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柏楊心裡暗暗的生出幾分高興來,但臉上卻還是板着臉,故作生氣的瞪着楊展。
可惜楊展在沙場上拼殺慣了,再兇狠的眼神,再猙獰的表情,他都見過,左柏楊這樣的,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哪裡能讓他畏懼分毫。而且,他身邊還有個左安安呢!
左柏楊快步走到兩人身邊,一把拂開楊展被左安安緊緊拽在手裡的衣袖,沒好氣的哼道:“你小子什麼態度呢?老夫說讓你避嫌,是讓你做,不是管別人怎麼說!怎麼?這還沒入我左家門呢,就不把我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裡,還想娶我家安安,哼!不可能!”
楊展轉過身,看到左安安一臉無奈的樣子,頓時明白爲什麼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左安安能那麼堅持不懈的追着他不放了。
原來,性格和脾氣,是可以遺傳的。
現在的左柏楊,就像是個要不到糖的小孩兒,不管你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甚至還要跟你唱反調就好。偏偏這個人還是長輩,是左安安的父親,他也很無奈啊。
左安安抿着脣,微微撅起,一副要說又不肯說的樣子,目不轉睛的盯着左柏楊。
那直白的帶着控訴的眼神,看的左柏楊心裡又是一陣氣悶!固執的冷哼了聲,別過頭去。
可惜,這次他等到的不是左安安的軟話,也不是楊展的低頭,而是……
“我說你在這兒鬧什麼彆扭呢?回來的時候都好好的,一聽楊展在這兒,你就巴巴的趕過來了,你這是對我的決定不滿嗎?”溫穎毓無奈的走進院子,看着自家彆扭的夫君,暗自長嘆。
哎……
看到溫穎毓進來,左柏楊表情一僵,連忙收斂,走過去虛扶着她,轉頭對她身後的丫環吩咐道:“還愣着做什麼?去給夫人搬凳子過來。”
楊展轉身看向左安安,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似乎在說:你爹在你娘面前就是這樣的?
左安安心情很好,眉眼都笑彎了的,衝楊展眨了眨眼睛:對啊?是不是很有意思?
何止是有意思啊,簡直是難以想象好嗎?
楊展不是第一次見到左柏楊了,以前,他總覺得左柏楊是個幹練而且果斷的人,做事不拖泥帶水,做生意也很公道,看着像是無害,但絕對不是什麼軟柿子。
可眼下是什麼狀況?這分明就是妻奴一個啊!
看着被左柏楊小心翼翼護送到面前的溫穎毓,再想到那天自己跟溫穎毓說的話,還有之前自己來的時候她對自己的態度,楊展似乎又明白了什麼。
凳子搬來了,左柏楊讓溫穎毓緊挨着左安安的軟榻坐着,然後自己沒有挨着溫穎毓,而是在另一半邊挨着軟榻坐着,把他和溫穎毓中間的位置,留給了楊展。
這可不是他有多看重楊展,而是,那個位置是正好和左安安面對着的,距離左安安軟榻最遠的位置。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給楊展太接近左安安的機會,故意把他隔在外面。
楊展無所謂的在
僅剩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軟塌上有些悶悶不樂的撇嘴的左安安,淺淺一笑。
其實,這個位置除了不能和左安安接觸外,視角卻是最好的,他只要一擡眸,就能看到左安安。而且,左柏楊夫妻的神態,他也能盡收眼底。
紛紛落座後,左柏楊坐直腰板,一本正經的看着幾人,尤其是在看到楊展時,明顯很不高興的哼了聲。
他沒好氣的道:“行啦,既然都在,那咱們今兒個就把話敞開來說吧。”
他目光落在楊展身上:“展郡王,你說你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承諾非我家安安不娶了,請問,聖上賜婚了嗎?如果賜了,聖旨拿來。如果沒賜婚,你還是去把聖旨請來了再說吧。”
說着,他又看了看自己這輩子最珍視的兩個女子。
“夫人啊,你讓爲夫給他一個機會,爲夫這也給了,不過,爲夫的要求擺在這兒了,你呀,也別總是勸我。有這時間,你還是多勸勸這兩個年輕人,讓他們儘早散了吧。”
溫穎毓輕輕擰眉,暗歎一聲。
她一直都知道左柏楊雖然嘴上鬆口了,可若是真讓他放下成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至於賜婚的聖旨……
哪裡是那麼容易求到的啊!
