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前一天是平安夜。
“白叔叔請我們晚上過去。”傅凌霄壓掉電話，對阡陌說。
想想白涵孤獨一人，他們陪伴他過平安夜和聖誕節也許會讓他很高興，阡陌頷首答應，“好。”
傅凌霄滿意的笑笑，握住阡陌放在腿上的小手，“謝謝。”
“沒什麼好謝的，欣欣也很喜歡白叔叔。”阡陌微笑。
“我是說，謝謝你爲凌霜做的事。”傅凌霄鄭重其事的說，眼裡滿是真誠的感激。
阡陌笑了笑，轉過臉看着車窗外被白雪覆蓋的三號公館崇山峻嶺。
平安夜的早晨，傅凌霄得到傅凌霜所住的療養院送來的消息，她今天的情緒狀態比較好，他們可以去探望。
在路上傅凌霄都不知道阡陌要做什麼，他不希望傷害傅凌霜，也不希望阡陌因此受傷。但那天阡陌在他耳邊說的話，讓他覺得此行勢在必行。
雪下了整整兩天，早晨還在飄灑着小雪花。
療養院寬敞的房間內，傅凌霜以阡陌從未見過的安寧姿態坐在窗前望着窗外。
“三小姐今天很平靜，早晨已經用過早點，但是談話儘量不要刺激到她。”主治醫生叮囑阡陌和傅凌霄說，“當然，如果能讓她把心中的鬱結一吐爲快，也許對她的心理治療會有很大的幫助。”
“好。”傅凌霄答應着醫生看看阡陌。
“我一個人進去吧。”她說。
傅凌霄面露擔心，阡陌勸他，“傅凌霜從小就怕你，你在她的情緒未必穩定。”說着她拍拍他的手背，微笑着轉身離開。
傅凌霄用意外的目光看着阡陌輕手輕腳走進傅凌霜的屋子，他沒料到從小就討厭傅凌霜的阡陌居然對她這麼瞭解，在此時也這麼爲她着想。
阡陌走到傅凌霜身邊，她聽到動靜，轉過身看着她。
她很明顯瘦了足有幾圈，眼睛就顯得尤其大，蒼白着臉色看着阡陌，起初平靜了幾秒，下一刻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尖叫着躲向牆角。門外的傅凌霄急切的要進去，醫生攔住他，“三小姐從來沒有過這種過激反應，也許可以試試。”
“試？”傅凌霄冷聲反問，“拿她和我夫人的性命試嗎？”說着強行推開醫生闖到門口。
此刻，傅凌霜已經因爲害怕縮在牆角，她臉色慘白的望着阡陌，可阡陌卻很平靜，甚至好像根本沒聽到傅凌霄進來，一步步走向她。
“你在害怕？”她輕聲問，“怕什麼？”
被她逼得走投無路的傅凌霜尖叫起來，突然她噗通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別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真的不是我啊！”
“不是你？”阡陌冷笑着沒有停下逼近她的腳步，傅凌霜尖叫着一把扯住阡陌的靴筒不住的搖頭哀求，“真的不是我，我求求你，你別來找我，不是我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她尖叫着捂住耳朵像個瘋子似的不住搖頭。
阡陌猛地回頭告誡的看了傅凌霄一眼，制止他繼續過來。她蹲下來，想掰開傅凌霜扯着自己靴子的手，她掐的她腿疼。可是面對瘋子的力量，阡陌竟有些無能爲力，她只好轉而扶住她的肩。
“我相信你。”她低聲說。
傅凌霜聽到這句話，停止了搖頭，不敢相信的擡頭望着阡陌，“你相信我？”
“對，我相信不是你要害我。”阡陌凝視着她的眼睛，把所有的信任全部集中在自己的眼睛裡，確保傅凌霜確實
相信了。
她果真放鬆下來。
“可是，到底是誰害死我，我的死，還是因爲你……”她幽幽的說。
從剛剛她進來傅凌霜的反應來看，她已經潛意識的把自己當做死了的阡陌，所以纔會那麼害怕，反應激烈。
“不，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你相信我，你說過你相信我！”傅凌霜恐懼的瑟縮起來，頭深深埋在胸前不斷顫抖，“真的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
“那是誰呢？”阡陌輕聲問，“誰害了我，還害了你？”
她最後的那四個字深深刺激到了傅凌霜，她渾身一震，擡起頭來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強烈的抗議，敵視的看着阡陌，“我不會告訴你的！”
“不會告訴我是韓藝茹害了你，不會告訴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利用了你？”阡陌逼近她，幾乎把她逼得貼在牆角，盯着她的眼睛憤怒的問，“傅凌霜，你這個蠢貨，居然被利用以後還想替她隱瞞！”
“她從來沒有疼愛過你，從小到大，保護你的只有你大哥，陪伴你的只有你二哥。你的第一次來潮，第一次戀愛，第一次接吻甚至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這些女孩子的事情你只能埋在心裡，因爲她根本不會聽你說。對她來說，她自己，比你，比你二哥都重要。傅凌霜，你真蠢，到現在你還在替她隱瞞，哪怕她不惜犧牲你的愛情，你的清白，你的全部人生！”她突然提高聲音在傅凌霜耳邊大聲問，“你病了，她看過你沒有，除了利用你害我和我的孩子，她有沒有哪一天，真正關心過你！別忘了，連你喜歡的人都是她害死的！”
傅凌霜的身體在不斷髮抖，眼看着就要暈過去了，傅凌霄再也忍不住衝進來想拉開阡陌，可阡陌卻根本不注意到他，而是依然用逼迫的方式直勾勾的盯着傅凌霜。
她開始抽泣，壓抑着，輕聲抽泣。
