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秦憶不禁笑了起來,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笑道:“你是我媳婦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誰是你媳婦兒?”江凌紅了臉,還是追問下去,“咱們原來明明互相討厭,所以退了親,你爲何後來又對我那麼好?”
秦憶拿過襪子,準備給她套上,江凌一把搶過,不好意思地道:“我自己來。”
秦憶也不勉強,看着她把鞋襪穿好,輕聲道:“知道嗎?從小到大,無論是在邊關,還是到京城述職的那幾個月,也有無數的夫人帶着她們的女兒或親戚上門,想跟我家攀親。我所見到的那些閨閣小姐,雖然文雅守禮,但怎麼看都像個瓷娃娃,全是一付面孔一樣的表情不說,還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眼淚汪汪,看着實在是讓人心煩。當時我還在想,如果你也是這種扭扭捏捏的德性,那我寧願一輩子不成親。”
見江凌擡起眼看他,秦憶摸摸鼻子笑了起來:“沒想到,第一次見你,你的表現就跟那些人全然不同,竟然是個村姑,還兇巴巴的,還敢嫌棄本公子,嚷嚷着要退親。可真把我氣昏了。後來還讓我爹把我暴打了一頓……”看江凌用眼睛瞪他,趕緊擺擺手道,“是我錯在先,打得對。行了吧?”
見江凌嘟了嘟嘴不說話,他又才道:“被人嫌棄,所以心裡很不服氣啊就想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這般了不起。結果一查,你暴打阿福,讓那老張師傅給我和阿威吃泄藥,到酒樓裡女扮男裝做小二,賣菜譜掙錢還債,種菜種花也都折騰出許多道道來,實在大爲有趣。而且性子還不是一般的犟,又着實要強,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不過這一點,你讓我很敬佩。很多人,無不想着依靠別人,依靠運道,而不是自己去努力,去奮鬥。換着另外一個人,看到我們找上門,不定怎麼奉承、怎麼巴結、怎麼想辦法從我們這裡得到好處。而你卻不,你仍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你家的現狀。一個女孩子,能做到這一步,我覺得實在不容易,也很不簡單。我想幫幫你,所以不知不覺,就對你好了。”
聽了這番話,江凌心裡暖暖的,軟軟的,甜甜的。她主動伸手握住秦憶的手,將頭靠在了秦憶的肩上。這番動作讓秦憶大爲驚喜。以前都是他主動,但他擔心江凌怪他輕薄,沒敢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此時見江凌主動,他哪還能控制住自己?伸出手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
被秦憶緊緊地抱在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江凌覺得,自己終於在唐朝找到了讓心生根發芽的地方。
江凌回到家沒多久,剛走不久的秦憶就派人送了信來,說酒樓已經拿下了,花了七百兩銀子,那個叫大牛的學徒也留了下來。
聽到這個消息,江凌很高興,特意跑到外面的菜地裡看了一下,打算明天各種菜都摘些送到李大廚家去。接着又拿了鋤頭到院子裡,把原來菜地旁邊的空地都挖鬆,準備把這個季節能種的菜全都種上。有空間水澆灌,這些菜會很快就長起來,可以緩緩不斷地供應酒樓。不過如果酒樓的生意紅火起來,她種的這些菜自然很難滿足酒樓的需求,只能種出多少供應多少了。
空間在她採回來的兩株植物和那株蘭花霧氣的作用下,又擴大了不少面積,已有一百多平方米了。可以在裡面種的植物又增加了不少,但江凌還是決定不拿空間裡種的菜去酒樓出售。畢竟外面菜園裡澆了空間水的菜雖然味道好,但還不至於太出格。而空間菜拿出來,就太引人注意了。到時候不是賺錢,而是惹大禍。就算是秦將軍,也不一定能護得住她。
第二天是江濤到書院考試的日子,吃過早飯,江濤就在李青荷反覆的叮嚀裡,與一大籃菜一道上了秦憶的馬車。他這一趟倒沒去多久,到了中午便回來了,滿臉喜色地告訴母親和姐姐,自己已經通過了考試,隨時可以進書院裡唸書。秦憶也告訴江凌,李大廚嘗她種出來的菜,大爲讚歎,說有這樣的食材,就是不給他工錢,他也要到酒樓去幹幾年。
雙喜臨門,全家自然高興。李青荷對秦憶感激地道:“這件事,全靠你們幫忙。我想請你們一家吃餐飯,你回去問問你爹和你母親何時方便。我好作準備。”
江凌摟住她的胳膊:“娘,就咱們的手藝,實在拿不出手。請秦伯伯和伯母去外面酒樓吃,食材又不如咱們家的好。不如這樣——拿上咱們家的食材,讓李大廚給做,就在新酒樓吃,在開業的前一天,你們看如何?”
