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城的天空中,陰雲正在凝聚,隆隆的雷聲不時從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空傳來,閃電隨之將陰霾密佈的旭日城照亮,但很快又歸於黑暗。
埃爾文森公爵的臥室中,老公爵半躺在牀上,緊緊的攥着小女兒的手,房間裡按照公爵的吩咐沒有點起火燭,窗簾也沒有拉上,窗外微弱的光從半掩的窗戶照進昏暗的房間,電光不時閃過,讓整個臥室顯得更加陰森。
艾米莉亞依偎在父親牀邊,看着他被微光映出的蒼白臉色,心裡十分的擔憂,自從卡洛琳死後,老公爵的身體變得十分衰弱,本已上了年紀的他,每日操勞政務已經力所不及,如今女兒女婿的死以及被重提的那段舊事,更讓他難以安眠,身體每況愈下。
“父親,你要安心養病,不要太牽掛外面的事,喬治哥哥會把一切安排好的。”她雙手緊緊的攥着公爵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公爵輕輕點了點頭,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道:“別擔心,父親不會這麼快就死的,我還要看着你穿上婚紗出嫁呢!”
話音未落,敲門聲突然傳來,艾米莉亞回頭說了聲:“請進!”房門隨即被推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從陰影中走進了房間,他緩步來到牀邊,窗外的一道閃電映出了喬治臉上凝重的神情。
“閣下,身體還好嗎?”他輕聲問。
公爵點了點頭,打起精神問:“我沒事,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喬治沉吟片刻,回頭看了一眼艾米莉亞,說:“艾米,能讓我們單獨說幾句嗎?”艾米莉亞見狀知道他們有重要的事要說,於是順從的起身向父親告辭,轉身離去。
當女孩兒將房間的門關上後,公爵將目光從門口轉回到了喬治的臉上,他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喬治將一直拿在手裡的一份文件交給公爵,說:“請您看看這個。”
公爵好奇的將文件接過來,喬治點起牀頭的蠟燭,站在牀邊看着他,燭光第一個映出的便是“喬治•布魯尼”這個名字,公爵疑惑的繼續向下翻閱,漸漸的,震驚代替了疑惑,惶恐取代了好奇,臉色變得像紙張一樣慘白。
“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看完最後一頁的公爵擡起頭來,用顫抖的聲音問喬治。後者一如既往的平靜,雙眼死死的盯着他,冷冰冰的回答:“是瑞恩•奧威爾藏在他牀下的上鎖箱子裡的。”
“這……怎麼會在他那裡?”公爵低頭看着那份文件,對這一切感到不可思議。
喬治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說:“對,就在他那裡,你們一直都不知道吧?您,皇帝陛下,你們一直都沒有得到這份文件,你們一直在欺騙我!”
“不,喬治,陛下他也許的確是在利用你,但我不是,我是真心想把艾米託付給你的!”公爵向喬治攤開手,極力的試圖向他表明心跡。
但是,喬治卻對他激動的情緒無動於衷,冷若冰霜的回答:“沒錯,但如果你早知道這上面記載的一切,你就不會這麼做了,你會像對待卡洛琳一樣對待我,不是嗎?”
不等公
爵回答,喬治淡淡的苦笑一聲,自嘲道:“諷刺啊,我竟然幫助你逼死了我的雙胞胎妹妹,如果母親知道我做了這一切,她應該不會原諒我吧?”
“不,喬治,那不是你的錯,你救了艾米啊!艾米是無辜的……”
公爵的話音未落,喬治突然上前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將他從牀上揪起來,叫道:“是的,艾米莉亞是無辜的,那卡洛琳呢?她又爲什麼要遭到這樣的結果?”
“還有我,爲什麼我從小流落在外,幾乎凍餓而死,難道你這個做父親,只應該對艾米負責,而我和卡洛琳就死有餘辜嗎?”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公爵痛苦的搖着頭,悲傷地流下了眼淚,喬治恨恨的看着他,眼神中絲毫沒有憐憫。
他將公爵丟回牀上,餘怒未息的說:“俄爾博尼侯爵是對的,他查清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那個被你連同母親一起遺棄的男孩兒,所以他把我培養成殺手,想讓我親手殺了你,我的確應該那麼做!”
他俯身逼視着有氣無力的老公爵,咬牙切齒的說:“爲了被你逼死的卡洛琳,爲了我那生死不明的母親,我應該把你碎屍萬段!你知道母親爲了你那一句輕描淡寫的‘年輕氣盛把持不住’,遭受了多少痛苦嗎?”
他越說越憤怒,一拳把公爵打翻在牀上,憤怒的將他重新拖起來,怒道:“那個伐木工,我的繼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的事,所以他每次喝醉酒就打母親,用最惡劣的話來辱罵她,因爲他知道,她是被拋棄的,沒有人會爲她主持公道!”
