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千面狐之後,他不認爲女子的威脅力比男人少。他揮出了一劍,可惜身子虛軟,這一劍全然無力。而他,在揮出這一劍之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醒來時,已經在湖州的莊院之中,莫朗在他的身邊,他才知道,他已經昏迷了十多天,莫朗和莫永在燕州會合之後,立刻把兩路侍衛全交給莫永,自己兼程尋找司城玄曦。
雖然司城玄曦有嚴命,要他們全力護着端木長安,誰也不許擅離。但莫朗實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身涉重險。
可惜黑殺堂的殺手追得快,司城玄曦逃得也快,而且沿路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要不是莫朗擅長千里尋蹤,也不可能這麼快找到他。
莫朗找到他的時候是下午,當時他獨自躺在草叢裡,衣服被割得七零八落,身上橫七豎八的布條,像是女子的裙襬,但那包紮的手法粗劣,簡直慘不忍睹,但他的主人更是慘不忍睹,面色蒼白如死,聲息全無。
他趕緊帶着主人離開,在湖州的莊院住下,找來最好的郎中,當即爲他重新換藥。當解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布條,他們才發現那些青黑色的糊狀物,又醜又噁心地糊在傷口上,郎中一邊清理那些傷口,一邊讚歎:“三七和白芨雖然隨處可見,可也最容易被人視而不見,能找到這兩樣東西來止血,這是民間的高人啊!”
莫朗心裡暗嗤,這“高人”包傷口的手法,也太驚世駭俗了。
傷勢太嚴重,這郎中進行初期處理之後,莫朗把信息傳到京城,葉公公帶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御醫親自過來,經過七天的救治,他才撿回來一條命。
御醫說了,幸好受傷不久後有人進行了止血,不然,他全身的血會隨着這些傷口而流乾,到時候,就算大羅金仙過來,也不過看見一具沒有血的乾屍。
莫朗嚇出一身汗,同時對那位神秘的“高人”心中充滿了感激。他也悄悄到附近的三個村子裡看了看,包紮的布條只是普通的布衣,即使知道是個女子的裙子下襬,但三個村子的女子加起來怕不有幾百個,根本不可能找到那個人。
不久後,莫永帶着侍衛也來到湖州的莊院,他們已經順利把端木長安送過燕州邊境,雖然中途也有幾撥殺手,在他們的嚴密防守和暗衛們的全神戒備下,一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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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太子入了西啓國國境,已經與他們無關了。
看到還在養傷的司城玄曦,莫永恨得牙關緊咬,恨恨地道:“端木長安沒安好心,要不是他中途多方刁難,王爺也不至於要一個人去面對黑殺堂的殺手!”
司城玄曦淡淡一笑,道:“端木長安是西啓國的太子,和我們立場本來不同。”
“可他也太陰險了,我們奉命護送他,他反倒在中間搗亂!”
司城玄曦道:“端木長安只是在試探我的實力,並沒有真正動手。那天在皇宮中,因爲暗衛不能進入,侍衛不能隨行,端木長安陷入了險境,他心裡對東夏,不可能不存在恨意。但是,他如果真的動手殺我,我哪能這麼輕鬆?”
“王爺,難不成那端木長安還有三頭六臂不成?”
“隨便一個普通的暗衛,就能讓我在七招之後才能還手。他的身邊,這樣的暗衛必不會少。他的實力不容小覷。好在現在他已經回了西啓,而東夏,三年之內必有內亂,這外敵,雖然明知是隻猛虎,也只能當沒看見了。”司城玄曦嘆了口氣,三年,這樣一個太子,還能撐得三年嗎?
見王爺陷入沉思,莫永不敢打擾,退出門去。
三日後,司城玄曦的傷已經穩定,只需要靜養,葉公公帶着御醫離開湖州回去京城。
當天晚上,司城玄曦剛剛睡下,窗外的樹葉一聲輕響,讓他警覺地坐起,順手握住了牀頭的劍。窗外卻傳來一聲輕笑,道:“只剩半條命了,還這麼警覺,果然不愧是烈炎戰神!”
司城玄曦鬆開握劍的手,笑罵道:“不取笑我你會死啊?”
荊無言大搖大擺地從門口進來,守在門前的是莫朗,他知道荊無言和王爺的關係,自然不會阻攔。
“你怎麼會到湖州來?”司城玄曦下牀來。
“聽說你受了傷,來看看你!”
“我已經沒事了!”
荊無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聽說黑殺堂的三大殺手,被你殺了兩個?”
