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恆靜靜的走到櫃檯裡坐下,從口袋裡拿出一本書自顧看了起來,劉掌櫃今天出奇的沒有安排什麼事情給他,風恆也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書的名字叫《百草集》,這是一本專門介紹昊陽大陸各種藥材的書,但所列十分有限,畢竟這只是一本爛大街的尋常藥書,很多比較珍貴的藥材在上面並沒有見到,不過就算如此其中的知識也足夠顏傑現在吸收了,路自然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血晶草,長一尺,葉爲菱形,成熟的血晶草一般有四到五片葉子,通體呈黑紫色,此藥是煉製金瘡藥的主藥,藥性溫和,可以單獨使用,外敷對傷口癒合有奇效,不可內服!’
風恆看到這裡頓了一下,他如今正需要這樣一株藥草,於是四下在鋪中尋找起來,此書雖然所列藥材不是很齊,但就這樣許多藥材也不是流雲城能有的,像這血晶草相對來說就比較稀奇。
他看了那麼久總結出一些心得來,最普通的藥一般介紹都非常簡略,對藥效也是一筆帶過,像血晶草這樣詳細並且還是某一個配方主藥的就比較珍貴了,至於丹藥,那已經屬於上層醫術,大多數丹方都爲絕密,這書上自然沒有提及。
尋了好一陣終於在庫房一個精美的盒子裡找到了幾株,往常若要取藥得先跟劉掌櫃知會一聲,但如今顯然沒有那個必要了,風恆將它們全部貼身收好,想着回去後再敷上,就在這時,卻聽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風恆呢?”這個聲音讓風恆聽起來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哦,在裡間呢。”這是劉掌櫃的聲音。
“叫他出來,老爺有事找他。”
劉掌櫃答應一聲,命人往裡間來尋風恆,風恆將他們的話都聽見,隨着下人出來,就看見一個身穿風府管家服的中年男子一臉複雜的看着他。
風府的管家服風恆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不過他心下卻是立時一突,這雙眼睛,這個聲音,難怪他先前會有種熟悉的感覺,生死大仇能不熟悉嗎?
“大少爺,唐管家有事找你。”劉掌櫃見他出來忙說道。
“唐管家?”這個姓讓風恆馬上就聯想到了很多人,比如自己的二孃唐瑄。
這唐忠此時看起來倒很有涵養,他雖然身爲管家,但終歸是下人,而風恆是風府的大公子,於是微微一拱手“大少爺,老爺有請!”
“我爹找我什麼事?”風恆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唐忠。
唐忠給他看得眉頭一皺,心中更加堅定了某種想法,“這我就不知道了,老爺只說找你有事,讓我將你帶到一個地方。”
“是嗎,帶我去何處?”
“大少爺跟我們走就是了,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風恆聽他那麼說,心中種種猜測立馬就冒了出來,今時不同往日,昨晚的遇襲已經讓他對很多東西都開始警覺起來,對自己的處境也更加了解,現在他幾乎已經十分肯定兩次要自己死的人就是這唐忠,此刻他要帶自己去哪裡?真的是風淵有事找自己還是這唐忠自己有事找自己?
“老爺正等着呢,大少爺還是快跟我們去吧!”唐忠見他不說話,連連催促。
風恆又打量了他幾眼,點了點頭隨着他們出來,如今他既然把風淵搬出來,自己也不好回絕,不過暗地裡自然是小心翼翼。
一行人在街上走了一陣,雖然的確是去風府的方向,但風恆卻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起來,因爲這條路雖然方向對,但卻不是平常走的路線,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條路會經過一個長長的巷子,而那個巷子通常經過的人很少,風恆不是白癡,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
根據他的推測,這唐忠八成是暗的不成想直接來明的了,從上兩次的經歷唐忠自然察覺到風恆很可能已經認出了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不過他既然已經想到,自然也就不會讓他們得逞,以他如今的狀況若真的再走進他們的埋伏只怕插翅也難飛了。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風恆邊走邊觀察周圍的動靜,走到一間衣鋪前便停住了腳步。
“你要去幹什麼?”
“我的衣服昨晚不小心被人撕爛了,我進去買兩身衣服再走。”
“要不改日再買吧,老爺正等着呢,或者我讓人幫你去買也可以。”
“就讓我爹多等一會吧,我買身衣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風恆完全不聽他的勸阻,一臉倨傲的神色,徑自往衣鋪中走了進去。
衣服店掌櫃的看見風恆錦衣華服後面還跟着一羣下人,連忙上來招呼,“公子可是要買衣服,本店有流雲城最好的面料,公子看上哪件儘管說。”
風恆並不理他,轉了一圈隨手挑了兩套衣服道:“可以先試試嗎?”
