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見他,此時婉蜜心裡只有這樣一個簡單的想法。
她踩着輕快的步子快步走出浣衣院的門,她迎面就看見了同樣匆匆而來的嬤嬤,婉蜜下意識腳下一頓,剎住腳停在了原地,只是年老些的嬤嬤卻沒有像她一般的反應靈敏,等老眼昏花的她看見前面還有人的時候自己已經剎不住腳了。她同婉蜜迎面相撞,婉蜜下意識就伸手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體態臃腫沒剎住腳的嬤嬤倒是沒什麼很大的反應,反倒是先停下來的嬌弱婉蜜被嬤嬤那的龐大的身體反彈開,相對而來的力量讓人完全把握不住自己的身體的平衡,婉蜜只有聽之任之被動的反彈出去的份。
強大的衝撞力把婉蜜擋在前面的手都撞痛了,她不由得心裡一驚,出於自我保護,她另外一個手反手就往後面猛的一抓,只是騰空的一抓手中卻握住了一片虛空,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她本以爲後面至少可以抓住樹木的強勁枝條的,但事願人違,她卻想錯了,愣神還沒從剛纔手中的虛空中反應過來的她,眼看她的身子就要直直的往後倒去時,那隻來不及收回來的手做勢放在了自己的身下,接着她整個人才一屁股就坐到了樹底下的那片柔軟的樹葉墊子上。
真是虛驚一場,活活的就要把自己給嚇死了,她抽出被自己坐的紅通通的左手,回想起剛剛那一瞬間的危險她臉上一下子就冷汗淋漓,她的心到現在都還在噗通直跳,彷彿那顆脆弱的心馬上就要跳出心窩,跳到她的喉嚨裡去,因爲上次失去孩子的痛讓她至今仍是記憶猶新,那就是因爲她的不在意才導致孩子與她失之交臂的,這次這個上天給恩賜,她可是要好好保護他。
剛剛如果嬤嬤伸手扶她一把,她就不用這麼擔驚受怕了,但是她不會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太多事情,尤其是這個,況且她也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別人的身上,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她一直都這樣堅信着。
這個嬤嬤好歹也是看戲,她沒有歹毒的用力推自己一把就算是不錯了,現在的她不敢相信這府裡的任何一個人,這其中又要除開念星。
這並不是說婉蜜把人心想的太過於邪惡,而是真的身不由己,你別看這府裡的人個個都長得人模人樣,平日也不會做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最多也只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小壞事,但是指不定背後是怎麼恨你,巴不得你趕緊死呢!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況且這裡的人她大部分連面都不知,就更別談知心了。
這裡的人在表面上就對她不好,何況是私下,如果讓他們逮到一個好機會指不定到時候會怎樣呢!凡事都是從小事累積起來的,也許她們現在並沒有做出什麼太過頭以至於要殺頭的大罪,但是誰又能知道她們的內心呢!人一旦動了那個邪惡的心思,做與不做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小事而已,對於她們的本質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這就是一直以來根深蒂固的觀念對人所有行爲的深刻影響。
“你找死啊!看不看路!”嬤嬤冷不丁被人撞痛了,她也惱怒,罵罵咧咧的就衝她發脾氣。或許她是一邊看到來人是這個討人嫌的婉蜜,一邊又感受着胸前的疼痛,她的憤怒不需要任何的掩蓋,瞬間就噴涌而出。原來幸災樂禍竟然也是一種難以到達的境界,嬤嬤看她竟然也沒什麼大事,看得真是氣死人。
婉蜜顧不上摔痛的屁股和背上被樹枝撞痛的傷口,她裝作沒事人一樣的從地上輕鬆的爬起來。
“嬤嬤教訓的是。”她謙恭的低下頭,右手不留痕跡的蓋在左手上輕輕的揉搓着想要撫平疼痛,口頭上服軟的語氣讓人聽得彷彿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錯。
