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此時已經是四十出頭了。中年得子,把個汪健給高興的,他真想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兒子了!可這股子熱乎勁兒並沒有持續多久,一樁心事卻猛地襲上心頭:自己與方雨筱本就是秘密地生活在一起,現在姜婉莎已經對他的行蹤有所懷疑了,如果自己婚外生子的事要是讓姜婉莎一夥人知道了,方雨筱母子豈不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中嗎?那一股子的興奮,是來得迅速、去得突然,剩下的,反倒是越來越大的擔憂。
產房內只住了汪健一家三口。像方雨筱這樣的情況,三五天也就該出院了,汪健每天守在房內,心情忐忑地等待着。
這天,汪健正抱着兒子與方雨筱在病房內閒聊,卻見一個護士推門走了進來。
“汪先生,我們院長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汪健聽了,便將孩子輕輕地放在方雨筱旁邊的小牀上,這纔跟了護士前往院長辦公室。汪健一路還在想,大醫院就是大醫院,這工作做得真是夠細,眼見着都要出院了,恐怕專家、教授還要囑咐些什麼吧。
到了院長辦公室,那名護士便關上房門走了。汪健見一張辦公桌後,一名五十多歲的婦女正在上下打量着他,那副面孔倒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你叫汪健?是不是一名警察啊?”
那女院長起身離辦公桌,把手伸向沙發示意汪健坐下。
“對,我之前曾經在明河區公安分局做過警察,不過早就已經不幹了。”汪健實話實說,他只道是這院長曾經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說一番客套話而已,只是自己卻根本想不起來與她打過什麼交
道。
“哦。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道汪先生是否認識。”
汪健暗想:原來這院長叫了自己過來,倒不是因爲方雨筱產後的事情。自己已經辭職有十年了,這女院長會向自己打聽什麼人?多半與公安機關有關係,可我現在哪裡還清楚這些?
“不知院長打聽個什麼人?”
“柳茗。”
一聽到這個名字,汪健猛吃了一驚,這才注意到那女院長竟與柳茗竟長得頗爲相似,怪不得一見面就感覺有些熟悉。與柳茗在一起時,曾聽她講過自己的母親是一家大醫院的院長,難道說在這裡遇了個正着?
“我是柳茗的母親。”正當汪健驚疑之際,那女院長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事情竟真的是這般湊巧,汪健所選的這間醫院,院長正是柳茗的母親。汪健對於方雨筱生子一事,並不想太過張揚,而且他那套香港身份證件汪健也知道絕非是通過正當途徑取得的,在大陸哪裡敢隨便使用?汪健用了自己真實的身份證件,而方雨筱又住進了貴賓房,相關信息也就到了院長這裡。柳茗的母親乍一看到了汪健的名字,立即就想到了十幾年前拋棄自己女兒的那個人,會不會是狹路相逢,自己在這裡與他碰上了?要真是這樣,少不了要找個機會好好地教訓他一番了。
這也難怪柳茗的母親記恨。當年汪健與柳茗的事,她一直矇在鼓裡,等到後來柳茗做了人工流產的手術後在家休息,她才知道了汪健這麼個人。她在心疼女兒吃虧受罪、暗恨女兒不爭氣的同時,倒感覺汪健這個人做事太不講道義了。既然出了這種事,要說兩人還沒有結婚的準備和條件,那麼他汪健怎麼都應當對柳茗安撫一番,什麼事情等到柳茗身體康復了再說。可汪健偏偏在柳茗做完了手術之後來了個蹤影皆無,這種始亂終棄的行爲,帶給了柳茗無法癒合的傷害,時至如今,柳茗都對感情的事情敬而遠之。
汪健想起當年爲了自己的遠
大前程,他甩掉了柳茗,抱緊了姜婉莎,卻根本沒有設身處地替柳茗着想過,的確是幹了件不光彩的事情。再之後,這個曾經對自己萬分癡情的女孩子便徹底地離開了他的生活,汪健也只是在偶然間纔會想起她的名字。誰想今天,竟在這裡遇到了柳茗的母親,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汪健已經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見汪健沒有出聲,柳茗的母親說道:
“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責問你些什麼,因爲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只想告訴你,柳茗因爲你的所作所爲,對感情已經徹底地失去了信心,目前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對於柳茗現在這個結果,你可能並不知道,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甚至於你認爲跟你沒有一點的關係。但是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畢竟是有天理和公道的,同時,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良心!”
汪健這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行爲,竟給柳茗造成了這麼大的心理創傷,幾乎摧毀了柳茗的整個精神世界,這不是自私是什麼?女院長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得汪健無地自容。
“阿姨,是我對不起柳茗,我不該這樣傷害她,可我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於事無補了。您希望我做些什麼,我都能答應!”
女院長倒真沒有想到汪健會是這個態度,汪健一箇中年男人,對這件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的事情並沒有絲毫的反駁、推脫、狡辯,而是在自己面前誠懇地講出了這樣一番話,足見他確實是已有悔意。事已至此,也沒有必要再追究他些什麼了,看來也只能怪這兩個人當年少不更事、做事不記後果。
“你既已知錯,我也並不想把你怎麼樣。現在,你自己也當了父親,我只希望你以後能夠好自爲之,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替孩子積點陰德。”
女院長這最後一句話,讓汪健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而這些模糊的東西似乎與自己今後的人生有着莫大的關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