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門外好半天才傳來那丫頭的聲音,然後挪着小碎步朝遠處去了。
“姑娘,這……”林嬤嬤擡眼看了看江凌,“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萬一秦公子生氣轉身走了……”
江凌頭也不擡:“他不是喜歡一生氣就轉身走嗎?儘管走就是。本姑娘才十五歲,不急着嫁人。”
林嬤嬤微張着嘴看着江凌,又轉頭向門外看看,猛地啞然失笑。看來這孩子,公主實在用不着擔心。
兩人剛清點了一會兒,那丫頭又跑來了,這回大概跑得急了,喘了好半天氣都沒能說出話來。林嬤嬤見江凌仍若無其事的繼續在那裡點數,自己倒按捺不住,抓着那丫頭問道:“怎麼樣了?是不是秦公子被氣跑了?”
“秦公子……秦公子被……被大娘們潑了一身溼透,仍嚷嚷着要見姑娘。”
林嬤嬤見江凌的手頓了頓,卻仍低着頭在那裡,沒有說話,忍不住道:“姑娘,這雖然是夏天,但山風還是挺涼的,這穿着溼衣服要是受了涼,可是不好。”
“沒事。他皮糙肉厚的,受不了寒。”
林嬤嬤見江凌仍在那裡專注地對付面前那迭皮毛,轉頭看了看那臉上有些焦急的丫頭,又轉過來笑道:“照理說,秦公子武功高強,這些婆子媳婦們哪裡能潑得到他?怕是他爲了讓姑娘消氣,故意讓人潑溼的吧?”
江凌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低下眼眸沒有作聲。
那丫頭見江凌不說話,有些焦急地問:“姑娘,接下來奴婢們怎麼做?”
江凌終於擡起了頭來,沉吟了一會兒,道:“你找一身男式的衣服,讓他換下來;然後告訴他,我今日要將東西清點入庫,沒空接待他,讓他改日再來。”
“是。”丫頭屈膝行了個禮,卻不急着走,有些爲難地轉頭看着林嬤嬤。正院上房不是她們這些二門上當差的下人能進的。如果讓她給秦憶找衣服,就只能找些下人的來,這似乎不太妥當。
林嬤嬤明白這丫頭的爲難,放下手裡的東西,笑道:“別院正房裡有駙馬留下的衣服,雖然秦公子穿着短了些,但好歹能換上,我去叫人尋了拿出去。”
江凌微微頷首,又埋下頭去認真地清點餘下的皮毛。
林嬤嬤到上房找了衣服,並將這事稟了蘭陵公主。蘭陵公主聽了,抿着嘴悶笑了好一會兒,道:“看吧,這孩子今晚指定得來爬咱家牆頭,非得把凌兒哄高興了才放心。”
林嬤嬤感慨道:“秦公子能做到這一步,還真是難能可貴的了。”
蘭陵公主搖搖頭:“這不算什麼。但凡對女子上心的男人,都能做到這一點。五年十年後如果還能這樣,那纔是真難得。倒是凌兒的做法,甚是讓我欣慰。對待男人,可不能成天捧着,否則除了讓他越來越不把你放在眼裡,沒別的結果。凌兒能這樣,我就放心了。”
林嬤嬤道:“可不是?這夫妻相處之道啊,可是一門大學問。姑娘現在就能這樣,想來往後的日子,秦公子也能讓她吃得死死的,不敢有半點歪心思。”
“由着他們折騰去吧。”蘭陵公主揮揮手,“趕緊去吧,別讓秦公子着涼了。”又嘆道,“年輕,真是好啊”擡頭望着窗外,滿眼的悵惘。
林嬤嬤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將話說出口,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出到正院外面,她想想不放心,還是親自拿着衣服去了大門口,看秦憶跟個落湯雞似的一身溼透,坐在門房裡。然而手裡端着一杯茶,極爲悠兮遊兮,那樣子,自在得像是在家一樣,全然不像她想像的狼狽尷尬。
“秦公子,這是我家駙馬的衣服,也沒上過身。雖然駙馬比您矮,衣服不是很合適。不過現在也來不及改了,您暫時湊合着吧,免得着了涼。”
秦憶倒認得這林嬤嬤是蘭陵公主身邊的人,連忙站了起來,放下茶杯,接過衣服,眼睛卻看着林嬤嬤:“是公主派你送過來的?”
林嬤嬤笑了起來:“是姑娘讓老奴送來的。”
秦憶眼睛一亮,頓時覺得手裡那件有些女氣的紫紅色長袍也順眼起來。擡起頭又問:“她還說什麼了?”