但是,就像左柏楊說的,她已經勸得夠多的了,若是總勸左柏楊一個,總歸是不好的,到時候,適得其反才更糟糕。
而楊展,也制止了要開口的左安安,轉而看向左柏楊,目光堅定不移的望着他,身上那股超然的淡定,和他不經意間透出來的氣勢,讓左柏楊心裡微怔。
“賜婚的聖旨的確還沒有下,不過,聖上已經言明,若是我能拿出兩家人合的婚書,他便會爲我和安安賜婚。我今天來的原因,也在於此。”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的說到。
下朝後,他就想過要和左柏楊碰個面,好好的商量一下這個事情,看能不能先從左柏楊這裡找個突破口,先把兩個人的婚約定下來,合一下生辰,有了個依據,再拿去祁陽帝那裡,讓他下賜婚聖旨,這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不過,看左柏楊現在的態度,多半是沒那麼容易了。
果然,左柏楊一聽沒有聖旨,表情變得愈發的堅持了。
他兩手撐在膝蓋上,回頭瞪了眼正悄悄扯他衣袖的左安安,表情臭臭的別過頭,無視她眼底的請求。
“既然沒有聖旨,那一切都免談。”他斬釘截鐵的說到。
左安安不服氣的喊道:“爹……”
她好不容易纔看到一點點希望,難道就要這麼破滅了嗎?
祁陽帝一定要楊展拿出婚書才肯賜婚,左柏楊卻說一定要看到聖旨才肯答應他們的婚事,兩個人的話,就像一個死結,把他們兩個綁在原地,進退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乾瞪眼兒!
這種感情,是何等的無奈而絕望。
“你也別喊,我是你爹,這點我很清楚。你要嫁給他,你爹我的意思是,那聖旨來我就答應
。在那之前,你們誰也沒想勸我。”
左柏楊大掌一揮,打斷了左安安,看到她漸漸灰暗的目光時,左柏楊心裡也很難受,抿了抿脣,原本很堅定的話到了嘴邊又改口了。
“不過,我也不是就真的不讓你們接觸了。在看到聖旨之前,我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但是,我也不會阻止你們見面。當然啦,你們最好是不要再見面了,免得婚事不成,到最後佳偶變怨偶。”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左柏楊最受不得的,就是左安安那委屈的模樣,可憐兮兮的眼神,還有那淚汪汪的眼睛。但是,他的堅持,卻還是不肯退讓啊。
楊展無奈的輕嘆一聲,看着被溫穎毓抱在懷裡傷心的左安安,緩緩而堅定的站起身。
“左伯父,我保證會盡快的拿到聖旨,不過,我也希望您能放下心結。官商之別,不過是弱者自己想出來,用來束縛自己,給自己的懦弱找藉口的框架。即便之前可能有什麼讓您覺得兩者存在本質上的差異,但我能很肯定的告訴您,我楊展,也是一個商人。”
說着,他目光柔柔的落在左安安身上,淺笑着道:“身爲男子,這是我應該擔當的,你呀,安心的呆在家裡養傷,我明天再來看你。隨陌那邊,我就不過去了,免得招人懷疑,你用你們的方式傳信吧。”
左安安推開溫穎毓,睜着水靈靈的璀璨如星的眸子,輕抿着脣的望着他。
“我知道了,我等着你。”等着你,來完成我們的約定!
楊展淡然一笑,對着臉色鐵青,和一臉無奈的溫穎毓拱手道別,然後踏着堅定的步伐走了。
院子裡,左安安對着左柏楊氣悶的瞪了眼,然後又氣餒的縮回軟塌上,側躺在上面,也不說話。
見她這樣,溫穎毓只好對着自家夫君招招手,叫着他走了,還不忘吩咐琉瓔小築裡的下人,好好的照看好左安安,免得讓她受了風寒什麼的。
人都走後,晴彩安安靜靜的站在軟榻旁邊,也不說話,看着正閉着眼睛躺在軟塌上的主子,心裡感覺那叫一個複雜。
是夜,左安安倚坐在牀頭,看着手裡的宮絛,輕輕地晃動着上面的流蘇,眼神有些空洞。
過了一會兒,晴彩一臉喜色的,匆匆的院外跑了進來,手裡還抱着一隻渾身雪白的信鴿。
“主子主子,你快看這是什麼?”她將信鴿往左安安面前一湊,笑吟吟的說到。
左安安淡淡的掃了一眼,復又低下頭:“不就是一隻鴿子嗎?看把你高興的。莫不是,這是隨陌給你的?”
晴彩依舊笑嘻嘻的抱着那隻信鴿站在那裡,心情愉悅的眉眼間都帶着幾分開心,興沖沖的道:“不是啦,這是方纔暗一拿回來的,說是展郡王讓鬼莫送過來給主子你的。主子有什麼話,可以寫了綁在鴿子腿上,讓它帶回去給展郡王。”
說着,她將鴿子的腿露了出來。
之間鴿子腿上綁着一個小竹筒,裡面赫然放着一張紙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