“哭吧，我早知道你想哭。”阡陌漸漸放鬆了目光，溫柔的像個母親般撫慰她，“凌霜，其實我們都一樣沒有父母的疼愛，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愛過我們，那就是你唯一的大哥，所以爲什麼，我們還要欺騙他呢？”
“我沒有！”傅凌霜失聲痛哭起來，“我沒有騙大哥，我只是害怕，我害怕……”
她突然跌落在牆角，捂着臉，哭的淚流滿面。
但是很明顯，她在發泄自己的情緒。
傅凌霜哭了很久，阡陌後來終於允許傅凌霄抱着她，但她沒有呆在那兒而是轉身出去了。
天空的雪花越來越大，阡陌走在雪中，能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音，她樂此不疲的聽着，聲音中逐漸夾雜了更加穩重堅定的腳步聲跟在她身後，傅凌霄把他的羊毛外套披在她肩頭，輕輕擁住她。
“你不冷嗎？”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印問。
“不冷。”傅凌霄笑着說，“抱着你，永遠感覺不到冷。”
阡陌低頭淡淡笑着，沒有回答。
良久，她輕聲問，“她說了嗎？”
“說了。”傅凌霄的聲音微微發沉，“他們的基地在一號公館後山，凌霜無意中聽說的。”
阡陌停下來擡頭看着他，她從他眼裡果真看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求你放過韓藝茹是不是？”
“嗯。”傅凌霄沉重的點點頭，擁着阡陌繼續走。
許久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女兒請求別人不要殺自己的母親說的過去，可是韓藝茹害死過很多人她該死
，如果傅凌霄放棄，也會後患無窮。
阡陌相信傅凌霜做出這樣的請求肯定掙扎過很久，以至於鬱結在心中得了抑鬱症。她第一次覺得其實傅凌霜的本質也很好。
如果說誰想韓藝茹死，那阡陌無疑是其中一個，傅凌霄更是一個。傅凌霜請求他們放過她，實在不是個好的選擇。
“我答應她了。”
在即將上車前，傅凌霄突然說。
阡陌難以置信的蹙眉，這不像他的風格，他難道是不想繼續刺激傅凌霜？
他輕輕撫摸着阡陌的眉心，而後釋然的笑道，“我答應她不親手殺了韓藝茹，但如果是別人，我管不了。”
阡陌也笑了，她覺得傅凌霄真的是狐狸，太狡猾了！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愛過你，他確實是我。”傅凌霄突然說。
阡陌望着窗外的小臉微微一紅，轉過頭帶着幾分撒嬌的怒意看着他，“我那是勸傅凌霜。”
“可我當真了，當真的覺得你知道我愛你。”傅凌霄把阡陌摟緊在懷裡認真的說。
“還有，第一次來潮、第一次戀愛，第一次接吻甚至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全部都是我對不對？”
他笑問。阡陌氣的小臉通紅，彆扭着否認，“不是！”
“不是嗎？”傅凌霄疑惑着，“第一次來潮……”
撲哧！阡陌突然笑起來，接着臉更紅，側開臉倒在車座椅背上不肯看傅凌霄。她笑的傅凌霄有些莫名其妙，旋即想起她的第一次來潮，也忍不住鬱悶的扯了扯脣角。
阡陌第一次來潮完全沒有自我意識。
她訓練完，和平常一樣爬到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撒嬌說，“小叔叔，我肚子疼。”
“是不是中午吃壞了？”傅凌霄疑惑的低頭檢查她的小肚子。
突然覺得腿上一熱，下一刻，有殷紅的東西從她雪白的裙子裡滲透出來，滲透進他夏季裡單薄的雪白褲子上，傅凌霄只覺得腦子一熱，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到阡陌哇的哭起來，“小叔叔，怎麼辦，我流血了！”
她的喊聲引來所有訓練屬下的注意，他們手忙腳亂的衝過來詢問，“閣下，沒事吧？”
“阡陌小姐，怎麼樣？”
衆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阡陌分開的兩條雪白小腿中間，傅凌霄褲子上鮮紅的一片。
良久以後，有人突然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尷尬的咳嗽。其餘人面面相覷，即使反應最慢的人也從傅凌霄鐵青的臉上看出是發生了什麼，紛紛低着頭散去。
傅凌霄這才怒氣衝衝的看向罪魁禍首的阡陌，可她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小臉明顯被嚇得有些發白。
無奈，他抱起她，直接把她抱回三號公館。
這期間還有個傭人衝上來滿臉驚慌的問，“少主，您受傷了嗎？”
“沒有。”傅凌霄冷颼颼的看了那傭人一眼，吩咐，“去給小姐買衛生棉！”
他這麼窘迫的事情，難怪阡陌想起來會笑的受不了。
傅凌霄一把把她抱在懷裡，惡狠狠的問，“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
“是你提起來的！”阡陌抗議，撲打着傅凌霄，被他猛地抱進懷裡，倒在他肩頭，安靜下來。
就在他們親密打鬧的時候，他的那部新手機裡就不合時宜的進了條短信，幸好是顧謙拿着那部手機，沒敢交給傅凌霄。
手機裡，白沫發來短信問，“平安夜，你來不來守我安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