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祁陽帝有意廢除太子,改立勤王爲太子。
若不是太子還有那些堅持祖制的老一派大臣支持,生母又是後宮之主,堂堂皇后,只怕早就已經被廢黜了。
可即便是這樣,這幾年來,祁陽帝的心意也完全沒有掩飾過,兩派之爭才愈演愈烈!
這種風口浪尖上,太子卻讓人大肆宣揚,營造祁陽帝昏庸之態,甚至不惜將功高蓋主四個字拿來說話,這要是被祁陽帝知道,就算老一派的堅持,這怕這太子之位,也不可能是他的了。
所以,是誰也不可能是太子。
那,還會有誰呢?
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左安安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輕抿着脣盯着楊展看。
灼熱的視線,讓楊展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只好回過頭來迎上她的注視,輕笑着搖搖頭。
“這個人,你絕對意想不到。”
他拿過桌上的糕點,放到左安安面前。
“如果不是鬼莫親眼所見,想來我們都猜不到。”
因爲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被他們下意識的排除在外了。
左安安也是蕙質蘭心的,聽到楊展如此強調,她反覆斟酌後,歪着頭不確定的開口問:“可是太師府?”
話音剛落,就見楊展對着她輕柔一笑,眸光閃爍,讚許的點了點頭。
左安安簡直是無語了。
在聽到這番功高蓋主論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把太師府給排除在外了。
以趙太師和祁陽帝之間的關係,她覺得,是勤王府的可能性都比太師府要多,沒想到,最後的答案,竟然是她最意想不到的!
果然就如楊展所說,她絕對意想不到。
要不是楊展一步步的引導着她往這上面猜,她還真不會懷疑到太師府頭上。
“可是,太師府爲什麼要這麼做?他讓人如此肆意的誇讚我們兩人,誇大那天的事蹟,莫不是想要引起祁陽帝的怒火?”
除了這個可能,左安安想不到旁的了。
而這一次,左安安的直覺是準確的。
楊展轉過頭去,看着臺上還在大肆渲染的說書人,緩緩開口說到:“你說,如果這番言論被祁陽帝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一番問罪唄!
說不定祁陽帝一個不高興,直接就把他們下獄了,到時候,斬的斬,發配的發配,總之,他們誰也落不得好就是了!
左安安不悅的撇撇嘴,目光落在臺上的說書人身上,冷冷的哼了哼。
“哼!你打算怎麼應對?”既然楊展已經發現了,她知道,楊展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只可惜啊,好好的出來見個面,又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破壞了氣氛。看來,他們想要真的毫無顧忌的出來散散心,還得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才行啊!
“晚些時候,我要進宮一趟,下午不能陪你了。”楊展話鋒一轉,如是說。
左安安愣了愣,下一秒,聽懂了他的意思,無奈的點點頭,有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
“哎……這些人怎麼就不嫌累呢?”她悶聲感慨到。
弄出這麼多事情來,讓人頭疼,他們日子不舒服,難道還會讓對方舒服嗎?
看着忽然沒了精神的左安安,楊展眸子深處浮現出一層幽光。
他擡起手,將她額前散落的碎髮扶到耳後。
“放心吧,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他堅定的說。
眼下已經是四月中旬了,距離他承諾左安安的時間,只剩下短短的四個月時間,之前耽誤了太多時間,對手又太強大,他必須要好好計劃才行。
左安安甕聲甕氣的嗯了聲,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麼。
聽完故事,楊展推着左安安從酒樓裡出來,低頭問:“還想去哪裡玩,時間還早,我陪你走走吧。”
楊展看了看時間,想到她心情不好,明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進宮去將這酒樓的事情稟告上去,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多陪陪她。
左安安卻搖了搖頭,主動說到:“你還是早點進宮去吧,免得去晚了,到時候拿不到人。”
楊展說他要進宮一趟時,左安安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這會兒她什麼心情都沒了,也不喜歡逛街,更加不想耽誤事情,便催促起他來。
這個說書人說這故事,肯定不止一兩天了。宮裡要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或者是趙太師激進了點的話,楊展接下來就該面對一番風雨了。
楊展抿了抿脣,終是沒有堅持。
“嗯,你小心回家,晚些回來了去陪你。”
說着,他轉身看向鬼莫道:“你給風逆去了信,讓他把東西送到琉瓔小築去。”
鬼莫默默的點點頭,擡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暗一和晴彩。
暗一心裡一緊,被鬼莫那一眼,掃得脊背都發涼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快速的轉過頭去。
晴彩倒是沒什麼感覺,走過去準備接過左安安的輪椅。
楊展放開手,走到左安安身側,忽然彎腰俯下來,在左安安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下,這才直起身,對着晴彩揮揮手:“小心着點兒。”
晴彩愣愣的應了聲,下意識的推着左安安往前走。
坐在輪椅上的左安安也呆住了!
