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年,按照公安機關機構改革的要求,基層的偵查部門更名爲“刑偵大隊”。
這一年,海豐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又有了人事變動。因爲主管政治思想工作的副隊長到了退休的年齡,分局決定補上這個空缺,同時適當調整一下刑偵大隊領導班子的分工。經過篩選、考察、測評,文洪和一名派出所副所長成爲刑偵大隊副大隊長的競爭人選。黨委在徵求隊長高振邦的意見時,高振邦認爲那名副所長基層經驗豐富、也有一定的領導能力,很適合做他的副手。這倒讓鍾毓明感到十分的意外。
對於刑偵大隊副隊長的人選問題,分局黨委顯得非常慎重,全體成員對兩名考察對象進行了集體討論。會上,政治處劉主任的態度很鮮明:他贊成將那名副所長任命爲刑偵大隊副大隊長。至於文洪,儘管他是重點公安院校畢業,但還不具備刑偵隊長應有的外在氣質和內在經驗。
鍾毓明一時間沒有聽明白劉主任究竟在講些什麼,便讓他說得具體一點。劉主任知道文洪曾在預審大隊實習過,沒準和鍾毓明關係不錯,於是瞄了一眼鍾毓明,講出了他的一番道理。劉主任所講的,無非就是刑偵隊長在氣勢上應當有一種威懾力;在身體上應當具備強健的體魄;在性格上應當外露喜動等等,完全都是按照高振邦的模子套出來的,聽得鍾毓明是直皺眉頭。
等到劉主任說完了,鍾毓明接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們分局現在需要做的,是如何提高警隊整體的綜合素質,特別是刑事執法理念上要適應當前的執法環境。刑偵大隊不同與特警大隊,不可能整天地喊打喊殺。我和文洪同志曾經一起工作過,在那段時間裡,我感覺他在刑事執法理念方面,有着比較超前的意識,這正是我們分局當前所需要的。我認爲在文洪同
志的影響和帶動下,分局的刑偵工作一定會邁上一個新的臺階,因此我個人認爲文洪同志是這副隊長的最好人選。”
陸副局長早就認同了文洪的能力和水平,感覺文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由於自己主管着刑偵工作,也不便在會上對文洪作出太多的讚許之詞,他只講了一句附和的話:“我贊同鍾毓明同志的意見。”
在最後黨委投票決定時,儘管文洪還是得了三票成功當選,但鍾毓明心裡始終感覺不是很順暢。他真不明白高振邦、劉主任怎麼會對文洪有那麼大的意見,難道他們對文洪的看法真的是從工作角度出發的?是不是是這中間存在着很大程度的個人因素?作爲黨委委員,鍾毓明知道相關的紀律和要求,所以也不可能和文洪面對面地討論這方面的話題。
對於文洪來說,職務的變動體現出了局裡對他工作的認同,這當然令他十分欣慰和興奮。對於刑偵工作,文洪已經把它當成了自己的理想和事業,他很清楚職務的變動也意味着以後的工作任務將更加繁重,工作要求將更加嚴苛。既然局裡給自己加了碼,也只能是竭盡全力把工作做好而已。文件下發之日,文洪與繼任大案隊隊長林廣棟進行了工作交接,平靜地搬了辦公室,滿懷信心地開始履行新的職責。
和汪健不同,文洪從警校畢業之後,在同學羣中一直都很低調,就算是大家見了面他也不會提及個人的成績和職務,當然這次也不例外。可偏偏在文洪上任後沒過多久,海豐區分局刑偵第一中隊的兩名刑警前往明河區刑偵大隊大案組查證資料,而接待他們的正巧是汪健。汪健聽說這兩人是從海豐區公安分局來的,自然就提到了他的同窗好友文洪。兩名刑警見是文副隊長的警校同學,也就和汪健親近了好多,無意之中將上個月文洪已經被提
拔爲刑偵大隊副大隊長並主管第一中隊的事情說給了汪健。
聽到了這個消息,汪健的心裡不由得一震。他一邊若無其事地與兩名民警敷衍着,一邊卻在心裡泛起了嘀咕:
原來文洪已經被提爲刑偵大隊的副隊長了,雖然這個職務和我一樣也都是個副科級,但人家現在卻是隊領導了。如果我們在同一個分局工作,那就意味着他正是我的直接上級。想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我汪健有多風光啊,提到“汪全能”,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那時我是一朵花,他文洪充其量也只是一片葉子,沒想到現在升得比我還快啊。同人不同命,平時看他老實巴交的,鬼點子還不少,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這麼快就當上了副隊長。記得上一次我們在江邊那個宵夜點見面時,他還口口聲聲地講什麼事業啊、成功啊,彷彿全世界只有他文洪一人清高,卻不是一樣的一門心思向上爬?那次本想着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我在他面前忍不住叨咕了一下心裡的煩惱,沒想到他倒是身藏不露,早就有了自己的路數,倒真讓他給看扁了!
等到兩名刑警辦完事走了,汪健神色黯然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不知不覺間,又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心裡竟感到說不出的難受:看來不出幾年,文洪的職務肯定是後來者居上,勢必要超過自己了,難道是自己的本事不如他?汪健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承認這一點。與此同時,最讓汪健難以釋懷的就是,他汪健在工作上無論是取得了成績還是感覺到失落,都會找文洪傾訴一番;而文洪在這方面卻把自己給捂了個嚴嚴實實,根本不會向他汪健透露隻言片語,這純粹就是有意隱瞞。
一個之前從未有過的聲音,此時卻悄悄地在汪健的內心響了起來:真心的朋友,會是這個樣子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