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今天傍晚就回來了?”風陌染猛的站起來,滿臉的吃驚,若是傍晚,她已經回王府了,怎麼就沒人告訴她呢?“爲何不來通報我王爺回來了?”
下人爲難地說,“是如月姑娘,她不想聲張王爺受傷的事,還說了尤其不能讓您知道。也許是怕王妃擔心吧!”
哼,她哪裡是怕自己擔心!風陌染冷嗤一聲,問道,“那王爺的傷勢怎麼樣了?”
“王妃別擔心,不過是一點皮肉傷罷了,都沒有傷到深處。”下人認真地回答道。
風陌染鬆了口氣,擡頭望了望不遠處亮着燭光的地方,問道,“那王爺現在在藏書閣吧?你隨我去看看。”
下人連忙提了燈籠來,給她照着路。風陌染走到藏書閣,推開門一看,牀榻上的錦被卻是半掀着,並不見南宮暄的身影。
風陌染皺眉,走到牀榻前,伸出手去摸了摸被褥,還有着些許殘留的熱度。怕是南宮暄剛剛起來不久。
“王爺去哪裡了?”風陌染轉過身來,問向旁邊的侍衛。
“王爺。。。”兩個侍衛一愣,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地說道,“王爺去了。。去了西閣。。。”
西閣是位於王府一角的房間,不大,卻是種滿了竹子。風陌染很少會走到那裡去,偶爾去一次,也是去欣賞那裡鬱鬱蔥蔥的竹子。西閣長時間沒有人住,房門都落了鎖,有一次風陌染湊過去從窗戶裡一看,卻是驚訝地發現,裡面乾乾淨淨的,一點沒有長年無人入住的髒亂之感,甚至是連灰塵都沒有。想必是有人會不時地來打掃。
風陌染對西閣感到好奇,就問了好幾個下人,卻是都不知道,只有一個下人支支吾吾地說出了點什麼,好像是很多年前,有南宮暄很重視的人在這裡住過。
她當時也沒多想,只是想着也許是南宮暄的母妃曾在這裡住過,所以他才這麼看重的吧!
風陌染緩步走到西閣前,看到房中散發出來的點點溫馨的燭光,風陌染卻是不禁頓了腳步。從前在這裡住過的,真的是南宮暄的母妃嗎?或者。。。是別人?
輕嘆一口氣,風陌染毅然決然地推門走了進去,卻是如願看到了半月不見的南宮暄,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定定地坐在牀榻前,遠遠望去,就像一個靜止的雕塑。他的身畔,站着關如月。而牀榻上,躺着的。。。。是一位身着白衣面色透明地得毫無血色的女子。。。她安然地閉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樣。。。她的身上散發着一抹清冷,甚至是不時有白色的冷氣冒上來。。。
風陌染猛的一震,驚訝地後退了幾步。這個女子,她認得,就是畫上畫的那個白衣女子!
是,是關如雪!
腳步的聲音讓南宮暄和關如月都回過頭來,在看到風陌染的時候眉頭都狠狠地皺了起來,眼中算是不歡迎之色。
這時的風陌染,就像一個貿然的闖入者,尷尬而不和諧。。。
風陌染愣了半晌,勉強地扯起脣瓣來,訕訕道,“我。。。聽說你回來了,就過來看看。。。”
南宮暄沒有說話,看向她的眼神滿是複雜。唯一缺少的,卻是他前幾日縈繞於墨眸中的毫不掩飾的溫柔。
她眨眨眼,認真地看向他,等着他這麼半個月與她沒有見面打算說什麼。
誰知,南宮暄卻是垂了眸,轉過頭去,眼神依舊專注地定格在牀榻上的女子身上。
風陌染自嘲地笑笑,心裡只覺得一陣清明。她是在期待什麼呢?是他會向自己深情地道一句“好想你。”還是他會向她毫無保留地解釋他爲什麼不告知一聲就去了南霖,又爲什麼帶回這個女子來。這個女子是誰?這個西閣當年又到底是誰住過的?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她看了他半天,他卻只是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風陌染淡淡地一笑,“那我先走了。”說罷,決然地轉過身去,準備走出房間。
誰知,她的胳膊卻是被關如月一把拉住。
“這牀上躺着的,是誰?暄王妃知道嗎?”她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躺在牀上的關如雪,不屑地冷聲說道,尤其是“暄王妃”三個字咬得極重。什麼暄王妃,也不過是個名不副實的稱號罷了!
風陌染微微勾脣,擡起頭來笑着看向她,煞有介事地問道,“哦?是誰?”
