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染看到沉和一手捂着臉頰呲牙咧嘴地走進來,關切地問道,“臉怎麼了?”
沉和撇撇嘴,鬆開手來,露出一側腫的高高的面頰,不滿地嘟噥道,“經過花園的時候,被樹上的蜜蜂給蟄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樹上多了個蜜蜂窩,不少人都被蟄了呢!”
“蜜蜂窩?”風陌染低頭想了想,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她伸出手拉起沉和就往門外走去。
沉和因爲臉腫了不想出門,連忙甩了甩風陌染的手,“姐姐,去哪呀?”
“去爲你報仇!”
春意初現的花園裡,樹枝都抽了芽,遠遠望去,有一片醉人的新綠。
沉和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遞給風陌染一根長長的麻繩,詫異地問道,“姐姐,要麻繩做什麼?”
風陌染笑而不語,拿過麻繩來利索地系在腰間,一步一步地開始爬樹。
“姐姐!”沉和仰頭望着越爬越高的風陌染,不禁擔心地喚了一聲。
這麼高!掉下來怎麼辦?
風陌染低頭看了她一眼,無所謂地擺擺手,朝她嚷道,“別擔心我,你去拿個火把來!記住,火焰要大。”
南宮暄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風陌染坐在高高的樹幹上,拼盡了全力俯下身子去拿沉和手中燒的正旺的火把,而樹下的沉和也在努力地踮着腳尖,胳膊擡的高高的。
她們在做什麼?
南宮暄不禁頓了腳步。深邃的墨眸中凝着一抹毫不掩飾的擔憂。
費了好大的力氣,風陌染終於拿到了沉和手中的火把。她笑嘻嘻地仰起頭來,帶了壞笑的眼神定格在頭頂的蜂窩上,將手中的火把緩緩地放到蜂窩下面,旋轉着烘烤着蜂窩。
不久,蜂窩就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然後陸續有幾隻蜜蜂飛了出來。
“蜜蜂飛出來了!”沉和在樹下興奮地喊着。
風陌染勾脣一笑,繼續用火把烤着蜂窩。
眼看着,飛出來的蜜蜂越來越多,誰知,卻有幾隻蜜蜂不往上面飛,偏偏朝風陌染的臉飛來。似是報仇一般,狠狠地蟄了幾口。
“姐姐,你,你趕緊下來吧!”看到風陌染被蜜蜂蟄了,沉和着急了,連忙讓她下來。
遠處的南宮暄的心也提着。想跑過去用輕功抱她下來,想了想,卻還是狠了狠心壓下心底的衝動。
風陌染只覺得面頰火辣辣地疼痛,她伸出手去胡亂地拂了面頰一把,將那些蜜蜂趕走。卻也堅持着一直用火把烤着蜂窩。
不斷有幾隻蜜蜂飛下來蟄着風陌染的臉,風陌染卻咬牙堅持着,直到最後一隻蜜蜂從蜂窩中飛出,才收了火把慢騰騰地從樹上爬了下來。
風陌染笑嘻嘻地拿着熱騰騰的蜂窩丟給沉和,“拿着。”
沉和望着風陌染被蟄得滿是紅點的臉卻是笑不出來,垂頭喪氣地說道,“姐姐,疼不疼哇?”
風陌染吐吐舌頭,“都麻木了,好像不那麼疼了。”看到沉和眼淚馬上就要飄下來,她馬上拍拍她的肩膀,毫不在乎地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你今天被蜜蜂蟄了,我也被蟄了,這才叫有難同當嘛!不過接下來。”她搖了搖手中的蜂窩,嚥了口口水,“接下來,就是有福同享的時刻了。一起嚐嚐這美味的蜂蜜,怎麼樣?”
沉和小聲嘟噥了聲,“姐姐。。。”
“它們蟄了我們,我們吃它們辛苦採集的蜂蜜,很公平的。”
風陌染準備拉着沉和離開,卻是隱隱感覺到有一個帶了暖意的目光緊緊追隨着自己。她眉頭微皺,朝遠處的竹林望去,卻是空空的,沒有一個人影。
“姐姐,你看什麼呢?”沉和順着風陌染的目光看去,什麼也沒看到。
“哦。沒看什麼。”風陌染收回目光來,“我們走吧!”
竹林上空,南宮暄在風陌染朝這邊望過來的一瞬間飛身到了竹林之上,一陣微風吹來,他黑色的衣袂在修長的竹葉間若隱若現。
風陌染和沉和離開後,南宮暄的眉頭卻是一直緊鎖着,似乎有什麼煩心事。
直到一聲戲謔的聲音順着淡淡的竹葉香氣飄來——
“你這是在上面做什麼呢?”地面上,不知何時走過來的留卿仰着頭一臉好奇地望着他。
南宮暄的臉立即黑了黑,一個飛身落地,站到了留卿面前。
“你終於回來了!”南宮暄伸出手去錘了留卿一把,臉上浮現出很少能看到的笑意來。
留卿撇撇嘴,悠悠道,“看你這麼高興。是爲了我回來,還是爲了我帶回來的東西?”
