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讓人更加疲勞不堪,陸堔卻感覺躺在自己懷中的她,身子像冰塊一樣寒涼,貼在他的胸口好像還在向外冒着絲絲涼氣,讓他也因爲她身上的這溫度而倒吸了口氣,她的呼吸微弱的像是沒有了,就連胸口都看不見起伏,突然一絲恐慌感在他的心頭油然而生,陸堔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緊張。
“你別死啊!馬上到了。”他嘴裡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憐惜。但迴應他的卻只有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這如此寂靜的荒野只聽馬蹄一刻不停的腳步聲。
他本欲打上她慘白的臉,是想讓她振奮起來的。但卻在看見她緊閉上的雙眼時,他的心也跟着軟了下來,他抿着嘴,用那帶着薄繭的手輕輕的撫上她那光滑的臉,他的一個手掌就可以把她的整張臉全部蓋住,但他這樣做了以後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於是他便更加足了馬力,一路都是飛奔而去。
剛一踏進府門,在門口等待多時的小丫頭就迎了上去。陸堔抱着她火急火燎的一下就撞開了自己寢殿的門。伸手他就三下五除一的幫她換下了身上那溼透的衣服,這一脫,他才發現她的背上又多了一條扎眼的長長新傷口,不過此時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把乾淨的衣服換上後就連忙喊了大夫來。
那大夫的把手搭在她纖細的腕臂上,精明的眼裡閃動着思考狀,他的眉頭緊鎖另一隻手還一邊捋捋他那花白的鬍鬚,過了好半天他纔開口。
陸堔站在旁邊,他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大夫的嘴,生怕自己會有任何遺漏。那大夫正要開口
“你要什麼藥府裡都有。”陸堔卻開口說了這麼句不大相關的話,大夫的話被迫被陸堔打斷了,不知爲何,在這時,身經百戰的陸堔竟然有點害怕聽到那個結果,這時的他好像才意識到了婉蜜的身體是真的不容樂觀,因此他生怕大夫會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
“姑娘身子受損太嚴重,血氣微弱,底子已是嚴重的虧空,怕是撐不了多久,抽水寒已經滲入全身,疼痛加劇是必然。再者作爲女子,以這寒涼的身子日後就算會有孕也是生不下來”。大夫一五一十的拱着手,說出了實話,但他卻半天都沒得到反應,於是他十分小心的擡起頭來。
聽到這話,陸堔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他只悶聲說了句“下去煎藥吧!”就把他們都趕出了房間。
——
夜裡,神采奕奕的洛晴剛從顧亦宸的房間出來,她走在回房的路上,這一路上她的心情都特別的好。或許是剛剛她與顧亦宸在房裡又說了什麼特別好玩的事情吧!
想到剛剛,洛晴心裡不禁就對顧亦宸充滿了欽佩感,這個男人不僅有豐富的學識,最可貴的還是他個人的風趣幽默。每次與他交談時,他都像是能窺探別人心裡所想的似的,一下子就可以猜中了自己想說,卻又還未曾說出口的話,他們兩人在一起聊天時,給洛晴一個是熟識多年的朋友的錯覺,他們好似都瞭解彼此的心性一般。不過這樣也好,日後他們隨意聊天的時候就會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釋。兩個人都以爲是彼此找到了知己一般,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有惺惺相惜的意味在其中。
不過,幸福快樂的時光往往都是輾轉即逝的,因爲他很快就要走了,往後也就只有她一個人了,不過少了一個局外人,自己倒也方便。這樣一想,她反倒是輕鬆了,爲此自己也就少了許多與人的牽絆,她突然就想起那個一直被自己藏在心中的愛了那麼多年的人。或許,這樣也是挺好的吧!都已經堅持那麼久了,再說她也是不會輕易就放棄的,雖然往後要再次遇見像顧亦宸這樣能和自己投緣的人不多了,但是她依舊不會忘記自己最終的目的。
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走到自己的房門前,正欲推開時,拐角處的一聲異響,讓她立馬警覺起來。她小心的探過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佝着頭,捂着胸口有氣無力的靠在牆邊。這眼看他就快要摔倒在她的門口時。洛晴一把把他扶正,就在四目相對的時候,洛晴驚叫一聲“哥哥?”