“這個主意好”李青荷贊同,轉頭問秦憶,“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開業?”
“這事兒,正想跟凌兒商量呢。”秦憶看了江凌一眼。
“那你們商量,我去做飯,秦公子今天不許走,就在這兒吃晚飯。”李青荷說完,站起來對江濤使了個眼色,“小濤,你來幫幫娘。”
看着江濤跟李青荷出去,江凌苦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秦憶一眼,扯開話題:“酒樓的事你作主就行,我只管供菜,你們或直接清算菜錢,或給一成份子就好。”
“那怎麼行?我本來就是想幫你,才張羅的酒樓。你賺夠了錢,咱們才能早一點成親不是?那天你也聽葛夫人說了,我都二十了,該讓我娘抱孫子了……”
“秦憶”江凌瞪了他一眼,臉漲得通紅。
秦憶“嘿嘿”一笑:“好好,咱不說這話。我說說我的打算:李大廚隨時能來;酒樓原來的幫廚和小二也都被留了下來;門窗桌椅修一修油一油就能用;菜麼,我派個信得過的手下,每日騎馬到你這兒來拿菜就可,不夠的就去買些,你也別種太多,別累着。然後咱們再選個黃道吉日,就可以開業了。這酒樓往後咱們也不用操心,只管交給吳管家。你看還有什麼不妥的?”
“嗯,挺好,沒啥不妥。”江凌本想把酒樓佈置成現代酒樓的樣子,後來想想,古代酒樓佈置都差不多,他們這酒樓既然是以味道取勝,倒不必弄那些花哨的東西,便作了罷。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一個酒樓的名字。然後讓我爹給寫個匾額掛上去。”
江凌笑道:“那倒不如讓秦伯伯給想個名字。”
“這個主意好我爹要知道是你讓他起的,指定得高興。”秦憶瞅着江凌,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我不跟你說了,我做菜去。”江凌知道他什麼意思,嗔了他一眼,站了起來。
“凌兒……”秦憶忙叫道,“我讓兩個丫環來幫幫你,可好?看着你成日做這些粗活,我……”他住了嘴,沒說下去。
江凌停住腳步,看着門外的青青葉子好一會兒,這纔回轉身來笑笑道:“等建好新宅子,我再買幾個下人。現在麼,還是照老樣子吧。”
秦憶既要留在這裡吃飯,馬雷自然被派回去給秦府帶話,待回來的時候,便交給江凌兩張紙:“江姑娘,你那建宅子的圖,公子讓我去何師傅那裡拿回來了。”
江凌接過來一看,倒是很高興。何師傅那兒子,把她原來的寫意圖改畫成了一張施工圖,各處標得明明白白。原來這時候建房子,無非是磚頭和木料。古代大樹甚多,價錢自然便宜;人工也不貴。何家作出的預算,如果像她這般青磚黛瓦地建些房屋,再挖一大一小兩個池塘,把路用小石子鋪好,一共也只需一百二十兩銀子。
而江濤的束脩是十兩。
不說再賺錢的話,只她身上這一百四十兩,便也勉強夠了。
何況,且不說賣味精,只這酒樓開業之後,便會有收入,她倒不用擔心生活沒着落。
當下江凌把圖紙給秦憶看了,又把自己的想法細細交待了一遍,拿出一百二十兩銀子交給他:“那就勞煩你幫着把宅子建起來。”
秦憶看看四周沒人,握了握她的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接下來的幾天,江凌除了跟李青荷一起給江濤打點行李,便是到村裡各家去,買了些自家沒有的當季菜秧和種子,將菜種了下去;又把自己記得的一些菜譜,細細地寫了出來。那邊秦憶一邊忙着軍營的事,又張羅酒樓和建宅院,也沒空過來。
在家呆了三、四天,江凌看家裡已無事可做了,江濤也還得等過幾日秦將軍有空了一道送過去,她便想進城去看一看。一是想到花市看看能不能遇上有霧氣的花卉,順便看看酒樓裝修得如何了。
原本馬雷天天駕着馬車來,在秦家一呆就是一天,又無事可做,一個大男人在這裡,李青荷和江凌都覺得不妥當,便讓他別來了。所以此時臨時起意要出門,江凌自然得跑到鎮上僱騾車。
換了男裝,江凌走到鎮上,到了平時僱騾車的地方,卻發現一輛車都沒有。這也是常有的事,就像等公共汽車,不是隨時都能恭候你的。江凌正等得有些不耐煩,卻聽身後一陣馬蹄響,一輛騾車從後面駛了過來,看到江凌,那車伕放慢速度,伸出頭道:“這位公子,是不是要進城?我從城裡送了一個客人出來,正要回去,順道載客,只需八文錢,公子要不要搭?”
(謝謝落燕閑居的再一次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