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接着……”允央揉着太陽穴,努力回憶着,可是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時,就聽到崖下傳來晰晰索索的聲音,她猛然回頭,只見從崖下涌上來一股水氣,接着一個通身玄色的魁偉身影從崖下躍了上來。他帶着一張猙獰的面具,既像夜叉又像水鬼,讓人不寒而慄。
允央驚叫起來,而那些模糊的記憶瞬間全都涌入了腦海——那天夜裡也是在這個懸崖邊,兩個神策軍舉着鋼刀步步逼進,允央才經過了洪水的大難,又面對了這樣的情況,已然是六神無主,只道必死無疑。
可是就在她以爲自己肯定要一命嗚呼時,忽然感到平地起了一陣怪風,有什麼東西出現在身後。她還沒有回頭,那兩個神策軍就被嚇得面容扭曲,其中一個舉着刀衝了過去,被身後的怪物幾下子就擒住扔到了懸崖下面。而另一個則怪叫連連,落荒而逃……
允央記得自己曾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也許是太過恐怖,她隨即便暈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今天鬼使神差,允央再次來到了這個懸崖邊,而身邊已無旁人,難道說這個怪物今天的目標就是自己?
允央嚇得面如土色,她僵直着身體,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這個黑衣夜叉,毫無反擊之力,只等着它的利爪穿破自己的喉嚨……
就在這個怪物離她只有半步的距離時忽然停住,手慢慢地擡了起來……
在等待死亡的時刻,允央忽然聞到了一陣桂花香,這讓她回憶起趙元第一次擁抱她的情景……周圍漸無雜音,一切陷和空靈,允央慢慢閉上眼睛,細嗅着記憶中的這縷淡香,只當此刻就在趙元的懷裡。
“你想讓我親你?”一個低啞的聲音如同悶雷炸響,狠狠地敲擊着允央的耳膜。
她猛的睜開眼睛,看到升恆皺着眉頭,陰晴不定的臉就在離自己面門幾寸遠的地方,他手裡還拿着剛摘下來的面具。
允央迅速往後退了退,狐疑地問道:“原來這個怪物是你裝的!你爲什麼要裝神弄鬼地嚇唬人?”
升恆臉上的神情還是很冰冷,他把面具往旁邊草叢裡一扔,滿不在乎地說:“誰有功夫嚇唬你們?不過是因爲我正在辦正經事時,你們不知趣地闖入了而已。”
知道了那天夜裡見到的並不是什麼鬼怪而是穿着奇裝異服的升恆,允央的恐懼感漸漸消失了,但是她還是覺得很奇怪:“大半夜的,你在這懸崖下面有什麼正經事要辦!”
升恆忽然回過頭,不耐煩地說:“我要辦的正經事多了去,都要一一向你解釋嗎?那天夜裡我和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在這裡辦些正經事,也要告訴你嗎?”
允央臉一紅,轉過頭去:“你……做什麼自然不用告訴我。但是那天夜裡有人因你而死確是事實,當時我也在場,難道我不能知道真相嗎?你爲什麼要殺死那個神策軍?”
升恆忽然冷笑了兩聲:“好,我把你帶到這裡,就是讓你想起那天之事。既然你想起來了,我也不必多費口舌,你來看這個!”說着,升恆一擡手就扔給允央一個畫軸。
允央接過畫軸打開一看,上面是一個美人的肖像,而更令她驚奇的事,畫上的人正是她自己。
“怪不得你問過我肖像的事?”允央喃喃道:“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幅肖像。但是從畫面本身的技法來看,這個畫師技藝極高應是大齊一等一的工筆畫大家。
說完後,允央將畫軸卷好收起,接着很自然地遞給升恆:“你若是想讓我鑑賞這幅畫,可以明說,何必這樣大費周章,裝神弄鬼?”
升恆見她說的這樣輕鬆,滿腔地怒火正在不斷朝眼中聚集。
允央冷不防看到升恆狠厲的眼神,被嚇得退後了一步:“你若不是讓我鑑賞此畫,那遞給我做什麼,就因爲畫上的人是我?說起來,我確實沒有讓人畫過肖像,但是見過我的畫師卻有不少,他們也許按自己的記憶將我畫了下來也未可知。既然沒有將我刻意醜化,我又何必計較呢?他們賣幅畫也不容易……”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升恆氣得雙眼冒火地朝她步步緊逼過來:“什麼叫不計較,什麼叫不容易?有人因爲這幅畫而送了性命,也能不計較嗎?”
允央一下就蒙了,她極力控制着情緒:“誰送了性命?這個畫軸如此輕盈,根本傷不着人身體……”
“沒有傷着身體,傷着了心,亂了人的心智!你明白嗎?”升恆嗓門越來越大,震得允央耳朵嗡嗡作響。
她極力控制住情緒,努力整理現在已經得到的信息,從而可以分析升恆爲什麼要大動干戈:“你……指的是上一位護國候嗎?你是說,他的死與此畫有關?可是據我所知,先候是在羅宰相府中不慎落水的。”
允央不提這個還罷了,一提斯干,升恆的臉都扭曲了:“既然你這麼好奇,那我就告訴你。那天夜裡,我正在懸崖下審問着畫這幅畫的人,讓他說出實情。可是任我從他身上片下來七七四十九塊肉扔進洛水裡餵魚,他還是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事,後來問得煩了,我索性把這個畫師提起來直接扔進河裡,落得乾淨。”
聽着他漫不經心地話,看着他被仇恨填滿的雙眼,允央忽然明白了什麼。她難過又無奈地說:“所以今天你把我帶到這裡,就是想讓我落得與那畫師的一樣的結果,被你提起來扔進洛水裡!”
升恆看着允央寫滿恐懼的臉,忽然感到說不出的暢快:“讓你和畫師一樣,那不是太便宜了你!”
允央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努力回想着,可是根本想不起來有關這幅畫的珠絲馬跡。
此時,升恆那傢伙又靠了過來,他看着允央就像看到一個祭臺上馬上就要被殉葬的物品,沒有絲毫憐憫。一雙深不可測的雙眸始終沒有離開過允央的臉龐。
“此事,我已向你解釋清楚,你若不滿也只能找畫這幅畫的人算帳。可是你要扣留了大齊貴妃,則是明顯的挑釁行爲,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肯定會引起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