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相府。
程十一的馬車到了尹相府時，門口已經站滿了在門口候着她的人。
罌粟扶着她走下馬車。
紅繡眼珠子都快瞪綠了，“小姐，以前我們在府裡時，哪有這般受重視？現在尹府沒落，也幸得好還有你的身份在此襯着，尹府纔不算被其他大臣踐踏。大都也是看在你和景王爺的面子上，猶其是現在我看到相爺的那張嘴臉，真真是覺得噁心。”
紅繡說完話，也確確實實的縮在了後面，一臉的鄙視。
程十一走上前去，福了福身，“爹，娘。”
眼神快速的在尹初茉的身上掃過。
尹初茉的眼神裡閃過嫉恨，但仍然是隨着其他人等一起跪地參拜，程十一視而不見，扶着柳氏從尹初茉的跟前走過。
“搖……十一，你終於回來了。”背對着所有的下人，柳氏這才擦着眼淚，哽着聲音說道。
程十一心裡默默的爲她點贊，當了當家主母，再有這尚書之女的身份託着，自然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
“娘，這幾年過得可好？”
柳氏正要答話，突然反應了過來，轉頭看着程十一的身後，“孩子呢？”問得很輕，她擔心是這幾年出了什麼岔子。
“孩子很好，只不過是隨着他爹去了軍營，這心玩野了，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他從小在山裡面跑慣了，沒見過那些馬啊，兵啊，自然玩得將我這個娘也忘了。等到他回了，便再帶他來看你這個外婆。”
這句外婆直直戳中了柳氏的淚點，那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柳氏哽咽着，“好，好，好，快進來，讓娘好好看看你。”
柳氏拉着程十一走得快了兩步，直接將尹相等人視爲透明的，尹相一直想等着機會與程十一說上幾句話，也沒抽到空子，臉色很是難看。
“十一，你這麼多年第一次回門，理應帶上景王，以彰顯你景王妃的身份。要知道當年的事，仍然給不少人落下話柄。娘也知道你回來這段時間裡，爲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可是，再如何都好，也要顧着自己的身份，猶其是不能輸於人後。景王地位尊貴，你身爲他的髮妻，理當更多擔當。”
柳氏情緒一平復下來，就開始像娘一般的去教訓，程十一沒有回嘴，只是淡笑地看着她，心裡的很是動容。
像是覺得自己的話多了些，柳氏這才停下嘴，搓了搓手，“昨兒個就知道你今日會回來，娘特地去廚房親手做了一些你喜歡吃的菜。只是幾年沒見你，不知道你的口味可有變化。”
“只要是娘做的，十一都喜歡。”
“那倒是，如今景王妃身嬌肉貴，地位非凡，吃慣了山珍偶爾吃點清淡小菜，那也是極對胃口的。”尹初茉的聲音有些尖銳，她從門口大步的走了進來，端端坐在程十一的面前。
程十一掃了一眼柳氏，見她只是略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出聲，頓時便知道柳氏的無奈。朱氏出事，便是與她有關，而尹初茉當年出事，又算間接因爲程
十一，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柳氏雖然名爲當家，但始終也只是一個妾侍，自然不能在尹初茉面前擡出身份來，反而會落下話柄。
尹初茉看着程十一，眨了眨眼睛，“聽聞這次景王妃回來，全程都有一位公子護送，而且聽說景王與那公子還大打了一架，這件事甚至還驚動到了宮裡，不知可有此事？”
程十一狀似愣住，“還有這樣的事麼？”
她轉頭看着柳氏，卻見柳氏也是一臉的關切，想必，傳到她耳朵裡的也是這樣的話，只是她不敢多問，怕傷及程十一。
程十一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娘，確實如此，他是十一的救命恩人，這次進京做生意，順道送十一回來。而他與景王頗有淵源，兩人也算是舊識，並未動手。如今尹府沒有人在宮中，在外面收到的風聲必是不可信的。不過，娘可以回家問問外公，身在朝中的人應該更清楚景王府的動靜，娘也能落個心安。”
程十一的話字字都像針一般的扎進尹初茉的心裡，她是在暗示尹府如今沒落，朝中無人，只能從坊間聽些隻言片語，與市井之輩並無兩樣。
聽到程十一這樣回答，柳氏這才放下心來。
“哼。”一聲冷哼很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程十一正欲出聲責罵，卻無意間在尹初茉的脖子上看見一道亮光，而尹初茉也順着程十一驚訝的眼神低了一下頭，不着痕跡的將衣領合攏。
“我們走。”尹初茉起身，冷冷的瞪了一眼程十一，也快速的隱藏住眼底的慌亂，帶着丫鬟快步的離開了。
尹相這纔在旁邊有了一點說話的機會，短短几年時間，倒是蒼老了不少，“十一……”
紅繡在旁邊輕輕的咳了兩聲。