“當然可以,公子請隨我來。”掌櫃的見他挑的都是店中最貴的衣服,立刻眉開眼笑的上來領路。
唐忠眉頭一皺,心中有些疑惑,莫非又被他識破了?自昨晚以後,他看風恆的眼光自然不再跟以前一樣。
“大少爺還是不要再耽擱了,等下老爺怪罪下來我等也擔當不起。”
“我爹怪罪下來自然有我擔着,你們在這裡等着就是了。”風恆絲毫不買風淵的帳,他已經對心中的想法有了十足的把握。
“你…!那還請大少爺快些,不要讓我們爲難!”唐忠氣生到一半又生生止住,現在周圍人多,自然不能打草驚蛇。
風恆哼了一聲,隨掌櫃來到裡間換衣服,唐忠等自然不好跟着進去,只有在外面等着。
“暫且讓你得意一時,等下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唐忠索性看開了些,在店中安坐下來,雖說風恆確實有些厲害,但這次諒他也再難逃過。
事實確實如風恆所料,昨晚唐忠回去後自然又被唐瑄痛斥了一頓,從風恆的表現看此事自然不能再隱瞞下去,爲免夜長夢多,唐瑄索性破釜沉舟直接連夜找來幾個心腹交待了今天的事,此時已經有七八個高手埋伏在巷子裡,只等風恆一到就將他大卸八塊,到時候死無對證風淵自然也怪罪不到她頭上。
此舉說起來頗有些狗急跳牆的意味,不過唐瑄覺得值得,風恆才十歲就有如此手段和殺伐之心,若是等他成長起來,以後必定更難對付!
豈料唐忠幾人在外間等了半晌依然沒有見到他出來,不僅是他,連帶那掌櫃也沒有出來,唐忠驚覺此事恐怕有異,連忙帶着幾人衝了進去,就見試衣間的窗戶大大的開着,地板上躺着一個昏迷的人,正是之前的掌櫃,而風恆卻不知去向。
饒是唐忠再能忍此刻也氣得七竅生煙,三四十歲的人連續幾次栽在一個十歲孩子的手上,換了誰也忍不下去了。
“給我追!就算把流雲城翻過來也要把那小畜生給我揪出來!”唐忠咬牙切齒的下了命令,幾個下人連忙追了出去,唐忠怒哼一聲也跟了上去,此次若是再辦砸,只怕回去就不是挨訓那麼簡單了。
就在他們離去不久,一個身影慢慢從房樑上爬了下來,自然是風恆,只是他身上還帶着傷,攀爬起來並不是很利落,但他此時根本顧不了這些,四下看了看,找了件寬大的衣服穿上,又包了個厚厚的頭巾才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風恆混在人堆裡慢慢往城門方向走去,如今自然不能再回風家,唐瑄既然連劉掌櫃這等外圍的人都能買通,那整個風府必定也早已在她的掌控之中,恐怕自己還沒有到風淵前面就早已見了閻王,更何況風恆心裡並不想要那個父親的保護,而且他能不能護住自己還是兩說。
值得慶幸的是一路上並沒有出什麼狀況,風恆很順利的出了城,只是此處也未必安全,風恆雖然幾次逃過一死,但說實話他也對那個女人有些害怕起來,於是又跑了好遠纔在一個山腹中停下來歇息。
方纔這麼一折騰,身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好在他之前找到的那幾株血晶草依然帶在身邊,風恆拿出兩株搗碎了敷上,又將剩餘的謹慎收好,如今前途未卜,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用到。
整理好以後他已經疲憊不堪,慢慢在地上躺了下來開始梳理腦中的思緒,始終令他疑惑不解的就是那些人爲什麼要害他,照說他們並沒有過什麼接觸,結仇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從他們用的手段來看分明就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莫非…”風恆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也是唯一一個他們有理由暗害自己的可能,那就是自己的身份,他雖然從未將什麼繼承者的身份放在心上,但不代表唐瑄他們也那麼想,風恆想到自己那個只見過兩三次的弟弟,立即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這麼說來,難道母親也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風恆有比別人更聰明的頭腦和雙倍的經歷,立即就將前後的事一一串聯了起來,特別是一想到母親可能根本就不是死於什麼肺癆風恆就一陣咬牙,暗害自己或許可以原諒,但如果雲杉真的也是被害,那麼這幫人已經犯了必死之罪!
但如今他已經沒有機會回去查清楚此事,流雲城暫時成了他的禁地,在沒有足夠實力之前他絕對不會再回去,風恆開始思量起自己的前程來,除了流雲城,自己又能去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