“那是我的姐姐。也是暄哥哥喜歡的人!現在我姐姐回來了,你就別癡心妄想能再糾纏着暄哥哥了!”關如月趾高氣昂地叫囂着。
“好,我知道了。”風陌染點點頭,雲淡風輕地回答道,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那就不打擾你們了。”說罷,風陌染轉過身去,挺直了身子,離開了西閣。
西閣的竹子在冷風中沙沙作響,一陣陣淡雅的竹香飄到風陌染的身上,將她周身的冰冷襯得更加飄渺。。。
接下來的幾天,風陌染再也沒見過南宮暄。只是不時地得到消息說,南宮暄日夜守在西閣,並且命人打造了冰牀,每隔兩日便換一個新的。巨大的冰塊也是不時地被運到王府裡來。
風陌染對此,都假裝不知道一樣,不做任何評論,只是每日待在屋子裡看書寫字。
她並沒有吩咐下去,要在房間裡用膳。誰知,每日都有下人送來飯菜,並不讓她一同前去一起用膳。
後來,風陌染便看明白了,這是南宮暄在故意躲着她。他不想見她。是內疚?還是不安?還是茫然?
她總是看不懂他。想一想,她總是看不懂他。
他故意躲着他,她也不主動去找他。她再也沒去過西閣,只是時常看着堆放在院子裡的巨大冰塊發呆。
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待久了,風陌染也就感到無聊得很。打算出府,去倚香閣看一看。
誰知,剛剛披上厚厚的披肩,走到王府門口,卻是被一衆下人擋住了去路。
“王妃,王爺吩咐了,不許您出去。”
“那王爺有說爲什麼嗎?”風陌染冷哼一聲,原本早已平靜的心裡再次升騰起一絲怒意來。南宮暄這算是在做什麼?不想見她卻又不讓她出府?打算軟禁她嗎?
“那就算了。”風陌染頓住腳步,悠悠的看向他們,緩緩道,“幫我向你們王爺捎句話,我要見他。”
說罷,她擡眼望了一望外牆上突然出現的一圈圈纏繞的荊棘,嘴角微揚。她雖是會點功夫,卻是不會這古代的什麼輕功,南宮暄這麼做,可真是高估她了。
風陌染回去房間坐了一會,南宮暄就來了。他擡眸淡淡地望向她,只覺得她似乎消瘦了些。
風陌染倒了杯水遞給他,又拿來了一些玫瑰糕。
南宮暄接過來,看着那鮮豔欲滴的玫瑰糕微微發愣。
“你建立冷煞閣,遍尋紫凝丹的下落,是想復活她吧?”風陌染淡淡出聲道。當日她去看向關如雪,面色透明,毫無呼吸,渾身又散發着冷氣,怕是南宮暄在她死後將她的身體凍在冰棺之中。而存放冰棺的地方就是天山的極北嚴寒之地。
“然而紫凝丹不過是一個傳說,你短時間無法復活她,就想着繼續讓她在天山保存着。誰想,卻是發生了雪崩。”風陌染擡眼看見南宮暄面色微變,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多少是對的。她繼續說道,“上次,南霖國派了使者過來,就是告訴你雪崩之事,結果你找了相士來問,他卻告訴你雪崩不過是無稽之談。其實,南霖國早就收買了你手下的相士,所以派使者過來,一則是藉機殺了你,二則是讓你因爲自己的疏忽而自責。”
“天山雪崩後,你所以率兵前去南霖。是因爲南霖趕在你之前奪走了關如雪的身體,你只能去重新奪回來。”風陌染那幾日腦海中總是縈繞着這些問題,卻是毫無頭緒。現在想想,一聯繫起來,似乎都能說通了。
南宮暄狠狠地皺眉,薄脣間逸出來的話有些無奈,卻又帶着那麼幾分讚賞,“你總是這麼聰明。”
風陌染勾脣淡淡一笑,“我還知道,沒了天山極寒的環境,即使有再多的冰塊,關如雪的身體也是等不了多久了。你,捨不得她,是不是?”她突然擡眼,定定地望向他,心裡卻多了幾分痛意。
“是。”南宮暄點頭,回答地痛快。
風陌染勾脣輕輕地笑了,爲了他的坦然,也爲了自己能看清。即使,心裡很痛。她本以爲自己對他的感情不過是習慣,是依賴,可是他陪了自己那麼久,不知不覺間早已紮根,然後枝繁葉茂。狠狠地連根拔起的時候,好疼。。。
“那你打算怎麼辦?沒了紫凝丹。”她知道的,似乎只有紫凝丹這一個方法。
南宮暄不禁抿了脣,原本沉寂的墨眸中突然平添呢了幾分憂傷心痛和迷茫。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