這個嬤嬤好生厲害,她可不想平白就受罰,所以她只能在口頭上對她說軟話,企圖讓她不完要再追究了,從來都沒有說過軟話的她竟然也試着討好別人。她是真的不容易。
房裡的念星一瘸一拐的把那沾滿她腳上血的繃帶扔到了地上的盆子裡,又給自己塗好藥的腳穿上了鞋襪,弄了好半天,終於收拾好了自己,就在她打算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扔掉的時候,聽見外頭的樹林間傳來噗嗤的一聲,她端着盆子好奇的把門開了一條縫,卻見外頭姐姐和那尖酸刻薄的嬤嬤正在那裡說着些什麼,她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
“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沒吃錯藥吧!”嬤嬤可不吃她這一套,相反,恰恰是因爲婉蜜的這句話,嬤嬤的心裡不由得反覆琢磨,因爲一向要強的人突然就對別人說了軟話,不是心裡有鬼就是有事求人,不過看她的樣子,倒是不像是會求人幫忙的人。哼,那鐵定就是心裡有鬼了?只見嬤嬤眯着她那早就不算美麗的倒三角眼,帶着狐疑的眼光上上下下把婉蜜的全身打量了個遍。
婉蜜被她那渾身打量的眼神看得心裡身上都在發毛,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在衆人面前穿反了衣服一樣的難堪,她下意識就往後瑟縮了一下。
“恩?我怎麼看你身材日益圓潤,就連你的肚子也大了一圈,莫不是姑娘家家就有別人的種了?”嬤嬤瞪着眼,一臉邪笑還在那幸災樂禍的不斷打量着她。
嬤嬤果然是是過來人,她竟然只要一看就看出來了,婉蜜心裡暗叫不好,她一直以爲月份還小,別人是萬萬看不出來的,沒想到…但騎虎難下的她卻又不能退縮,因爲聽嬤嬤的語氣她也還只是猜測而已,不敢肯定。但婉蜜知道,不管如何,這件事情必須要瞞着,她本來就因爲浸豬籠的事把自己姑娘家的名聲弄得不好,況且因爲她的這個事情還鬧的人盡皆知,瑞王府上下都對她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再說了現在陸堔又沒有說要納她,哪怕只是妾也好,那她也算是有了一個拿得出來的名分,她也可以不用這麼成天擔驚受怕孩子要被人發現,但是…。
所以在陸堔還沒給她那個由頭之前,孩子的事她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自己就會死得很慘,就算到時候陸堔有心幫她,恐怕也會忌諱別人的風言風語而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嬤嬤開什麼玩笑,前陣子我不是棲高枝去了嗎?體態豐盈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婉蜜故意把自己說成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她就是想用這個來打消嬤嬤心中的疑慮,她就是抓住了別人眼裡對棲高枝女人的偏見,不過她的確是配不上陸堔,他是一代權傾朝野的王爺,而自己只是一個兩袖清風的亡國之人,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件值錢的東西。想起之前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婉蜜的腦海中剎時就浮現出那冒着苦味的烏黑色藥汁,別的她便再也沒有享受過什麼,那段日子成天盡是吃一些苦得掉渣的藥,不過這些事情嬤嬤可不會知道,常人更不會想到,人人都以爲棲高枝的女人定是穿金戴銀,錦衣玉石食也是肯定的,就差沒當成菩薩一樣的供着了。可是呢!她是天天伺候陸堔的起居,那段日子,他連丫頭都不要了,所有伺候他的事情全部都是自己包圓了!活活把她當成丫頭使喚。只是,這個“丫頭”卻有了孩子。
嬤嬤皺眉,思考着婉蜜說的話。
婉蜜說那麼多,她就是要引導嬤嬤往那個方向想。
