。
“但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我連忙說道，“拋屍在車廂外，我想屍體不久就會被發現。到那時，你這番謊言反而成爲指控你有罪的最有利的證據。”
他嘴裡哼哼了兩聲。
“我當然不會傻到這個份上。”他說，“我也沒這個閒心打擾三位的美夢。我只想知道這兒到底怎麼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在門外有人監視的狹小的廁所內憑空消失。”
“這正是謎團所在。”我說道，“古典本格偵探小說裡經常有這樣的手法，只是今天被我們遇見了，在現實裡。好吧，
回到正題，他會不會從廁所那扇窗戶離開呢？”
我指了指那扇半開的推拉式窗戶。大小正好可以使一個人通過。
“除了這扇門，只有那扇窗戶可以離開這兒。”我嚴肅地說道。
史密斯眼神犀利地盯着它。
“的確有可能。”他說道，“但我想不出班克斯爲什麼要這樣做。而且，你知道，從他走進廁所到現在，火車一直沒停過。你能想象班克斯在時速260英里的列車上往下跳的後果嗎？無論他怎麼跳，從那個角度跳，都等於自殺。”
我點了點頭。
“這就相當於封閉的密室了。”我說道，“和密室消失是一個原理。”
我們站在廁所門口討論着，馬克扎維早已不耐煩。
“該死的偵探遊戲！”他罵道，“我受夠了！我現在必須回到牀上睡一覺。”
他轉身離開。我們跟隨他，把每廂臥鋪都找了一遍，沒有任何班克斯的蹤跡。
“現在你可以去找張牀鋪睡覺了。”我對史密斯說道，“等火車抵達南安普頓，再把情況報告給那兒的站長。你呢，黛絲？”
“我現在已經毫無睡意了。”她坦言，“願不願意陪我在這節冷清的車廂聊天？”
“能陪美女聊天，榮幸之至。”我回答道。
調查
我們站在一扇窗戶前往外看。高速行駛的車廂外漆黑一片。車廂明亮的燈光，把我們的臉龐映在了窗戶玻璃上。這時我才發現黛絲比想象中的更漂亮。雖然她自稱已經30歲，但如果她宣稱自己只有25歲，都會有不少男人相信，並被她迷住。她身穿一條睡裙站在我旁邊，年輕的我的確產生了性的衝動。
“你剛纔很像一位偵探啊。”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根口香糖遞給我，“男人在冷靜地處理問題時最有魅力。”
“謝謝。”我回答道，“只是業餘愛好。實際上，我是個無業遊民——剛剛大學畢業。對於未來，十分迷茫。”
“要真是這樣。”她看着我，“你可以充分利用你的天賦，把私家偵探當作自己的職業——如果你能破解這次的謎案。”
我呵呵地笑了。
“我會考慮。”我回答道，“不介意的話，來共同分析下這次的謎團。一切都基於史密斯先生沒有撒謊的前提下。這次是大密室套着小密室。”
“我沒聽懂。”黛西坦言。
“大密室就是指這節封閉的車廂。”我解釋道，“真如史密斯所言，那麼班克斯的活動範圍也只侷限在這節車廂，廁所和駕駛室三個地方，但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小密室，不用說了，反鎖的狹小廁所，大活人消失。照這麼分析，班克斯不可能從廁所逃到這兒的車廂或是駕駛室，只能在火車外。”
“你是說他的確跳窗自殺了？”她問我。
我嚥了一口唾沫。
“如果按照我的分析，不排除這種可能。”我回答道，“而且，很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