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裹在熊皮裡,肌膚貼得更緊,抑或是因爲分開的太久,允央覺得趙元這一夜分外狂野一些,累得她後半夜就已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天亮之後,宗廟的掌事太監從外面打開了門,本來是打算收屍的,卻沒想到,看到允央身着整齊地倚在一張巨大的白熊皮裡,睡得香甜。非但沒有凍死凍傷,臉頰還粉撲撲的,雙脣嬌豔欲滴。
掌事太監一見這情景大驚失色,連忙退了出去,哆哆嗦嗦地說:“快,快看,閣樓上第三個櫃子裡的熊將軍真身還在……不在?”
旁邊的小太監一看,不明所以,就回了一句:“那張熊皮多年沒有人動過了,還鎖在紫金盒子裡,不會髒不會蛀,您擔心什麼?”
掌事太監見他不走還在囉嗦,一股邪氣冒起,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讓你去就快去,多嘴多舌什麼,小心明天就讓你到掖庭局裡受苦役!”
小太監捂着臉一句也不敢多說,一溜小跑地上了閣樓。一會的功夫,他驚慌失措地連跑帶摔地趕過來,見到掌事太監語無倫次地說:“回……回公公,櫃子是好好的,紫金盒子也是好好的,可是,熊將軍,熊將軍……不見了!”
掌事太監定了定精神,安撫了一下小太監道:“記住,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去!你現在離開這裡,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小太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低着頭快步離開了。
見四下沒有人,掌事太監定了定精神,站在廊下盤算起後面的事來。他昨天受到皇后威逼,將本應在正殿受罰的斂貴妃,安排到了最後面的這間偏殿裡。爲得是方便皇后派人做手腳。
昨夜掌事太監聽到宗廟後面傳來的搬冰的聲音,已經料到皇后是想用凌室的廢冰凍死斂貴妃。他沒想到皇后做事這麼絕,在某一刻也對斂貴妃動了惻隱之心,畢竟這位娘娘總是和和氣氣,絕少刁難他們。
但是,他又分析了一下宮中的勢力對比。皇后,雖然任性易怒,但是以皇上念舊又重情的性格來看,皇后這個位置可算是坐得穩穩妥妥。再加上皇后還有嫡子醇親王,以後沒準還將繼承大統,這樣的人可是得罪不起。
再看斂貴妃,雖然出身高貴,可是孃家卻是花架子一個,名聲好聽卻根本指不上,因爲一個人都沒有了。斂貴妃雖然天姿國色,但卻沒有生下一男半女。再加上新入宮的榮妃,也是世間無雙的人樣子,這位斂貴妃能當幾日貴妃也很難說了。
兩相一比,掌事太監堅定地站到了皇后這邊,對於斂貴妃這一夜的死活,他也只能不管不顧了。
爲了不破壞皇后計劃,他還下令宗廟裡的所有太監都不能到後院去,生怕有人多嘴多舌走露了風聲,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因爲若是明日斂貴妃一死,皇上怪罪下來,只能是找凌室的人去,跟宗廟一點關係都沒有。可若是宗廟裡已有人發現了端倪,掌事太監卻知情不報,這一追究起來,給他來個凌遲之刑也不爲過。
讓掌事太監稍微心安的是,昨夜過得還算安穩,並沒有人節外生枝,也沒有人意外闖入,所有一切都好像十分順利。天亮之後,他打開門之前,還以爲一切都如皇后的意了。
沒想到,進門之後,斂貴妃非但沒死,還睡得十分香甜,熊大人的真身就陪在她身邊。
昨夜宗廟裡的所有太監都早早歇下了,而且打開閣樓的鑰匙一直都裝在掌事太監的身上,片刻都沒有離開,這張白熊皮是如何突破重重封鎖,又不留一點痕跡地來到斂貴妃身邊的,着實讓人感到蹊蹺。
難道說是……顯靈!
這個念頭一出,掌事太監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先帝之所以封了這個熊將軍不僅是因爲它在戰場上忠義勇猛,更是因爲它有一身正氣,最是看不得骯髒齷齪之事,所以先帝給的封號纔是‘震天將軍’,取‘震懾邪惡,替天行道’之意。”
“是不是因爲昨夜皇后的行爲太過陰損,斂貴妃又實在冤枉,所以熊將軍才顯靈守護了貴妃一夜?”雖然掌事太監也不知這個猜測正確於否,但他還是脊背陣陣發涼,生怕熊將軍看出來這件事情裡他也有份。
事以至此,掌事太監也明白了斂貴妃福大命大,又有上天護佑,着實得罪不起。他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再次推門進去,小心翼翼地走到允央身邊,陪着笑臉輕聲呼喚道:“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天亮啦。時辰已到,您該回淇奧宮了。”
允央在睡夢之中忽然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睜開眼睛一看,天光已經大亮。再一瞧周圍,哪還有趙元的影子,一摸身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除了圍在身邊的白熊皮外,哪裡還有一點昨夜與趙元在一起的痕跡?難道說之前的一切,真是隻是一場夢嗎?
掌事太監一看允央還是一臉剛睡醒的懵懂樣子,敢緊陪着笑臉走過來,伸出胳膊,讓允央搭着他的手臂起來。
允央一扶他的手臂正想起來,就覺得腰間一陣痠痛,隨即明白昨夜的一切都是千真萬確,隨即臉上又發燙起來。
掌事太監邊扶着允央往外走邊說:“娘娘昨夜可歇得好,此殿偏僻,跪罰選在這裡,少有注意。一切可隨娘娘心意,不必真跪一夜。”
允央聽着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熊皮道:“此物……昨夜救了本宮的性命,不知它之後將會如何?”
掌事太監一聽嘴角一扯,心想果然和之前預想的一樣。他馬上用虔誠的語氣說:“這張白熊皮本就是此殿供奉的震天將軍真身,它能來這裡護佑着娘娘,定是因娘娘福澤深厚,非人間凡胎。娘娘走後,老奴自當遵照祖訓將震天將軍的真身再次供奉到閣樓之上的紫金盒中,日夜奉香,早晚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