果然嬤嬤的心動搖了,因爲在她的心裡婉蜜就是那樣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棲高枝最後還不是奴婢?哼”嬤嬤的口上的話果然鬆了一點,聽起來嬤嬤好像是不想再追究此事了。
婉蜜的心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她只感覺自己背後的傷口已經被自己剛剛的涔涔冷汗褥溼了,此刻她的背後的皮膚正在隱隱發痛。
“不對啊!我有個姑娘瘦就跟你一般身體纖纖,怎麼她的肚子就沒你這麼大呢,你不妨也讓我長長見識這其中的奧妙。”嬤嬤一臉奸笑的看着她。嬤嬤的腦子不算笨,不多一會她好像就想明白了。
果然嬤嬤先是看到婉蜜全身都瘦弱不堪,臉頰手臂纖纖,但唯獨那肚子卻大的發漲,嬤嬤是過來人,她就憑從前生過孩子的那點子經驗,嬤嬤顯得有點不相信婉蜜之前故意引導她的話。她那個架勢看起來今天要是不把婉蜜的衣服掀開就不會死心了,婉蜜知道這個嬤嬤歹毒的心思,此刻婉蜜的腦子裡也是飛速的轉動着想辦法。
首先,這衣服是肯定不能讓她掀開的,婉蜜絕對絕對不能承認這件事,真是奇怪,別人有了孩子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爲什麼到了她的身上卻變成了一個要遮遮掩掩的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了呢?
她不由得又開始擔心起來,這日後肚子肯定是一天一天的變大,她要怎麼辦纔好?又要怎麼才能躲開府裡這麼多人不懷好意的視線,想到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扯遠了!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現在該怎麼辦,這個嬤嬤真是難纏。
“怎麼不說話了?啊?哼哼!果然是有野種了。”嬤嬤用那咄咄逼人之態面向婉蜜向前邁了一步,自然了,婉蜜心虛似的往後退了一步,一下子兩個人勢力對比就顯現出來了。婉蜜害怕她會突然衝過來,但她又不能用手刻意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要是真的發生什麼,處於弱勢的她完全就不是她的對手,難道她真的要這樣認了嗎?難道她的孩子又要被人殘忍的扼殺嗎?
“哎呀姐姐這東西肯定是沒用了吧,趁現在沒人,我趕緊扔掉去!”念星端這個盆,大大方方的推開門從房裡面鎮定自若的走了出來。
“哎呀,原來嬤嬤也在啊!”她擡起頭纔看見了怒目而視的嬤嬤,於是害怕的把手裡的盆子往後面一藏。
自然了,她的這個小動作沒有躲過嬤嬤敏銳的眼睛。
此時婉蜜的臉上緊張得沒有任何表情,她沉着一張臉,想讓念星迴去,不要過來多管閒事,但是念星卻顯得反而不慌不忙。
“你藏什麼?這裡的東西要我看過才準扔掉。”嬤嬤嚴肅的對着小丫頭就咋呼了一聲,她那宏亮的聲音在這略顯空蕩的院子裡一聲跟着一聲的迴響着。
念星面露惶恐之色,卻又拼命的把手中的東西藏在身後,那模樣像是真的藏了什麼寶貝似的,就算是打死都不肯拿出來的樣子。就連在一旁擔心的婉蜜都不禁好奇,這丫頭到底在搞什麼鬼,她到底在藏什麼東西?
“小丫頭你找死啊!趕緊拿出來。”嬤嬤見念星死都不聽自己的話,她不禁就伸手過去搶。
但念星拒不接受的躲開她胡攪蠻纏的雙手。
人就是這樣,別人越是不給她看的,自己就越是有那份好奇心想要從別人的嘴裡知道,就算是挖也要從別人的手中挖出來。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給我拿來。”嬤嬤騰空伸手用力一扒,念星手上的盆沒拿穩一下就被她凌空一手拍翻在地,盆子在地上回旋了幾圈一陣刺耳的聲音過後,裡面的東西也全部傾盆而出。
在場的兩個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這這這…。這等污穢的東西你也敢出來。”嬤嬤指着那灘被血污染的布帛。
“姐姐血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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