洛澤滿頭大汗,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他挺着傷好不容易纔找到這裡來的,這下看見洛晴才放下心來,那根繃緊的神經一下就放鬆了下來,他整個人就如同虛脫一般,直直的倒向她,洛晴一把抱住了他。
“倪兒,倪兒。”她小聲的往旁邊的房裡喚道
這時從旁邊的門縫裡鑽出來一抹俏麗的亮黃色,她先是四處看了看,接着才幫着洛晴把洛澤扶了進房裡,倪兒在關門的時候還特別小心的回看了幾眼,直到確認夜色中並無別人後才輕輕的把門合上。
洛晴看着大汗淋漓的洛澤心中着急的很,也不知道他的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外傷?她擔心的想道。
於是她翻來他的衣服,上下檢查了幾番,發現除胸口那掌紅印外倒也沒有別的傷。這下她才放下心來。不過這不清楚的形勢卻讓洛晴感到困惑,哥哥和她一直都是分在兩邊幫五皇子辦事的,這麼久以來她還從沒看到他這樣受重傷又狼狽的逃回來過,莫不是他被瑞王陸堔識破了真正的身份嗎?所以纔會被瑞王一掌擊成重傷?她看着這個熟睡中俊朗的哥哥。
“小姐,我們要不要把此事向五皇子稟告,讓他拿個主意。”倪兒看出了洛晴心中擔心的事,出了個主意。
聽到倪兒的話,洛晴心裡靈機一動,他們本就是五皇子的人,現在哥哥出了事,也應該要主子自己拿主意纔是。洛晴定了定神,就要往門外走。她站在門口,卻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安靜躺在牀上的哥哥,忽然就記起他們兄妹之間好像已經很久都沒重逢過了,現下哥哥又受了這麼重的傷,他這纔剛來就又要面臨離別,她是有多麼不捨,就像她一樣要面對顧亦宸的離別一樣。於是,她思索了片刻,遂又轉身坐回哥哥的牀邊。
“小姐?不去了?”倪兒吃驚的問道。
“今晚的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日後要事事多留神。”她特意的看了一眼隔壁。
倪兒順着她所指的那個方向看去,即刻就意會了。
“小姐,我先去幫公子抓藥…”
“噓……”洛晴把手指打斷她的話,她們兩人皆小心的聽着外頭的聲音
在這黑暗的夜中,隱隱就聽見了顧亦宸沉穩的腳步聲。並且還是由遠及近,聽起來他像是正往洛晴的這個房間來的。聽到這,洛晴趕緊把房裡的燭火吹滅,這下房裡一下就陷入黑暗中。
躲在黑暗裡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此時她們的心跳在這安靜的房裡都聽得一清二楚,撲通撲通的聲音迴盪在空蕩的房間裡。
果然,沒過多久,從門上就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洛晴姑娘,睡了嗎?”顧亦宸試探的問道
房外的輝煌燈火透過洛晴房間那層薄薄的窗紙照在黑暗的房間裡,房裡也因爲這些絲絲縷縷的透光而變得光亮了一些。
她們就躲在門口,與顧亦宸僅僅一門之隔,洛晴看着紙窗上的那個高高的黑影,她趕緊就朝邊上的倪兒使了個眼色,倪兒的反應卻更加敏捷。
只見她鎮定從容的把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剛好夠她一個腦袋鑽出去。
“這麼晚了,公子可有什麼要緊的事?”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顧亦宸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探着頭就往黑暗的房裡看
“你家小姐呢?”他問道
“小姐今日乏了,早早就睡了,公子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噢?我記得你家小姐晚上好像沒有守夜的習慣啊?你怎麼…。”他質疑的問道。顯然顧亦宸是對倪兒的話表示出了極大的不相信。
躲在一旁的洛晴在扯了扯倪兒的裙邊,她只能在一邊乾着急。
聰明的倪兒聽出了他的弦外音,顧亦宸在質疑她這麼晚了,怎麼還會在小姐的屋裡。
於是她靈機一動
“小姐昨日和今日都沒睡好,所以叫我煎了安神的藥來,這不。纔剛剛服下,已經睡了。”倪兒做勢推開門,輕輕的退到了門外。
“我要回了,想必公子不會去叨擾小姐吧!再說女子的閨房可不能隨意進出,讓人看見的話,小姐的名聲…還望公子自重。”說完倪兒謙恭的退了下去。
原本顧亦宸是想進去看看的,但是倪兒後面的話確實讓他有了這個忌諱。還記得當初婉兒就是那樣,由陸堔硬逼着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上跳出那支只能在閨閣中跳給夫君看的,凝露舞。讓她在衆人面前寬衣解帶還不說,最主要就是壞了她的名聲,讓原本冰清玉潔的婉兒成了人人眼中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此後她過得是有多難。他都是懂的。
既然他自己就對這樣的事有了這種忌諱,那他現在就應該壓住自己的好奇,去守住另一個值得自己珍惜的好姑娘的名聲,既然是這樣,那自己此時就不應該進去。
想到這,他便轉身離去。
而房裡的洛晴緩緩的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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