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風院。
這是南宮景特地爲程十一準備的院子,是景王府的主院,在程十一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踏進這裡一步,包括莫茹淳在內。
當然,莫茹淳也沒有什麼興趣,景王府,初初也不過只是她一個暫時可以落腳的地方。
程十一一行人回到聞風院時,見到院子正中筆直而立着一個人,身着素色長衫,風姿逼人,聽到幾人的腳步聲,已經大步走上前來,“參見景王妃。”此人正是括持。
對於括持的突然到來,程十一雖然有些微徵,卻又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姚貴妃辦事效率還不錯,這纔沒幾天,人就已經給她送過來了。
“皇上有命,景王妃之前曾經遇險,如今再回京城,恐會再成爲暗中殺手的目標,所以,派了卑職前來貼身保護。”
“由括大人親自來保護,確實是委屈你了。只是……”程十一突然話鋒一轉,“本宮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幫助本宮一人的正直之士,而非一個受皇命加身的大人。”
括持微徵。
程十一笑看着他,“罌粟的武功一直都在你之上,如果要保護,本宮何需另求他人?本宮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所需的,只是一個靠得住的人。”
括持啞然,“是娘娘親自要求卑職前來……”
“正是。本宮始終覺得,帶刀侍衛一職於你太過委屈了,你向來公正嚴明,斷案如神,皇上看中你,卻忽略了你的本身才能。本宮信你,但卻只希望從你決定留下來這一刻起,認清誰纔是你的主子。”
程十一的語氣很是客氣,但是眼神絕沒有一絲的柔和。
一旁的罌粟掃了他一眼,冷冷揚聲,“括大人該不會是忘了,五年前,你曾經欠了我一條命,如今,就請你把你這條命還給我的主子。”
罌粟所說的話,驚到的不僅僅是程十一,就連紅繡也嚇得臉色突變。
她們從來都不知道,這兩個人曾經居然還有所交集。
括持俊臉一紅,“是,是,罌粟姑娘所言甚是,這個人情,早就應該還的。但是屬下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也因爲向來都敬重娘娘,如果娘娘信任在下,能用到屬下之處,儘管吩咐。”
“本宮想要徹查五年前三萬東陵士兵被殺一案。這件事我曾經私下查過,所有的證據都指着南宮景,他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替自己澄清過半句,但是,本宮總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南宮景爲何要刻意隱瞞?或許,是因爲南昭國的人覺得那三萬人死有餘辜,所以無人追究,南宮景也不多做解釋。但是,本宮身上流着的,始終是東陵人的血,不想自己的枕邊人,手上染滿了無辜降兵的血。”
程十一的話說得合情合理,括持聽完之後,並沒有立刻回答,“娘娘,此事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如果現在再翻此案,必定會再動牽連。到時候,便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原來就連你也早就認定此事另有玄機,但是身爲捕快出身的你,居然對
這件事毫無興趣,倒有點讓本宮失望了。”
括持趕緊拱手,“回娘娘,並非屬下不想查,只是當時的情況並不像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想要在南昭國境內不動聲色殺害三萬降軍的事,能做到的人並不多。再加上根本就沒有人有心想要追查此案,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屬下有本身職責要擔待,所以……”
括持所說的話,看着並無漏洞,可是程十一看着他的眼睛,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並不是括持說的這麼簡單,他,有所隱瞞。
罌粟掃了一眼括持,眸色略帶鄙視,“主子,當年就在三萬降兵出事之前,括大人被仇家追殺,差點死在仇人劍下。而當時他因爲被人陷害,遭到了皇上的追殺,根本就有家歸不得,哪能有心思去查別人的案子?”
“罌粟姑娘,你……”括持的臉再度一紅,卻是因爲憤怒不得宣泄而紅。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這件事不說出去。一切都只是你自以爲罷了,怪不得我。”
程十一神情一窒,當年罌粟確實有跟她提過這件事,只是後來發生太多事,反倒把這一出給忘了。括持深得南宮遷的看重,怎麼可能被下旨追殺?當年如果括持正在那個時候出事,那麼,所有的事看起來都像是有了計劃和目地。
“我要知道當年所發生的事。”
括持微抿了抿脣,有些幽怨的掃了罌粟一眼,那件事對他來說可是人生當中一大敗筆。他從來都不怕輸,但是輸得毫無顏面,卻是第一次。
他將當時的事情說完,拱了拱手,“娘娘,當年屬下奉命追查黑衣人,雖是成功取得玉佩,不過也中了他們的毒計。太子的通房丫頭一絲不掛暈倒在房中,除屬下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此事傳到太子的耳朵裡,所以……”
這事罌粟已經早從他嘴裡聽過,臉上神情未變。
只是程十一雖是訝異,不過她所想的更多。
只有紅繡,聽說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向來英明神武的括持身上,心裡也替他倍感委屈,“小姐,括大人向來正直,深得皇上和景王他們的信任。遇到這種大的委屈,怎麼承受得了?那括大人,這件事後來是怎麼解決的?”
