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信一聽說王充北想要殺死皇后,登時臉色一青,忙問:“可還有其他人去別的地方送消息?”
假太監戰戰兢兢地說:“當時能傳話的人差不多都被殺了,所以只好派我前去,傳給隆康殿消息後,還要再去別的殿……”
“之前,你可曾說要保斂貴妃的性命?”
“沒有聽說。她入宮時間短又無沒生出皇子,應不會被保。”
程可信聽完這人的話,大吃一驚:看來裡面的叛軍已到了狗急跳牆的地步。王充北能派此人去隆康殿,必能派其他人到別處。
目前只有路斂貴妃生死不能確定,如果拖下去不但她難以活命,就連其他娘娘的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可是路斂貴妃是最先知道兵變的,而且爲了送出消息她用盡了全力,如果命令開遠營強攻,其他娘娘因有王充北不能傷及性命的吩咐,或性命無虞,她卻可能第一個喪命。
如果這樣,皇帝回來,如何交待?
想到這裡,程可信又問了這人一句:“斂貴妃那裡你還知道什麼?”
那個假太監回答道:“王充北這幾天一直都呆在淇奧宮,不知這位斂貴妃如何得罪了他,聽說他從昨日起便對斂貴妃上了冰椅之刑……”
“哦。”程可信心裡咯噔一下,“冰椅之刑最是傷人臟腑,彪形大漢也受不了幾次,更何況那個嬌滴滴還懷有身孕的斂貴妃娘娘。”
“可憐這個佳人多半是因爲偷偷送信被叛軍發現纔會受此重刑,更可憐的是如今她千方百計搬來了救兵卻難救自己的性命。”
“人生莫不過如此,栽樹的往往享受不了蔭涼,繡花的常常成不了新娘,因果顛倒,人之常矣。斂貴妃娘娘,對不住了!”
再也不能等了,程可信命人拿來飛雲鏑,所謂飛雲鏑就是響箭——在箭桿上綁一個小小的竹哨,箭射出之後,隨箭桿飛行的竹哨會發出響亮的叫聲,方圓十里都能聽到,是一種非常實用的信號箭。
爲了儘可能把箭射高,程可信讓人拿來了一張三石的強弓。齊國鑑別弓箭不是靠工藝,材質,而是用張力來區分。
張力就是弓箭手把弓拉滿時所需的力量,張力分爲十級,一級爲一石,二級爲二石……以此類推十級就是十石。一石爲十個力,一個力爲九斤。
程可信的這張弓張力將近二百七十斤,他將飛雲鏑搭在弦上,用全力拉滿弓,一鬆手,一聲清脆但穿透力極強的哨聲直衝雲霄,整個漢陽宮甚至半個洛陽城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發動最後總攻的信號。
此時,皇宮之中的開遠營士兵已將其餘地方的叛軍斬殺殆盡,除了留在各殿值守的人員外,其他人都已聚攏在隆康宮、重鸞宮與矜新宮周圍。
此時一聽到總攻信號發出,這些士兵迅速分成兩隊,一隊從背後的鹿皮軟囊中取出一支摺疊的小弩,打開後在弦上搭了三支短箭。
這種小弩被稱爲蠍刺,這是因其可近距離連發,且速度快力量大而得名。
另一隊則兩人一組分成若干個,立在宮牆之下。兩人面對面腿分開半曲,抵膝而立,再將手掌放在膝上。
這時拿弩的士兵開始助跑,到宮牆之下時,一腳踩到曲膝而立的士兵手掌上,借力向上一躍,跳上高聳的宮牆,上了宮牆,馬上對準院內的叛軍發射蠍刺。
開遠營的這套動作嫺熟連貫,一氣呵成,宮牆內的叛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射傷了不少,其餘的趕緊藏在朱漆紅柱之後想要先逃回殿裡。
開遠營哪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第一撥上來的人蠍刺射完後,馬上就躍下了宮牆,見到門窗就往裡鑽,進內殿尋找各位娘娘。
第二撥開遠營的士兵接着又立在牆上,開始第二輪射擊,在這樣密集的攻勢下,叛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一個時辰以後,皇城中的戰鬥結束,王充北被生擒,皇后,敏妃與辰妃被成功解救出來。開遠營趕到淇奧宮時,那裡已是人去樓空,所以斂貴妃的下落還沒有被發現。
程可信聽了哨兵的彙報,提在嗓子眼的心這纔回了原位:“皇后娘娘安然無事便是最大的勝利,作爲洛陽守軍的統帥,我也算不辱使命了。”
哨兵接着稟道:“皇后娘娘感激大人滌清後宮污穢,解救衆嬪妃於泥沼,特請大人入宮受賞。”
程可信想着自己還是一身戎裝,腰間配劍,若是這樣入宮領賞定會被政敵攻擊爲不拘小節,不識大體,對皇室不敬。
況且此時路斂貴妃生死不明,自己貿然入宮受賞,若他日得知斂貴妃被害豈不是犯了大忌?
於是他對哨兵說:“回稟皇后娘娘,此時還有叛軍聚集於城外,臣還要前去指揮戰鬥,當前實難進宮拜見皇后娘娘,請恕不敬之罪。”
哨兵走後,程可信叫來一個得力的副將對他說:“你帶着我的令牌,領着開遠營把皇宮細細排查一遍,一定要保證皇宮之中沒有一個叛軍隱藏。”
他壓低了聲音在副將耳邊說:“另外,一定要找到斂貴妃,無論是生是死,或是其他什麼情況一定要及時向我稟報。”
副將一聽,心領神會,立即帶上令牌入了皇宮。
程可信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皇后,辰妃,敏妃朱顏辭鏡,華年已過,況且現已安然找到,應該沒有受到什麼爲難。
斂貴妃正值妙齡,又長得花容月貌,此時突然消失不見,不得不令人生疑。
若是這些叛軍見到她生的婉轉婀娜,絕色姿容,頓時起了歹意,將她掠走侮辱,令皇室蒙羞,那豈不是自己的嚴重失職?
所以程可信讓副將盡快找到斂貴妃,若是平安無事最好,死了也無妨,但要是出現了最不願見到的情況,一定要把她儘快藏起來,避免消息泄露,等皇帝回來發落。
保住各位娘娘的性命固然重要,維護皇家顏面也是程可信尤其要顧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