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矇矇亮,睡得並不深的風陌染緩緩醒來。
原本凌亂的牀榻上此刻卻是整整齊齊,她的身側平整地沒有一點皺褶,就像從來沒有人睡過一般。好似昨晚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
她動了動身子,渾身卻是痠痛不已,像是骨頭悉數被拆卸了又重新安上一般。她不禁皺了眉,嘴角溢出一聲疼痛的申銀聲來。
她捂住了嘴!剛纔,她能發出聲音了嗎?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去敲了敲牀榻,一聲聲清脆的聲音分明清楚地傳到她的耳中。
似乎僅僅是一晚,她卻是都好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卻又讓人驚喜不已。
想起昨晚,風陌染沉沉地閉上眼睛,心底滿溢着苦澀和恨意。南宮暄,到底是我看錯了你!
牀上分明一抹亮麗的鮮紅刺痛了她的眼。她自嘲地笑笑,將那牀單毫不猶豫地扯下來,放在火爐裡燒掉。
只是,她頓住腳步,眼睛定格在離着牀榻不遠的地面上,那裡分明有一大灘血跡,色澤發黑,而且尚未乾涸,像是中了毒吐出來的。
難道自己是因爲吐出了這口毒血才恢復了嗎?
風陌染欣喜地撫着胸口,沉寂的水眸中終於閃過一絲光亮來。
這天,到了晌午吃飯的時候,風陌染卻是見到了兩位許久不曾見過的故人。
“暗影,掬溪,你們怎麼來了?”風陌染驚訝地問道。
暗影面露難色地搓搓手,“小染,你去趟冷煞閣吧!”
“冷煞閣?”風陌染眨眨眼睛,“發生什麼事了?”
暗影轉過頭去瞄了掬溪一眼。掬溪連忙拉住風陌染的胳膊,“你就別管是什麼了。總之是冷煞閣出了急事,必須要你來解決。”
“要我解決?”風陌染不敢置信地笑笑,“我能解決什麼?再說了,我如今算是被軟禁,出不去王府的。”
她看着守在王府門口的侍衛,眼中沉了一沉。
掬溪拉住她,信誓旦旦道,“冷煞閣真的有急事,需要你。我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帶你去的。至於那幾個侍衛,才攔不住我們!”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那幾個侍衛就被打趴在了地上。三人匆匆忙忙地出了王府。
來到冷煞閣,掬溪卻是直接拉了風陌染到一處偏殿,站在門口,風陌染的眉頭狠狠地皺了皺。這分明是南宮暄在冷煞閣的住處!
掬溪看到風陌染有些冰冷的臉色,連忙走上來拉了拉她,小聲說道,“閣主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我們怕你不來,只能先瞞着你把你叫到這裡來。你,進去看看他吧!”
風陌染卻是不肯向前再挪動一步,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周圍,問道,“留卿大哥呢?怎麼一直不見他?”
“不知去哪裡了,已經是一個多月沒見到人了。”
風陌染擡眼望了望那緊閉的房門,心裡升騰起絲絲恨意來,她暗中握緊了藏在衣袖中的手,一狠心,猛的轉過身去,決絕地向外面走去。
掬溪一愣,趕緊追了上來,伸出胳膊擋住她的去路,央求道,“小染,你去看看閣主罷,他真的病的很嚴重!”
風陌染苦笑一聲,擡眸淡淡地望着她,“那他需要的是大夫,而不是我。我與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真的要扯上什麼關係的話,也不過是他利用她,她恨他罷了。
掬溪一臉的爲難。她張了張嘴,猶豫地問道,“小染,你和閣主發生什麼事了?不是之前還挺好的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劍拔弩張?”
風陌染冷哼一聲,“不過是撕破了臉罷了。”她拂開掬溪的手,眉角凝着一抹愁容,“掬溪,我們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如果真的擔心他的安危,還是請了大夫來照顧他吧!”
說罷,她繞過掬溪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偏殿的房間裡,一臉蒼白的南宮暄毫無生氣地在牀榻上躺着,他的臉上因爲痛苦而沁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來。
而地上,是一灘尚未乾涸的黑色血跡。。。
房間外,暗影湊到掬溪身旁着急地問道,“怎麼,小染不肯來看閣主嗎?”
掬溪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
“那大夫怎麼說?”