程十一掃了紅繡一眼,這裡雖然沒有外人,但是紅繡現在所做的事如果讓有心人聽到,必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始終是主僕有別。
紅繡瞭然,輕聲退到一旁,但眼中仍然是佈滿焦慮。
“括大人身爲天下第一名捕,要替自己洗清冤屈能有多難?”程十一輕輕一笑,“只是,冤屈雖是洗清,卻始終沒有找到栽贓陷害之人,所以,括大人才會聽命於皇上,當了帶刀侍衛。”突然之間好像所有的疑惑都已經消失了,怪不得括持會放棄他最熱愛的職業。
括持雙眸一暗,“娘娘向來聰慧,沒想到,屬下的苦終究還是沒能瞞得住娘娘。只是希望娘娘不是因此而看輕屬下。”
“其實並非你查不到。”程十一起身,紅繡趕緊上前扶着,程十一走到括持
的身邊,“在你出事之前,本宮曾經請你助我調查那神秘人的事,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會害得你成爲他們的目標。正如你所說,他們確實是炙蘿門的人,而當時出現在屋子裡的丫鬟,卻是與太子有所關聯,你可有想到過些什麼?”
括持臉色微變,“娘娘……”
程十一突然哈哈大笑,“大膽舉例,小心求證。這件事擺明了就是一個仙人跳,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嫌疑犯,太子向來深得皇上寵愛,而你追去的地方只不過是一間普通的民房,那宮裡的宮女是怎麼到那去的,當時可有說法?”
“宮女是奉賢妃之命,出宮置辦東西。”
“賢妃?”程十一隻覺得眉心一跳,“括持,你難道沒有發覺,皇上僅僅因爲一個宮女的說辭,及太子的怨恨,便要置你於死地,這件事有些不同尋常麼?”
“屬下自然是想過,但是當時太子剛剛大病一場,心情甚差,再加上他對那宮女確實是用了情,只不過是因爲身份懸殊,才只當了個通房丫鬟。雖說屬下與那宮女之間清清白白,而且也通過了證實,始終是毀了別人的清譽。皇上將那宮女使出了宮去,太子對屬下有所怨恨,也在情理之中,對皇上請旨一定要嚴懲。屬下本想着要自動進宮請罪,卻被人打傷,而不能進宮,皇上便以爲屬下是畏罪潛逃……”
“這個安排果然精密,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可以逢凶化吉,連這樣也能再回宮中。”
程十一的話讓括持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娘娘。”說完,重重的跪在了程十一的面前,括持此舉讓三人驚訝不已。
“是因爲屬下找到了那位宮女,問及當天所發生的事,她雖然同意在皇上面前替屬下澄清,但也因爲這樣,讓這件事很快就在宮裡宮外傳開了,那宮女後來因爲流言過甚跳湖自盡。此事,讓屬下至今仍然難以釋懷。”
程十一微眯了一下眼睛,半晌之後一才緩緩睜開,“或許我們都想錯了方向,那宮女就算是不自盡,也得死。”
括持正想再問,程十一已經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本宮有些乏了,先休息一下。”
進屋之後,罌粟將程十一扶到牀上,“主子。”
“這件事遠比我之前想要的複雜得多。賢妃,括持,南宮溯,冥烈……這幾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主子你在懷疑括持?”
程十一搖了搖頭,“括持向來正直,那些人爲什麼要將括持引入這個局中?當時到底還出了什麼事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她救了南宮溯,冥烈與她交換給了南宮景解藥,括持被人陷害,三萬東陵太子被殺,柳氏被朱氏下毒,毒源來自東陵,所有的事情看起來好像都沒有聯繫,但其實又像每一步都有人在暗中牽引着在走。
如果單憑一個許明薈和炙蘿門,當真能有這麼大的本事麼?
而當時的慕娜,已經貴爲賢妃,而南宮傾城也受封爲晉王,按理說,她已經不需要再被許明薈利用,這到底是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