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陸半農用衛星電話聯繫了鄧辛和伍元邵。聽說找到線索,他們激動得熱淚盈眶,言語哽咽。在他們看來,這確定無疑,證明了陸依還活着。
陸半農一行人星夜兼程回到內羅畢。一路上,熊岱民和陸半農都心情好了很多,既然已經證明了陸依還活着,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她。
“陸總,好不容易看你沒有緊皺眉頭了。”
陸半農朝周正武點點頭。
“還有岱民,那天哭得像個小女人。”
“有嗎?”熊岱民倒沒有否認自己流淚。
“有,太有了,流了一大碗。”周正武用手比了一個大圈。“這麼大!”
熊岱民笑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至少現在,他還可以去救她,這已經讓他十分開心了。他現在的唯一目標就是:救出她,好好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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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中國大使館,陸半農把從索馬里得到的重要線索提交給國內的人質處理特別領導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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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貨車面前,熊岱民感覺腦袋被人拍了一下。轉頭一看看,是陳功明站在後邊。
“哈哈。功明,你曬得夠黑。”
“還有個比我更黑的呢。”
馮雲峰攤開雙手,聳聳肩。“伊拉克的陽光啊!”
“那白淨的小手都哪兒去了?!”熊岱民大笑。從前,馮雲峰是他們幾個裡面皮膚很白的一個。
“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馮雲峰撫摸了下左手上的疤痕。“不走運!是在巴格達郊區,被流彈給蹦上的。”
“是啊,身上都穿着防彈衣,但手臂上沒有啊。其實不是我們被襲擊,是前邊三名槍手襲擊剛剛經過的伊拉克安全部隊。子彈打到裝甲車上,彈了過來。”
“對啊,我倆剛走出鐵門,就聽到噠噠的AK射擊聲,馬上退回來躲避。結果,手臂上已經出血了,功明的袖子也給子彈穿了個洞,是同一顆子彈乾的。”馮雲峰舉手對準熊岱民,嘴裡發出一聲“砰”。
熊岱民嘖嘖兩下,“好險!”
“哈哈,常有的事情。”
馮雲峰打趣道,“是啊,每天不聽點AK聲,還真不習慣了。”
“相比較,肯尼亞可是安靜很多呢。”
熊岱民歪着頭,“安靜麼?最近這裡可是不**靜。”
“哈哈,也是。”陳功明傻笑了一下。“機場入境的人熙熙攘攘。”
“陸總呢?”
“在伏龍飯店,馬上就過來。”
“現在情況怎樣?從索馬里弄到什麼消息了?”
桑時芬從車上跳下來。
“嘿,岱民,回來了。”
“對啊,小美女!”
桑時芬很喜歡聽他這麼叫,甜甜地笑了。“你今天心情超好呢。”
熊岱民並不否認自己的開心,“那當然。”
“你這兩個帥哥朋友昨天晚上就到了,把我的零食都吃光了!”女孩嘟着嘴。
馮雲峰假裝沒聽見。
“嘿,咱們也去伏龍飯店看看去。”
“嘻嘻,想跑。回來的時候,記得買一大堆賠我。”
“聽到了!小氣鬼。”馮雲峰沒回頭,拉着陳功明和熊岱民,往伏龍飯店走去。
“問題是,你在哪裡能弄到她那些浙江小食品呢?”熊岱民臉上露出詭笑。
馮雲峰嘿嘿了兩聲。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伏龍飯店外。這裡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爲飯店,從飯店前的廣場上擠滿了的人來看,裡邊好不到哪裡去。
廣場上人們仍然在焦急關注打撈的信息。同時,也在盛傳着索馬里發生的海盜老巢被襲擊事件。
***
這一大早,索馬里的塔拉港一個海盜窩巢被一支不明身份武裝人員襲擊的報道即見諸各國媒體。有報道上引用當地人的目擊者對一輛來路不明的豐田皮卡在被襲擊地方不遠處停留的敘述,認爲襲擊來自內陸地區,有可能是尋仇。而有些報道則猜測,這是來自海上的襲擊,是外國特種部隊對克利奧帕特拉號郵輪遭劫持沉沒的報復。
