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門,是一個什麼樣的門派。”看着統領離開,藤哲再次坐在桌案後的椅子上。
“江湖聖域五門七派之一,近千年的基業,創派祖師遙雲子憑藉手中鐵血掌,在岐山創建了鐵血門,也稱之爲鐵血山。在遙雲子的帶領下,當時的鐵血門盛名一時。現任掌門姜子琨已經數十年不參與江湖之事,卻還算得上是一流門派。”書房後的屏風後面緩緩走出一人,聽聲音年紀似乎不大,斗篷遮蓋的很嚴實,無法看到長相。
“隱遁數十年都未曾沒落,有些意思。”藤哲的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輕輕擊打着桌面,說道:“看來鐵血門是想投靠朝堂了。”
“不一定。”
“怎麼講?”藤哲聽到自己的想法這麼快就被否定,倒也沒感覺到不悅,畢竟自己對江湖事知之甚少。
“姜子琨雖然在江湖中匿跡,但他的三名弟子在江湖中卻也有些威望。尤其是王志毅,此人是非分明,就連魔域中都有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並不是殺戮之人。他在江湖的威望不低於姜子琨,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哦?所謂正邪不兩立,王志毅竟敢公然接觸魔域之人,難道就不怕引起聖域之士對他說三道四嗎?”藤哲聽完他的話,深感意外。
“王志毅做人,理字爲先,這也是我敬佩他的原因。此人不顧世俗眼光,堪稱真豪傑,以至於魔域中人見他都會禮讓三分。”
“王志毅,有些意思。”藤哲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雙眼緊盯着他,說:“剛纔的事情,你怎麼看?”
“我如何看不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殺王志毅。”他的話音裡似乎從來不帶任何感情色彩。說:“我們來,是不想看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
“你心中對他不是好生敬仰嗎?讓你去殺,你可是心甘情願?”
聽到藤哲的問話,只聽他絲毫不猶豫的說道:“若殺他可保城中百姓平安,我願去。”
“好,心繫天下蒼生,令本將軍動容。我大陳如果能多一些你們這樣的俠義之士,還有何畏懼。”藤哲由衷的燃起一股敬佩,問:“刺殺王志毅,你有幾成把握。”
“沒有。”
“你說什麼?沒有?”藤哲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說的這麼俠肝義膽,到頭來卻說沒把握。
“對。”
“沒有把握還說的這麼慷慨激昂?豈不是白白去送死!”藤哲確認沒聽錯,即便是胸中有火也不能發泄出來。
在藤哲眼中,江湖人不同於手下的將士。將士有軍法將領約束其行爲,且以身殉職保家衛國是天職。江湖人卻是快意恩仇,行爲放蕩不羈,心性隨意。更主要的一點,不圖名不圖利,此時的所作所爲完全對生命的赤誠之心。
當然,藤哲將軍也知道,這些江湖人,自願來守衛墨城,僅僅是因爲俠義之心,不想讓無辜百姓送命。對於這樣的人,自是應該敬畏。
“只要能阻止,我可以一試。”
“千萬不要。”藤哲急忙打消了他的念頭,說:“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輕舉妄動。事情如果是真的,會牽扯到很多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以免打草驚蛇。”
“那我去把那個少年殺了。”
“萬萬不可。”藤哲及時將他攔住,說:“事情因他而起,若真如他所說,此人日後大有用途。”
陳一陳心急如焚的在房間裡轉來轉去,總算體驗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覺。耐性被消磨得所剩無幾的時候,終於看到統領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怎麼樣?”陳一陳上前幾步,瞪大眼睛盯着他。
“派人去查了。”
“什麼時候能有結果?”聽到統領的回答,陳一陳稍微踏實了點,只要有人去查,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
“天黑之前。”
“好,你們先查,我先走了。”陳一陳剛想離去,忽然止住腳步,轉回身說:“你們能不能放我出城,我想離開這裡。”
“少俠似乎很着急?”統領一臉嚴肅的看着他,說:“恐怕要暫時留在這裡了。”
“唉,也只能這樣了,但願你們能阻止他們的襲擊。”陳一陳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轉身到門口,邁出門檻的腿還沒落下,眼前亮光一閃。兩把利刃交叉在一起,硬生生將他攔住。
“將軍,這是做什麼?”陳一陳轉身瞪眼看着統領。
“我說了,你要暫時留在這裡。”
“你是讓我留在這裡?”陳一陳幾乎吼了出來,在這裡已經耗了將近兩個時辰,客棧裡的綰兒肯定很着急。“我來給你們提供消息,你們這是要將我當做囚犯嗎?”
“如果將你當做囚犯,恐怕你已經在地牢中了。”聽着他的吶喊,統領和顏悅色的說:“這也是爲了你好。自己想想,如果今晚燕軍攻入了城內,這裡還有人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我呸。”陳一陳也不知從哪學來這麼一句髒話,隨口就說了出來,“我聽的清清楚楚,只要攻破城門,馬上就襲擊將軍府。城門都保不住,拿什麼保護我。”
“看不出,年紀不大,倒是很惜命。”統領對他的惱羞不以爲然,在他眼中這畢竟還是個少年。對這個年紀的人說話,語氣自然不能過於強硬。只聽統領繼續說道:“你覺得客棧就安全了嗎?實話告訴你,如果墨城真的被攻破,只有將軍府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只想早點出城,離開墨城,怎麼這麼困難呢?”陳一陳徹底沒了主意,看眼前狀況,走,肯定是不能同意。“沒事管這個閒事幹嘛,想回客棧都回不去。”
“既來之則安之,放心好了,如果今晚真如你所說,將軍府定會拼力戶你周全。”統領說的也沒錯,若真如他所說,那麼陳一陳就是唯一的證人。
“可我朋友還在客棧啊,我的未婚妻。”想到自己即將被軟禁,客棧中的綰兒怎麼辦?今晚墨城被攻破,會不會殃及無辜。
“當日和你一起進城的那位姑娘和傷者嗎?”統領見他點頭,繼續說道:“你大可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接他們過來了,應該快到了。”
“你該不會早有預謀吧。”聽到統領的回答,陳一陳頓時覺得這是一個陰謀。想不到自己的好心,竟然會牽扯無辜。
“你的想象力也確實豐富,那你告訴我,我能預謀什麼呢?”看着一臉稚氣的少年,統領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答應你,若真在城東查出端倪,明日必會送你離開墨城,如何?”