司城玄曦苦笑,千面狐是他殺的,那個百蟲郎君,可是冀百川殺的,他道:“我殺了一個。”
“哦?”
“還有一個,是冀百川適逢其會,他救了我一命!”司城玄曦實話實說。這話一出口,荊無言十分意外,門外的莫朗也十分驚訝。
“我早有心一見還沒見着,你倒先見了,說說,那冀百川是個什麼樣的人?”
司城玄曦緩聲道:“他是個英雄!”
荊無言哈哈一笑,道:“能得你這評價的,也不是一般人。”他看着司城玄曦,道:“不知道該恭喜你,還是替你後怕,你知道嗎,在疾風劍雷鳴的手下,你是第一個活下來的人。現在,他們都以爲你已死,你有什麼打算?”
“先養好了傷,回到京城再說吧,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我有什麼打算了。”司城玄曦道:“京城的情況怎麼樣?”
“暫時還風平浪靜!”
司城玄曦點了點頭,有三哥在,他會想辦法的。
“你要擔心的不是京城,而是黑殺堂。這次你能活着,算是砸了他們的招牌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司城玄曦笑道:“這是後面要擔心的事,其實雷鳴那一劍,在一定程度上,是已經殺死我了,只是我的命比較大而已。聽說,疾風劍手下沒死的人,他終生不會殺第二次,只要不是雷鳴這樣的對手,我倒是不怕。”
荊無言一怔,也笑道:“不錯,黑殺堂裡,疾風劍絕對是頂尖的存在,而且你被救的消息還很隱秘,你又沒有在京城露面,現在京城可是到處傳聞你已經死了。”
“所以,趁這段時間,躲躲輕閒!”司城玄曦微笑。
荊無言狡黠一笑,道:“如果你能放得下京城裡的一切,借這殺手事件,倒是遁身的好機會!”
司城玄曦怔忡了一下,搖頭輕嘆,自嘲地笑道:“勞碌命,哪能說放就放?”
“你放不下的,不是權勢與地位,而是當年德妃娘娘的死吧?”荊無言一針見血。
司城玄曦看着他,目光深沉中帶着幾分凌厲,終於,那份光芒慢慢斂去,淡淡一笑,道:“即使無所不知的幻影門,也不能知道當時的真相,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還談什麼放不放得下的?”
荊無言也不細問,道:“既然你還準備在湖州待一段時間,我倒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
荊無言道:“湖州絲綢天下聞名,但是養蠶繅絲的農家,反倒非常窮困,他們既不知道絲綢的真正價值,以低價賣出去,又不知道絲的保養與成色。而我們從絲綢廠購買的絲綢,卻是高價買進。既然這樣,我們何不花些銀子,建一個自己的絲綢廠,既能造福一方蠶農,又能減少成本,並且不怕惡意競爭,隨時能有貨源!”
司城玄曦指着他,笑罵道:“我就知道你到湖州來,不會這麼簡單。可是,咱們西啓國的商路打不開,建了絲綢廠,除了造福一方蠶農,別的好處,並不明顯。”
荊無言拉開椅子坐了,順手提起壺來倒水喝,高深莫測地一笑,道:“打開西啓國的商路,遲早的事,只要我們把那個能打通商路的人吸納進來,他日東夏與西啓國這條絲綢之路,豈不是能獨家壟斷了嗎?”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知道誰能打通這條商路?”司城玄曦目光閃動,西啓國對東夏關禁極嚴,他已經想盡辦法,但端木長安那個人,實在深不可測,真有這麼個人,倒讓他十分感興趣。
“我也不確定,但那個人絕對比我們更能打通這條路,若是連她也打不通,那麼,只怕整個東夏,無人能打通。”
荊無言說得這麼肯定,司城玄曦沉吟了,在椅上坐下,道:“那你準備在哪裡投建絲綢廠,準備多大規模?”
荊無言苦笑道:“唉,這次,我可沒佔着先機,我只有投資權,沒有選址權。”
司城玄曦驚訝地道:“連你荊無言都只有投資權,沒有選址權?誰能讓你這麼在意,又讓你這麼顧忌?”
荊無言呵呵乾笑兩聲,道:“建絲綢廠的事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有着和你一樣的顧慮,所以一直沒有實施,前段時間,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正準備找個地方建起來,然後有朋友到湖州來,發現個地方不錯,她已經買下地皮,問我是不是有興趣來投資。我可是兼程趕來,如果我不來,怕是她會找別人投資,那可就損失大了。”
司城玄曦好奇,道:“看來你這個朋友,倒是個神通廣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