她剛纔沒有感覺錯吧?楊展剛纔是親了她吧?是的吧?
一主一僕渾渾噩噩的回到琉瓔小築。
而另一邊,在送走左安安後,楊展直接轉身去了皇宮。
在他離開後沒多久,一個衣着華麗的貴婦人,在三四名僕人的擁護下走出酒樓,臉上滿是不悅,怒氣衝衝的教訓着身邊的僕人!
“這都是些什麼言論?簡直豈有此理!天子腳下,如此放肆!這羣人,越來越不將聖上放在眼裡了!虧得你們這一個個,平時拿了本夫人那麼多好處,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聽說過,要你們何用?”
扶着這貴婦人的丫環連忙好言好語的勸到:“夫人莫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奴婢前幾日出來採辦都沒有聽到這樣的話,許是這幾天才發生的,回頭,奴婢着人調查一番後立刻來回稟夫
人。”
聽了丫環的話,那貴婦人怒火稍稍小了下,面色也沒那麼難堪了。
Wωω⊙ Tтká n⊙ CΟ
“還是錫蘭你知本夫人的心,這事兒你趕緊着人去辦,晚些回去,找個機會把消息傳出去。”
這貴婦人,正是得了祁陽帝特許,從曹皇后那兒拿了手諭後,出來祈福的張貴妃,她身邊跟着的,是她宮裡的掌事姑姑錫蘭,也是她的心腹。
她出來祈福,本就只是個藉口,出了宮後,她就命自己的另外一個貼身丫環月蘭,帶着大隊伍去寺廟祈福,自己則帶着兩名侍衛和錫蘭,還有檀嬤嬤脫離了隊伍。
平時她也不來聽說的,今天是恰好聽到有人說起這裡的故事好聽,說書人口技精湛,這纔來的。
誰知,這一趟卻讓她聽到了如此不堪的話題!差點沒氣煞她!
錫蘭乖順的領了命,安撫張貴妃幾句後,一行人離開了酒樓。
他們不知道的是,早在一會兒前,楊展已經帶着這個消息進宮了。
德政殿裡,楊展微低着頭站在殿中。
除了剛進來的時候擡眸看了眼高位之上的祁陽帝外,便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裡,半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對方。
不過,他沒擡頭,不代表他不說話。
微低着頭的楊展,將自己先前看到的、聽到的,全都一股腦兒的說給了祁陽帝聽,末了,還面色沉重的補充了一句。
“聖上,外界如此挑撥離間君臣關係,還請聖上依法處置,以免真如這說書人說的,寒了做臣子的心。”
在進宮的路上,楊展就仔細的想過了。
趙太師會命人做這些事情,不僅不會引起懷疑,而且,楊展並不覺得,沒有祁陽帝的授意,趙太師敢在天子腳下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相反,如果這次不是他發現得早,也許,再過幾天,朝中的其他人聽到了這個故事,上報到祁陽帝這裡,到時候該倒黴的那個人,可就是他了。
這一次,楊展的確沒有猜錯。
祁陽帝聽完楊展的稟告後,臉色異常的沉重,看着楊展的眼神,變得十分的銳利。
見楊展低着頭,沒有看他,祁陽帝愈發不掩飾自己的憤怒,雙眼眯起,惡狠狠的瞪着楊展,眸中的怒火不斷跳動着,雙手緊緊的握起!
他沉聲道:“哦?你的意思是,民間有人刻意傳播謠言,想要藉機挑撥你我的君臣關係?”
所謂的謠言,祁陽帝比誰都清楚,因爲,那個說書人,本就是趙太師在祁陽帝的示意下安排的,整個故事,第一個聽到的,並不是那個觀衆,也不是趙太師,而是祁陽帝本人。
他的原意,就是想借機打壓楊展,最好是能將楊展手裡的兵權分掉一部分。
如果楊展今天不來,晚上他就會收到祁陽帝的聖旨,命令他去執行剿匪的任務,將他調離京都。
等他回來時,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該渲染的也渲染得差不多了,他楊展,就是那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他宰割了。
可惜計劃纔剛開始,就已經被楊展搶了先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