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病情不用自己再擔心,單位領導也沒有再理會她,方雨筱的工作、生活似乎漸漸地趨於穩定了。可是她的頭腦,卻是一天亂似一天。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彷彿有一個精靈不斷地在她的耳邊提醒一般:再想想那位匯錢的大哥。
方雨筱和汪健只見過了兩次面,可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和他見面時的每一個細節竟是越來越清晰。高大英武、面色冷峻、聲音低沉,這形象似乎已經在方雨筱的思想裡生了根一樣,沒有辦法抹除。當然,方雨筱也從未想過要把他抹除。
這天一早,方雨筱仍像往常一樣,忙着對貨物的一些單據進行覈實,之後寫了意見,交由經辦人加蓋公章。由於人力有限,前來辦事的人竟漸漸地擠滿了一屋子。
“這麼多人,這得排到什麼時候!”
儘管碼頭上轟轟作響、辦事廳內人聲嘈雜,可方雨筱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大廳門口傳來的這句話,緊接着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這聲音也不知曾多少次縈繞在她耳邊,莫不是他到了?方雨筱忙站起身來舉目向門口方向張望,果見一個衣着西裝的高大男人,面色冷峻,形態英武,正是她無數次在內心裡回想起的那位大哥!
汪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其實,汪健此行純粹是因爲“閒極無聊”。
作爲南天華海公司的副老總,汪健除了對黎成雄的一些交易提出意見建議,再不到交易現場監控一下,幾乎成天沒什麼正事可做。就他那心性,怎麼可能每天都老老實實地呆在辦公室裡?更何況只要是坐在那裡,汪健就不免三番五次地回想起那盤錄相帶的內容,噁心透頂卻又無可奈何。“總得想辦法走動一下才行,不然就這麼呆着,人都快瘋了!”想到這裡,汪健就對黎成雄提出和業務員去一下碼頭,看看公司裡物流工作的具體流程。現在的黎成雄已經對汪健明顯地放開了,由着他獨來獨往,再也不會過問些什麼。汪健叫上了業務員,誰想他竟是之前跟蹤過自己的那位薛成,汪健也不管看了這人惡不噁心,便逃也似地離了公司。可到了口岸管理所,卻發現已經擠了一屋子辦事的人,汪健情不自禁地講了一句報怨的話,不想正被方雨筱聽到了。
薛成可能對這種情況
早就習慣了。他見一時半會兒手頭上的事情是辦不完了,就對汪健說:“汪總,看情況我們的事情能在下班前搞完都不錯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去排號,等事情辦完了我自己想辦法回公司。”見汪健點頭同意了,他便轉身混入了人羣。汪健哪有心思辦什麼正事?況且身邊跟着個薛成確實讓他不怎麼舒服,他見薛成已經進去了,也就轉身準備找個清靜地方消遣消遣。
他這一轉身,倒是急壞了裡邊的方雨筱。她也顧不得手頭上的工作,把一些證書材料向旁邊一推,跟隔壁的一個女孩子講了聲:“我有急事,你幫忙把這證辦齊了。”也不管人家答應不答應,起了身急忙追出了辦事大廳。
“大哥,你等等我!”
汪健正行間,卻聽到後面傳來了叫喊聲,忙駐足回頭。見一個穿着口岸制服的女孩子飛快地追了過來,顯然是這管理所的工作人員。他定睛一看,卻不認識。
“大哥,我可找到你了……”方雨筱跑到汪健身前,已然是有些透不過氣來了。彎了身子連連喘息。等到他擡起頭來時,卻發現汪健仍是不解地看着她,顯然是沒有認出來。
這也難怪,汪健與方雨筱兩次見面都在晚上,而且時間也非常短暫。那時的方雨筱還是餐廳服務員的打扮,汪健怎麼可能和眼前這位穿着制服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聯繫起來?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長一段時間,汪健對方雨筱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你是在叫我嗎?”汪健問道。
“大哥,我總算是又見到你了……我……我……真是太好了……”
方雨筱也不知是跑得氣喘還是心情激動,那話怎麼也連不到一起。
汪健知道這姑娘這樣着急地追上自己,肯定是有要事,就站在那裡,一直等到她把氣喘勻了。
“大哥,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方雨筱,就是餐廳裡那個服務員!”方雨筱站直了身子,滿臉的興奮喜悅之情。
汪健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她!只是一個餐廳的服務員,怎麼會在口岸管理所上班呢?
“噢,原來是方姑娘。怎麼你……”說罷,雙眼上下地打量方雨筱的制服。
方雨筱見狀,忙解釋道:“我本來就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只是那段時間因爲母親生病,想着儘快湊足醫藥費,這纔在下班後去外面打個零工。可巧在那餐廳裡就遇到了你!”
“原來是這樣。怎麼樣,你母親的病情可有好轉?”
“已經痊癒了。只是有件事情我還沒有問清楚,這麼長時間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原來的那家餐廳你也沒有去過。你怎麼會給我轉了那麼多的錢?是不是你轉帳的時候搞錯了?”
“沒有錯啊。我是給你轉進了二十萬,你不會是收到了兩百萬吧?”汪健笑着回答。
方雨筱也笑了。她感覺這個大哥冰冷的外表下,內心卻是這樣的和藹可親,說話竟是這麼逗。與此同時,她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了地,這位大哥的確是資助了自己二十萬元,並不存在按多了兩個零的問題。這心頭的疑問已經困擾她好長時間了,她一直希望能當面問個清楚,如今總算有了答案。可方雨筱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不想就此離開這位大哥,反倒特別希望能夠和他多說一些話。
“大哥,如果你有時間,我去裡面請個假,換了衣服跟你好好說說?”
“不用了吧。既然你母親的病已經痊癒了,那就再好不過了。你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了,況且那邊還有工作要做,我也要回去了。我們就此別過吧。”汪健說罷,轉身作勢離開。
“不行,你現在走了,我以後還怎麼找到你!”汪健的舉動,似乎讓方雨筱急了,那聲音裡竟莫名其妙地帶着哭音。
汪健微覺奇怪,這方姑娘是怎麼了?好像還有什麼急事要和自己說一樣,難道說她還有什麼困難要我幫忙?“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自己左右出來了也沒什麼事做,那就等等她吧。想到這兒,汪健說道:“既然你還有事要和我說,我就在這裡等等你吧。”
見大哥答應了,方雨筱這才面露出喜悅之情,加了一句“你等着啊,千萬別走開了!”就扭頭跑向管理所,沒有兩分鐘就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好像生怕汪健不辭而別一般。原來她這一次回去,根本沒有向領導請假,只是對旁邊的同事說了有急事,便匆匆地換了上衣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