西方媒體的發掘能力幾乎無法想象,引用未透露身份的英國情報部門的消息,劫持克利奧帕特拉號郵輪的海盜,就是來自塔拉港。而且,很可能遭到襲擊的海盜窩點,就是黑色骸骨組織的老巢。
塔拉港成了媒體的焦點,索馬里邦特蘭自治**的安全部隊已經乘直升機迅速進駐。在稍晚一點的頭條新聞,先前的猜測被證實,被襲擊的地點,就是黑色骸骨組織的老巢。兩名被綁得結結實實的海盜,現在已經被關押在邦特蘭自治**的監獄中,但外界還沒有機會接觸到他們。位於肯尼亞的多國聯合營救指揮部已經試圖和索馬里聯邦**以及邦特蘭**談判,以便取得審問海盜的機會。
神通廣大的記者瞭解到更多的信息,襲擊者數量爲三名,可能是來自亞洲某國的特種部隊,因爲眼睛的顏色是黑色,皮膚顏色偏深,但襲擊者中沒有黑人。由於襲擊者都戴有灰色頭套和手套,在昏暗的夜裡,看不清準確膚色,而且一旦抹有油彩,即完全不能確定膚色,同時他們又說的是流利的英語,這種猜測也就不太確定。
塔拉港的襲擊現場被邦特蘭安全部隊的士兵把守,記者只能在外圍聚集,儘量用他們手中的遠攝鏡頭捕捉可能的信息。
***
“岱民,你們可捅了個馬蜂窩。”陳功明很興奮。
“就是,也不早點通知我們,讓我們也去索馬里玩玩。”
“你倆就沒個正經。”
“嘿,你看,怎麼沒個正經。咱們可也是想救人呢。”
“切,我看你們就想去冒險,找刺激。”
“救人順便冒險,我看沒什麼不對的。”
正說着,看到了陸半農。
陳功明大步走上去,“陸總。”
“你們來了。”
陸半農握住他的手。
“謝謝你們能來。”看到馮雲峰在後邊,“還有云峰。過來還順利吧。”
“還好,就是什麼都帶不了。”
陸半農知道他說的是武器,戰士沒有順手的武器,是很悲催的事。
“放心,只要不是***,這邊什麼都有。”
“對了,陸總。你們找到什麼線索了?”
會場開始舉行新聞發佈會,一羣記者涌了進來。
“一會兒咱們回去說,先聽聽發佈會說些什麼。”
幾個人找個角落站立。
“今天搜索大王烏賊號已經拍攝到一些清晰度高些的遇難者照片。照片會後將立刻公佈。至於如何進行打撈,方案正在制定中。預計,需要等到帶有切割工具的深潛器鸚鵡螺號的到來,才能進行此項工作。”
實際上,已經有工作人員在公告板上貼照片。
現場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雖然大家對尖叫哭泣已經漸漸習慣,但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仍然讓人措手不及。就在他們旁邊,一名無法控制尖叫的中年亞裔婦女,喊着:“宗強!”,然後暈倒。旁邊一名年輕女子抱着她,“媽媽。”但婦女太胖,女子抱不住她。
陳功明和馮雲峰離得近,一人一個,把她倆穩住,把媽媽就近放在一個長條座椅上。
這是華裔美國人陳宗強的母親和妹妹。
妹妹陳宗曦邊哭泣,邊掐母親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媽媽才醒來。“怎麼辦?怎麼辦啊?”
這時候,說什麼都是枉然。
陸半農眼裡全是眼淚,他不知道他的女兒是不是也會在某一刻出現在照片中,他只能盡力不去想,堅持認爲女兒被從沉船上帶離。
“幹掉那幫狗雜種!”陳功明憤憤地說。“一定要幹掉那幫狗雜種。”
“對,幹掉他們。”陳宗曦轉過頭,掛滿淚珠的臉上是一雙怒不可遏的眼睛。“不能放過這些混蛋,絕不能!”
中年婦女不知道在哼哼呀呀地說什麼,陷於一種意識迷糊的狀態。
“咱們把媽媽送到房間去吧。”
“哪有什麼房間。”陳宗曦抽了一下鼻孔。“我們一直就待在這裡的。”
“你是臺灣人?”聽她說話的口音很軟。
“不,美國。”
熊岱民說,“美國大使館在旁邊包了一家旅館的吧,我聽說。”
“啊……對。”陳宗曦這纔想起來。“但媽媽想一直守在這裡等消息。”
“還是送媽媽去旅館休息吧。”馮雲峰扶起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沒有掙扎,最壞的消息已經來了,把她整個擊倒。
陳宗曦也站起來,默默地跟在後邊,她也怕此後接二連三的別人的壞消息,再次影響到母親。
此刻並沒有人打擾,大家靜靜地讓開一條通道。
安頓好後,一行人準備離開,讓悲傷的女人休息。
“別走,陪我一會兒好嗎?”陳宗曦眼巴巴地看着馮雲峰。
陳功明拍拍馮雲峰的肩膀,和其他幾個人轉身走出房間。
“郵輪上的是?”馮雲峰試探着問。
“我哥和嫂子,他們剛新婚。”
“哎……怎麼就上了這麼艘船。公佈的照片很不清楚,怎麼確認就是他們?”