“這……景王妃。”尹相是何等有眼力的人，立刻改口，雖然面上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掩飾妥當。
“爹，這裡都沒有外人，無需這麼客氣。”話雖是這樣說，但王妃的儀態程十一可是端得相當的端正。舉止從容得體，雖是客氣，卻無半點恭敬之意。
“這規矩還是要的。景王妃這些年過得可好？聽說皇上知道你回京很是高興，你還救了十皇子殿下的性命……”
“十一略懂醫術，爹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麼？不過只是正好幫到十皇子，也是十一的福氣。皇上知道我回京，主要是因爲他的皇孫回來了，自然是要高興的。”
程十一冷聲說完，突然瞥見柳氏眼中的無奈，不知道爲什麼，她在這一瞬間裡，像是看到了慕娜的痕跡。
無論這輩子南宮遷的心裡有沒有她，她都願意留在宮裡守在他的身邊。
柳氏也是如此。
在尹定國最輝煌的時候，對她還算客氣，她之所以對尹定國這麼冷淡，也與當初他在柳氏與朱氏之間太過偏頗有關。如今尹定國落魄，她也必然會不離不棄的守在他的身邊。再加上，剛纔她看到的那個東西……
“爹……”
被程十一嗆到已經沒話說，低着頭嘆氣的尹定國突然聽到程十一出聲
，趕緊擡頭應了一聲，“哎。”
“十一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你放心吧，它日我進宮自當會在皇上面前多說了兩句。你也知道，我不過只是一介婦道人家，不能涉政，話雖多了，也怕惹禍上身。到時候，非旦幫不了你，反而還有可能會牽連到尹相府。總之，就算是爲了我娘，我也會盡力而爲。”
“好，好……”尹定國連聲說了幾個好，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將房間徹底的留給了母女二人，說是親自去廚房看着，再多做些好吃的上來。
紅繡對着程十一的背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亂皺。
程十一淡淡的掃過罌粟，罌粟便立刻走出門去。
“娘，近些日子在這裡過得可好？那朱氏現在人在何處？”
柳氏微抿了抿脣，“始終是尹府的醜事，哪裡會有公開的道理？沒想到那朱氏非旦沒有吸取教訓，反而怕這事非天下人不知，四處宣揚。這件事最後傳進了皇上的耳朵裡，便成了不得不罰的大事。”
程十一自然懂得柳氏的意思，就算柳氏忍得下這口氣，柳家的人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身爲一品大臣之女，皇上當然不會置之不理。
“你爹將她軟禁也不過是爲了給皇上一個交待，她始終是老爺的髮妻，總不至於因爲一時糊塗被歹人利用，就處死她吧？”
知道柳氏雖然是受了委屈，可始終還是會想要顧全大局，猶其是要爲尹定國着想，纔會想辦法將此事壓了下來，不然的話，尹定國哪有這麼便宜就可以脫身的？
“那尹初茉呢？出了這麼大的事，剛纔她的樣子可不太像是遭遇到重大變故的樣子。”
“她始終當慣了千金小姐，根本就接受不了尹家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平時在我與小人面前趾高氣昂，我們也都忍着她了。”
“尹初茉好歹也曾爲京城四美之一，相爺就沒想過再爲她謀一門親事？”程十一替柳氏摻了熱茶，細心的看着她臉上細微的變化。
果然，柳氏神情有些僵了一下，復又笑道：“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但是始終是相府千金，知道這件醜事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現在相府這種情況，就算相爺想，也有心無力。”柳氏似乎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多做交談，拉着程十一再三看了看，“出落得越發的美了，這京城四美之首果然當之無愧。難得這麼多年你終於回來了，就等着你回來吃爲孃親手做的菜。這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就先過去吧。”
程十一見狀，也沒再多問，只是心裡的突然之間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
路上，柳氏突然轉頭看着紅繡，“丫頭，紅繡對你也算是忠心了，這麼多年都一直深信你會回來，經常有空便會來此看我，轉眼間她進府也有十幾年了。不如，你就替她擇一門親事，找個好人家給嫁了吧。”
紅繡的臉一紅，嗔道：“夫人，奴婢不嫁，奴婢這輩子都只想陪在小姐的身邊服侍。”
程十一的神情略有些思量，後，幾人一起笑出聲，朝着大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