“您也知道,公主跟姑娘今天剛搬家過來,東西挺多,要一一清點。公主身體又不好,便託了姑娘將貴重東西清點入庫。姑娘忙着,讓轉告您,說讓您改天來。”林嬤嬤話說得極婉轉。
“改天?”秦憶擰着眉毛。不過看了看手裡的衣服,眉頭又舒展開來。
“公子請隨老奴到偏院換衣服吧。”
秦憶應了一聲,跟着林嬤嬤去了偏院。到得他換了衣服出來,林嬤嬤看着他那樣子,差點沒笑起來。秦憶身高足有一米八,而竇懷悊只有一米七三左右,秦憶穿着這身衣服,腿下還露了一大截出來,實在是有些滑稽。秦憶看看自己,一臉的無奈。
林嬤嬤道:“要不,老奴給公子安排一輛馬車吧?”
“也好。”秦憶點點頭。幸虧今天來,沒帶親兵,否則往後非得被那幫兄弟取笑不可。
林嬤嬤叫了馬車來,讓秦憶直接在偏院的院門處上了車,送了他出大門去。
林嬤嬤再回到庫房時,江凌已經將東西清點得差不多了。見她進來,問道:“怎麼樣?”
林嬤嬤把事情說了一遍。江凌聽得秦憶穿了竇懷悊的衣服,想像着他那副無奈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林嬤嬤待得她笑聲停息了,這才道:“姑娘,不是老奴多嘴。這男人啊,最是講究臉面。背地裡他在您面前如何作低伏小都行,可在人前,您還得給他臉面,別讓他的同僚下屬笑話了去。”
江凌斂了笑容,點點頭:“嗯,我知道了。”說完又認真地看着林嬤嬤道,“我年紀小,很多東西不懂,有做得不對不好的地方,還請嬤嬤教我。”確實,她兩輩子,都沒有跟男人近距離相處的經驗。要學的東西,實在很多。
“姑娘不怪罪老奴多嘴就好。”林嬤嬤聽得這話,忽然覺得眼睛澀澀地有些難受。
“嬤嬤爲我好,纔對我說這些,我怎麼會不知?”江凌裝着沒看見林嬤嬤抹眼淚,笑着指着最後幾隻箱子,“再點完這些,就大功告成了。”
清點完東西,已是晚飯時分了。江凌跟林嬤嬤又一間間的庫房檢查了一遍,見都落了鎖,又吩咐了護院認真守護,這纔回了正院。
雖然有林嬤嬤的勸告,江凌也覺得很受教。但她並不認爲就此就應該原諒秦憶。那晚,兩人除了最後一步,什麼都做過了。抱也抱了,摸了摸了,啃也啃了。然而那男人一個不如意,說生氣就生氣,擡腳就轉身離開,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她在現代時雖然自己沒有談過戀愛,但身邊的同學姐妹談戀愛的比比皆是。她知道熱戀中的男女是什麼樣子,情不自禁時,除了不當別人的面發生那種關係,摟摟抱抱親親都是很正常的。國外就更爲開放。所以跟秦憶之間,她也沒有像這個時代的女子那般恪守禮節,不讓他近身。但如果因此,秦憶就把她看輕了,認爲輕薄了她之後,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一定得讓他明白,他要走可以,可要想回來,那就不那麼容易了真要惹火了她,就是決裂也不是沒有可能。一個男人要真不值得愛,她絕不會留戀半分。
所以吃過飯洗了澡,跟蘭陵公主閒聊了一會兒,她便對林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出了正院。
“林嬤嬤,這別院的護衛有多少人?功夫如何?”
林嬤嬤還以爲江凌是擔心這別院的安全,笑道:“公主雖然沒有封地,卻也是皇族之人,皇上派了二十個武功高強的護衛保護公主的安全。而且這山東地界,誰不知道這裡是公主別院?就是那等屑小之徒,也不敢冒着被御林軍追殺的危險,跑到這兒來偷東西。姑娘且放寬心。”
“二十個?”江凌眼睛一亮,“既如此,你叫八個護衛來,要武功最好的,給我守院子。”
“啊?”林嬤嬤睜大眼睛,一臉的愕然。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姑娘這是……這是要防着秦公子?”
“對。”江凌點了一下頭,轉身準備回自己的院子去,又吩咐道,“別把這事告訴母親。我看她今晚吃了滿滿一碗粥,晚上一定也能睡好,別讓她操心了。那護衛叫來,讓他們到我院子去見我。”
“……是。”林嬤嬤應了一聲。看着江凌帶着入畫和張嬸,慢慢地消失在遊廊盡頭,轉身回到院子,終還是忍不住,把這事跟蘭陵公主說了。又道:“今兒姑娘叫人打了秦公子,又潑了他一身的水,這還不依不饒。萬一秦公子寒了心,那可怎辦是好?”
蘭陵公主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那晚,隱兒可是聽清楚了?凌兒真是沒有**?”
“據她說,沒有。”林嬤嬤道,“不過,您也知道,隱兒雖然大內高手,武功高強,姑娘跟秦公子在房裡的動靜她能聽得清楚,但她自己也是個黃花大閨女,這事兒,她雖然說沒有,可卻有些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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