“對不起,對不起……”鼻子流着血的老公爵,面對自己滿腔憤怒的兒子,已經沒有任何申辯與還手的能力,只能飽含歉意的哭泣着說。
“這個時侯,說對不起已經沒有用了!”喬治將老公爵推開,厲聲說:“你自己的錯誤,應該由你自己來承擔,我和卡洛琳的確是私生子,但我們同樣也是人,我們並不比艾米莉亞更卑賤,我們不應該承擔屬於你的過失和罪責!”
老公爵擡起頭,看到他舉起了右手的雷電指環,眼神冷峻的猶如指環尖端放出的凜冽白光,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說:“喬治,你說得對,這一切責任都該我來負!”
“我對不起卡洛琳,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親!同時,我也對不起瑪格麗特和艾米莉亞,我不是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他頓了一下,擡頭凝視着喬治冰冷的臉,懇求道:“我死不足惜,尤其是死在自己的兒子手裡,但我有一個請求,請你務必答應我!那就是不要傷害你的妹妹,艾米她對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的過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代我照顧她,畢竟,她也是你的妹妹。”
喬治望着他臉上殷切的期盼表情,心裡微微有一絲動容,但他還是強行按下了心頭剛剛燃起的情感火苗,生硬的回答:“艾米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考慮死後如何跟我的母親以及卡洛琳交代吧!”說完,他催動指環,耀眼的白光照亮了老公爵的臉。
一道黑氣突然在喬治周圍升騰起來,
喬治只覺得身體失去控制,整個人升上半空,猛地被扔向房門的方向,身體重重的撞擊在牆壁上,將牆皮撞的碎了一地,他跌坐在門邊,痛苦的倒伏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
“公爵閣下,原諒我干涉您的家事,但兒子要殺父親,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浮現在牀邊,公爵詫異的看着他,藉着牀邊的燭火認出了他的身份,他詫異的問:“斯蒂恩院長,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只是來幫您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子。”斯蒂恩在面前畫出一個白色的圓形魔法環,將它推向喬治,掙扎着試圖起身的喬治猛然看到魔法環跌落在面前,不等他反應,“轟”的一聲巨響,劇烈的爆炸將喬治炸飛出去,連同倒塌的半邊牆壁一起摔到了走廊上。
“不,院長,不要這樣!”公爵伸手試圖勸阻斯蒂恩,但院長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徑直向走廊上走去,癱倒在一片瓦礫中的喬治滿臉是血,遍體鱗傷,他的一條腿遭到重創,劇烈的疼痛讓他滿頭汗如雨下。
“喬治•布魯尼,你應該認識這個吧?”院長走到破碎的牆邊,將胸前懸掛的吊墜舉起來給喬治看,喬治擡頭看到那晶瑩剔透的天平,心裡“咯噔”一聲,他憤怒的瞪着斯蒂恩吼道:“你這個魔鬼,你把她怎麼了?”
“我並沒有傷害她,我只是把這身鎧甲從她身上剝了下來,就像是剝下雞蛋的蛋殼,露出她藏在蛋殼之下,那毫無遮掩的真容。”斯蒂恩像玩弄獵物的貓一樣,笑眯眯的打量着喬治。
“你這個人渣!”喬治憤恨的舉起滿是鮮血的右手,將指環對準了他,斯蒂恩平靜的看着他,僅剩的右眼隨着指環上泛出的白光一同閃亮,只聽一聲“砰”的一聲,喬治一聲慘叫,雷電指環在白光中爆裂開來,將他的中指炸斷在地上,鮮血灑了一地。
“對不起,你似乎忘記了,你手上的東西是月輝學院製造的。”斯蒂恩得意洋洋的笑着說。伴隨着他陰鬱的笑聲,周圍散落在地上的石塊全都懸浮起來,對準了喬治的頭和身體,只聽他得意的笑道:“再見了,刺客先生!”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誰,那你就不該這樣想。”喬治突然的回答讓斯蒂恩愣了一下,只聽他氣喘吁吁的說:“作爲一個刺客,永遠都不能沒有準備!”
話音未落,周圍煙塵四起,斯蒂恩下意識的退後以防偷襲,待他驅散白煙衝出屋外,喬治已經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卡洛琳墜落的窗口,飛身跳了出去。
從二樓墜落的喬治,此時已經沒有從前的矯健,他一頭栽向地面,卡洛琳留下的血跡還歷歷在目,喬治心裡有一絲悲涼,這也許是報應吧,自己幫公爵逼死了親生妹妹,現在也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死在同樣的地方。
眼看喬治的臉即將着地,有什麼東西突然吊住了他的腿,將急速下落的他提了起來,隨即用力拉向一側,喬治滾落在草叢中,忍着劇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還活着,他驚喜的擡起頭,看到一個全身裹在長皮襖中,蒙着臉的女子站在自己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