“那張抱在一起的就是他倆。”陳宗曦抽泣着,“我嫂子後頸有個蝴蝶紋身,媽媽一眼就認出來了。”
馮雲峰想起是有一張頭靠在一起,一張變形的臉和緊緊靠着的後脖子上的確有清楚的蝴蝶紋身。他拉過陳宗曦的手,握住。
女人平靜了些。
“這是他們倆新婚旅行。先去巴黎,又到了意大利,鬼使神差就買了這艘郵輪的票,肯定是因爲便宜吧。你呢?怎麼在這裡?也有親人在郵輪上?”
“對,有個女孩,叫陸依。”
她知道是那個在**大學上學的北京女孩。
“是你女朋友?”
“不是,是朋友的女兒,就是剛纔那個中年人,他的女兒。我們幾個是過來幫他的。我剛從伊拉克來。”
“伊拉克?你待在伊拉克?”
“是的,我在那裡工作。”
“提克里特?”
“主要在巴格達一帶,提克里特去過幾次,每次去都很緊張,那裡很混亂。”
陳宗曦突然眼睛一亮,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是嗎?”馮雲峰有些驚訝,“你去過伊拉克?”
“當然去過,我經常待在那裡。我是記者,爲路透社工作。”
“哇,路透社。我就說你有點面熟。”馮雲峰有些記起來。“提克里特,那個記者Fiona Chen? 差點被斷牆砸中的那個?”
陳宗曦點點頭。
“你好勇敢,陳小姐。我叫馮雲峰,當時是我拉了你一把。”
馮雲峰非常佩服那次看到的女記者。自己作爲一個安保人員,身處槍林彈雨裡,是正常的。而這個身材不高的女記者,竟然敢在子彈嗖嗖飛的地方穿來穿去,拍攝圖像。當時,一枚RPG***擊中她身後的牆壁。如果不是被他拉開,斷裂的牆體就砸到她的身體上了。而她竟然只是叫了一聲,躲開後繼續拍攝。
當時她臉上滿是灰塵,沒想到,其實她的臉蛋長得如此精緻,甚至顯得有些柔弱。
“沒有啦,只是工作。多虧你拉一把,要不我就永遠躺那裡了。哎,再勇敢,也救不了哥哥和嫂子了。”她的眼裡再次充滿了淚水。
馮雲峰把她摟過來,輕輕撫摸她的後背。
“但我們可以報仇,可以追殺他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陳宗曦擡起頭,“你們準備怎麼做?”
“我們準備自己行動。陸總認爲有一批人質被轉移了,他的女兒陸依也在其中。我們要循着蹤跡,去解救她們。”
陳宗曦眼睛亮了。“索馬里塔拉港的事情,是你們乾的嗎?”
馮雲峰迴答,“嗯……不是我乾的。”他說的是實話,因爲他說的是“不是我乾的。”
“不過,我們有些線索。”
陳宗曦敏銳的嗅覺已經感覺出了不同。她知道馮雲峰他們有好幾個人,就她的經驗來看,這幾個人都是軍人出身。而且馮雲峰結巴了一下,一定有所隱瞞。
“所以,我不能在這裡陪你很久,還有事情要做。”
“我跟你去。” 陳宗曦的眼神很堅決。“帶上我!”
“帶你能去做什麼?”
“我會阿拉伯語!” 陳宗曦看他沒有反應,“還有法語和一些西班牙語。”
馮雲峰想,這個倒是個優勢,懂阿拉伯語的人不多。
“我還會開槍!槍法很準的!”
這個,恐怕就輪不上她了。
“別瞧不起女人。” 陳宗曦站起來,“我可是很有肌肉的。”
馮雲峰這才發現,這個長着柔美臉蛋的女人,身材很結實,手臂和肩頭是線條流暢的肌肉,雖然算不上很發達。
不簡單的女人!
“你們一定要帶上我,我要給哥哥和嫂子報仇。”
“你媽媽呢?”馮雲峰問了個對陳宗曦來說棘手的問題。“誰來照顧?”
陳宗曦還沒有回答,躺在牀上的中年女人突然停止了哼哼,對她說道: “別管我!宗曦,去把那些混蛋殺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索馬里聯邦**發表聲明,譴責了外軍在本國領土上的軍事行動,但未針對任何一個國家,它聲明任何在其國內的軍事行動,均需和摩加迪沙的索馬里聯邦**合作。
中國外交部針對索馬里塔拉港襲擊事件發表聲明:”我們已經責成駐索馬里大使館對此進行調查。同時,要求索馬里當局展開調查,保證中國公民的人身安全。同時,敦促索馬里當局調查這幾名海盜是否參與人質綁架,以及是否有人質登陸索馬里。”
然而,實際上,海盜目前在邦特蘭地方軍隊手裡,索馬里聯邦**並不能有所作爲,因此它的聲明只是一紙空文。
我們該怎樣做呢?陸半農很是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