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差不多十來天,雨煙有些想回去了,一個是身上的錢差不多快花光了,再一個便是,她不想再去打擾冷暝夜的生活了。
她知道回到從前那樣平靜的生活是不可能了,但心裡卻是無比的鬱結,現在留在這兒,想着他失憶後的模樣心中更加的疼痛難安。
一夜難眠,醒來時天已大亮,方雨煙打量着鏡子,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比起六年前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卻也日漸衰老了幾分,可不管怎麼變,她依舊還是當初那個平淡如水的方雨煙,只是身上再沒了從前的驕傲,現在的她彷彿拔了刺的刺蝟,已經成了個無害到任人宰割的卑微女人。
她的皮膚依舊沒變,光滑白皙,眼眸還是如水般清澈明媚,微微上揚的嘴脣如櫻花瓣嬌嫩飽滿,只是曾經那樣朝氣蓬勃的她再也沒了什麼生機,愛情路上一直磕磕絆絆,諸事不順,可她怎麼也料不到,她的一生竟會在六年前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爸爸死了,她最愛的男人選擇了別的女人也因爲不愛她而拋棄了她,他的絕情已將她陷入萬劫不復,漫長的六年,陪在她身邊唯一的親人竟是她的孩子,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眼圈有些發黑,想必昨晚沒睡好,雨煙看着鏡中自己那般憔悴的模樣,然後才走到梳妝檯拿了粉底在自己臉上上了層薄薄的底霜,又在嘴脣上塗上一層淡粉色的脣膏,方纔覺得稍稍有些氣色,她想到自己也快到而立之年了,人的一生,還真的是很短暫。
“媽,我想來接穆鑫回去了。”雨煙握住電話聽筒,聽到那頭熟悉的聲音後,哽咽得泣不成聲。
收拾好了行李,雨煙便打了計程車去了機場,臨走前,她竟還是無法見他最後一面。
天氣格外的好,雨煙穿的也很簡單舒適,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外面罩着一件草綠鏤空針織衫,手上提着一個挎包和一個行李箱緩緩向前走去,機場的行人今天出奇的少,偶有幾個外國人提着行李從她身旁經過,雨煙埋着頭走着,一直快到了登機口方纔擡起頭,一個人影頓時映入了她的眼簾,她停下了腳步,錯愕的看着那人。
他高大俊逸的身影就融在那烈陽裡,他們只是短短十幾天沒見,可卻像是隔了幾年,她到了日本找尋冷暝夜,即便偶爾想起他的時候,卻也在她腦海裡停留極短的時間便銷聲匿跡了。
此時再相逢,她的心卻沒像從前那樣悸動了,只是雙腳像被定在原地,一步也走不了。
十多天前,他放了她自由,他們之間就像是陌生人一樣,可是雨煙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從容地面對他,甚至連一個禮貌地問候也不知如何說出口。
時間彷彿靜止了般,他們只是互相凝視着對方,卻默不作聲,誰又能知道他們各自心裡卻有無數的話想對對方說。
冷暝寒看着她,還是依舊沒變,他以爲她到了那裡會多麼幸福?興許着早就和暝夜團聚,可他萬萬不曾想到,剛到日本他才得知,他的弟弟早在兩個多月前因爲一次車禍失去了全部記憶,也忘了方雨煙,所以,他們根本沒相認成。
他不知對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樣一來,他是有了再次追求她的機會,可是她的心,已經不會爲了他而停留了。
可是不管事情如何發展,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去日本見她一面,他不希望再看到這女人被傷害的樣子,雖然他曾經傷害她無數次,可是他現在已經在悔過了,也準備用實際行動去彌補,只是這彌補,會不會又將鑄成大錯?
他心裡百感交集,不知怎樣纔會讓她對自己的恨意減少一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雨煙語氣平靜,長髮柔順的搭在肩上,更加襯得臉頰尖俏可愛,雨煙也細細看着他,他還是沒多大的改變,只是髮型變了,頭髮由沉悶的黑色染成了咖啡色,狹長的劉海遮住他的額頭,這樣的髮型竟比以前多了幾分親切感,俊逸的臉上經過時間的雕琢,顯得愈發的成熟穩重,器宇非凡,面龐白皙精緻,渾身上下依舊透着一股兒戾氣,他似笑非笑,嘴脣微微上揚,卻是俊美而不可方物。
他狹長的眸子就這樣細細的注視着她,不肯挪動半分。
“我就不能來了嗎?”他笑意依舊,雨煙避開他的眼神,放空看向前方,冷暝寒沒去管她的異樣,伸出手便攥住了她向前走,雨煙微微一怔,“要帶我去哪兒?”
“回臺灣。”他沉悶的開口道,“你還預備留在這裡做什麼?”
當他得知暝夜對她的無情後,他心中對她的渴求便愈發的強烈了,從前莫不是看在親弟弟的份上,他才無奈將心愛的女人拱手讓給他,可他卻將她忘得一乾二淨,這樣的傷害,他怎能眼睜睜看她經歷一次。
“你放開,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雨煙奮力掙扎道,他的手卻攥得更緊了,轉過身,她見他的模樣有些狼狽,語氣也有些無力的哀求。
“不帶你走,要看你再死一次嗎?” 他的眼眸越過她身上,覺得呼吸有些急促,“我說過讓你自由,可是你現在也沒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不是嗎?我以爲你到了日本可以和想見的人團聚,我以爲你可以很幸福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弟弟的事,還有他對你的傷害,要我對你無動於衷,根本做不到。”
雨煙聽完他這番話,眼眶竟然有些溼漉,她何嘗想這樣,只是她的滿腔心血全在暝夜身上,卻在日本後全盤皆輸,冷暝寒現在又想怎樣,他以爲她還像六年前那樣愛着他麼?他以爲這樣英雄救美又能讓她對他的印象改觀嗎?
“你和他之間,根本無法比較。”雨煙看了他一眼,胸口一陣抽痛襲來:“就算他再怎麼樣對我,我都可以原諒他,暝夜曾經對我做的,夠讓我用這一生來回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