南宮暄的眸子亮如夜星,他拍拍留卿的肩膀,“走,去藏書閣說。”
藏書閣裡,留卿從懷裡拿出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來放到桌子上,“喏,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南宮暄寶貝似的拿起那包裹瞧了又瞧,感激地瞥了留卿一眼,“是不是很難尋到?”
留卿長嘆一口氣,“比尋找紫凝丹容易一點。”
“這一次,真的是多虧了你了。”南宮暄眉頭舒展,臉上盡是笑意。
“老朋友了,也不必客氣了。”留卿擺擺手,突然想起一事來,問道,“小染怎麼樣了?”
南宮暄的臉立即冷了下來。就像生機盎然的春天裡突然下了一場寒潮。
留卿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可惜地說道,“你說你們兩人這又是何苦呢?明明彼此都有感情,卻又倔強着不肯靠近。”
“我對她。。。有歉意。”生怕再多靠近一點點,就再也狠不下心去。
“我倒不這麼認爲。你對她有感情,只是你不肯向她說明白罷了,弄得她對你有誤會。喏,”留卿指了指那小包裹,“這東西不也是你爲了她尋的嗎?”
到了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南宮暄已經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
留卿扶額,不滿地嚷嚷道,“你這是到底在煩什麼呢?”
南宮暄頓住腳步,沉吟地看了留卿一會兒。半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來丟到留卿的手中,“你替我把藥給她送過去吧!”
留卿低頭聞了聞那藥瓶,“這是什麼藥?小染怎麼了?”
南宮暄微微皺眉,有些不爽地說道,“被蜜蜂蟄了。”這個丫頭也真是的,沒事去招惹蜜蜂做什麼?好像是被咬了不少口,讓他總是放不下心來。
“那你去,我纔不去呢!”留卿將藥瓶放回到他手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信口開河道,“這世上最暖人心的就是雪中送炭了。萬一我雪中送炭,小染一感動移情別戀與我,你可怎麼辦?”
“你!”南宮暄皺了眉頭狠狠地瞪向留卿。
留卿眨眨眼,“反正這天快黑了,我聽說,蜂毒晚上疼得最厲害,不知你心疼不心疼?”
“你的膽子還真是越發大了!”南宮暄咬牙切齒地丟下了一句話,急匆匆地衝出了房間。
房間裡,橘色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撒下一片帶了暖意的光輝。
沉和小心翼翼地幫風陌染塗着藥膏,問道,“姐姐,疼不疼啊?”
風陌染委屈地癟癟嘴,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轉,“疼。”
“小姐,你不該這麼做的,多不值得呀!”沉和放輕了手下的力道。
風陌染毫不在意地一揚眉,“那你中午吃着蜂蜜好不好吃?”
沉和點點頭。
風陌染嘿嘿一笑,“那就是值得的。”
“姐姐,藥膏塗完了,我去準備晚飯了。你可不要用手碰啊!”沉和將藥膏收拾好,轉身離開了房間。
突然,緊閉的房門被敲了幾下。
“嗯?誰啊?”風陌染放下手中的書,擡起頭來含糊不清地問了句。
“是本王。”門外傳來有些冰涼的聲音。
他怎麼來了?
風陌染皺了眉,拿起一邊的面紗遮住臉,走過去開了門。
開了門,南宮暄邁步走了進來,有些冰涼的眼神裝作不經意地看向她的被面紗遮得嚴嚴實實的小臉,心不禁沉了沉,很嚴重嗎?
風陌染轉過身去,坐到圓椅上,沉默着。
南宮暄顯得有些侷促,也不知該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風陌染突然覺得有些口渴,她伸出手去拿不遠處圓桌上的水杯,誰知卻是一個不穩,面上本來就不怎麼嚴實的面紗霎時飄落了下來。
面紗飄落,露出風陌染被蜜蜂蟄的紅紅的面頰來,腫的很厲害,遠遠望去,就像脖子上頂着一個巨大的紅蘋果。
風陌染一臉的無措。
南宮暄睜大眼睛看了她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哈哈哈哈。”
“你還笑!”風陌染的眼睛鼓得就像兩個銅鈴一般,她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隨即,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真的很像蘋果哇!
兩人相視而笑,一絲溫馨悄悄地瀰漫開來。
卻又不知在何時,戛然而止。兩人就這樣又恢復了之前冷漠如霜的樣子。
他們二人的相處本來就是苦澀的,又怎麼能毫無顧忌地笑得出來呢?
沉默了半晌,南宮暄將藥瓶遞給她,“能止痛的。”
風陌染接過來,“謝謝。”
上午在竹林裡的人,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