“此話當真?”聽聞統領的話,陳一陳雙眼放光,總算是看到了希望。
“按你們江湖人的說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不妨看看,我算不算是一諾千金。”
“好,我相信你。”陳一陳對他還有些信任,畢竟曾真的收到了百兩紋銀。
“報。”
門外傳來的聲音同時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向門外看去,只見一名兵士站立門前。
“什麼事?”
“客棧裡面的人已經帶到,在院外等候。”
“將人帶到這裡。”
“喏”
兵士轉身離去,統領緩緩說道:“人已經接來了,你們暫時只能在這所院子裡走動,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門口的守衛。”
“好,我希望將軍可以記住你對我的諾言。”陳一陳遠遠看到李綰綰和蕭梓晨走來,心中多了些喜悅。
“放心。本將說到做到。對了,我可不是什麼將軍,只是一個騎兵統領而已,你可以稱我爲吳大哥或者吳統領。”吳統領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今天之事務必要絕對保密。我先走了。”
“一陳哥,你沒事吧。”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陳一陳,毫髮無損,李綰綰鬆口氣,說:“一陳哥,爲什麼要讓我們來這裡呢?”
“一陳兄,要是沒猜錯的話,別說離開墨城,怕是這所院子我們都出不去了吧。”蕭梓晨的察言觀色倒也可以,看到門外的守衛,早已猜出大概,卻沒有絲毫不悅的說道:“也不錯,留在這裡,還有重兵保護我們的安全。”
“實不相瞞,今日想要離開確實不能。”陳一陳苦笑一聲,說:“不過明日可以送我們離開墨城。”
“哦?竟有此事?”蕭梓晨聽了他的話,倒也安然,輕輕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說:“一陳兄真是年少有爲,竟然連將軍府的後門都可以行得通。”
“一陳哥,這是怎麼回事?”李綰綰沒有那麼多心機,只要陳一陳身體無恙便好,可現在聽到兩人的交談,自然也就多些擔憂。
“沒事,放心吧綰兒,明天我就帶你離開墨城,我們回家。”陳一陳看着眼前的少女,臉上露出笑意,爲了不讓她擔心,故意說道:“他們說我那夜擊殺密探有功,可以讓我們明日離開,今天就暫且留在這裡。”
“真的嗎?”聽到陳一陳的話,李綰綰頓時心花怒放。
一旁的蕭梓晨看着兩人,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說:“肯定是真的啦,這可是墨城守軍將軍的府邸,一般人想來都沒有機會,這裡要比客棧安全多了,綰兒姑娘大可放心。對了,一陳兄,明日離開墨城,作何打算?”
“自然是回家。對吧,一陳哥。”未等陳一陳應答,李綰綰卻已經搶先回答了蕭梓晨。
“對,離開家數日,再不趕緊回去,恐怕家人會萬分焦急。”陳一陳說的倒也屬實,從離開村子算起,已經十幾天的光景。不過這卻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兩人婚期將至,務必要趕回靈壽村。
將軍府,書房。
“報。”吳統領站立於將軍書房門外,聽到裡面的應答,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將軍,城中密探來報,現已查實,城東卻有可疑之人,大約二十人左右。”吳統領將密探傳回的結果如實上報,說道:“客棧也已查訪,昨晚確實有三名江湖打扮的人居住,今日天色未亮便已經離開。聽裡小二的描述,穿着打扮應該就是鐵血門的裝束。”
“果真如此,看來那名少年沒有說謊。”藤哲將軍方向手中的書,雙眼閃過陣陣怒意,說:“好大的膽子,竟然密謀在墨城霍亂。”
“確是如此,城中蟄伏之人,怕是一羣死士。”吳統領對城中形式做了簡單分析,說:“末將建議,待天黑之後,我軍將士秘密對他們圍剿,之後派出一隊人馬故意在城中放火,引誘敵軍進城。”
“關門打狗。”藤哲點點頭,問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消息傳回?”
“末將已派人專人在城門處守候,一旦有消息傳回馬上來報。”
“好,你也去城門守候,有消息傳回,馬上部署,此事暫時由你全權負責。”藤哲拿出一道軍令,將軍權暫時授予了他。
“喏。”吳統領雙手接過軍令,猶豫一下,說:“將軍是要親自去圍剿城東破廟裡的死士嗎?”
“這件事我自由安排,你就不用過問了。”
“喏,末將告退。”吳統領雖然困惑,對於將令也不敢多問,只能退出房間,馬不停蹄的奔向城門。
“這件事情,交給你們去做吧。”藤哲扭頭,對着屏風說道:“不要引起太大的動靜。”
“要死要活。”
聽到屏風後的聲音,藤哲說道:“如果可能的話,最好留些活口。”
“儘量。我去下達任務。”
聽到屏風後的窗戶吱呀一聲,藤哲便已知曉,此人已經離去。無奈搖搖頭,低語道:“什麼嗜好,有門不走,偏要走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