“說是閣主體內的蠱蟲和毒藥兩兩相傷,大損體內的元氣。若是要恢復,還要再調理一陣子。”
暗影長嘆一口氣,“閣主爲了小染付出了很多,小染卻看不明白。也不知道,留卿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風陌染從冷煞閣出來,就覺得心空空蕩蕩的,像是一個空罐子裡被灌滿了悽悽的冷風。
想着自己好像很久沒去倚香閣了,就去了那裡看一看。
倚香閣依舊人來人往,紅紅火火,看來沉和打理得很不錯。
沉和看到風陌染不禁一驚,心疼地看着風陌染,“姐姐,半月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消瘦?是不是那暄王待你不好?”
風陌染將她和南宮暄之間的事悉數告訴了她。
沉和猛的站起身來,憤憤不平道,“既然這樣,姐姐你爲何還要回到暄王府?他可是要奪了你的性命啊!”
風陌染扯脣笑笑,無奈地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有機會可以走,卻總是下不了決心離開。我去看了那關如雪,覺得她也很是可憐,也想救她。”
“那就要犧牲掉自己嗎?”沉和打斷她,“姐姐,你別傻了。”
“看看再說吧。我,總不會讓自己就這樣被人利用的。我還不想離開,不過是還有些恩怨沒有說清。”風陌染心煩意亂地閉上眼,沉沉說道。
沉和皺了皺眉頭,想了一下,抓住風陌染的手,“姐姐,那我陪你回王府。我來保護你!”
“你?”風陌染看着她那張和秋月一模一樣的臉卻是猶豫了起來。
如果她和秋月真的有關係的話。。。如果她知道了秋月的死和南宮暄和自己都有脫不開的干係。。。如果她知道秋月是南霖國人。。。
“姐姐,你答應嘛!”沉和看着她發呆,連忙說道。
“好,那你隨我回去吧!”她畢竟是一番好意。再說,那些也不過是如果罷了。
沉和就這麼隨着風陌染回了王府。
沒想到,返回房間的路上卻是遇見了關如月。
“難得見到王妃,不知王妃待在那麼安靜的世界裡可是舒坦?”關如月一臉鄙夷地看着風陌染,以爲她還是又聾又啞。
風陌染毫不在意地笑笑,擡眸淡淡地望向她,“聽不到如月姑娘尖酸刻薄的話語,倒是舒坦了不少。”
關如月霎時瞪大了眼睛,伸出手來不可思議地指着她,“你。。。你怎麼好了?”
“讓如月姑娘失望了,我如今健康得很。”風陌染雲淡風輕地說道。
關如月冷嗤一聲,悠悠道,“王妃這話卻是說錯了,你能好我卻是比誰都高興呢!別忘了,你可是我姐姐的藥。”
“能不能救你姐姐,還要看我願不願意。”風陌染瞥了她一眼,回頭看向身後的沉和,“走吧!”
一直強忍着沒說話的沉和在經過關如月身側時轉過頭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關如月看到她那張臉忍不住一愣,驚訝地喚出聲來,“秋月?”這張臉明明是從小在王府長大的丫鬟秋月啊!可是,秋月。。。不是死了嗎?
關如月轉過身去,看向沉和的背影發起了呆,喃喃道,“你到底是誰?”
回到房間後,風陌染拿了一本書卷隨手讀了起來,看到這本卻是被南宮暄註解的那一本,就厭惡地丟在火爐中,任其化成一團黑色的灰燼。
沉和驚訝地看着那火爐中的灰燼,心疼地說道,“姐姐,怎麼把書燒了?”
風陌染拿了一張白紙來,提筆一個字一個字工整地寫下,毫不在意地說道,“內容我記下來了,大不了再默寫一本。”
沉和點點頭,想起方纔的事來,有些憤懣不平地出聲道,“姐姐,方纔那個關如月真是囂張,她以爲她是誰,敢這種態度對你。”
風陌染依舊行雲流水地寫着筆下的字,淡淡道,“她那人,不過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你以後,見到她不要太過於強硬,只當沒見到她就是。”
沉和低頭想了想,張口說道,“可是,姐姐,我當時好像隱隱約約聽到她喚我什麼月,好像認識我似的。”
風陌染的筆下一頓。
她擰了眉,擡眸看向她,“那你之前可曾見過她?”
沉和堅決地搖搖頭。她從前從來不曾見過這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關如月。
風陌染繼續提筆寫了下去,淡淡道,“那便是她認錯人了,無需理會。”
沉和點點頭,不再多說話,只是忙着手中的繡活。
誰知,這時門卻是響了起來,“王妃,如月姑娘給您送了一碗燕窩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