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我娘說,陸大人夫婦倆曾有過一子,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去世了。陸夫人的病就是那時落下的。”
“是嗎?什麼時候去世的?”江凌擡起眼。
秦憶搖搖頭:“當時我們家在零陵,而陸大人早早去了京城當官。所以陸家的事,我娘也不是很清楚。”
江凌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陸夫人的失態,陸大人怪異的目光,李青荷喃喃自語時的“陸公子”,自己的身世,這些會有聯繫嗎?她雖然沒有探究身世的慾望,但事情湊到跟前了,她倒不介意弄弄清楚。
過了兩日,江凌的腳已可以走路了,也到了與秦夫人相約去看田地的日子。早飯過後,秦夫人就坐着馬車到了江家,接着李青荷與江凌一起到城東去。
馬車駛到城門口,往東轉進一條路去,便是一大片的田地。這裡原來估計是一片沖積平原,地勢比較平坦,土地肥沃,田裡禾苗青青,還有不少佃農在田間忙來忙去。馬車再駛進去一段路,遠遠地江凌看到高山之下,一條小河蜿蜒而過;一座座莊園依山傍水地圍繞在這座山腳下,紅色的飛檐起翹的屋頂,時不時從綠樹叢裡露了出來。
“這裡是老爺們的莊園,繞過山往裡走,便是大家合夥建起的狩獵場。山外面,則是各家的田地。佃農們,都集中住在再進去一里遠的地方。”秦府的吳管家騎馬跟在馬車外面,盡心盡職地介紹着,“夫人,江夫人,將軍讓我問問二位,你們是想在這裡一起建莊園呢,還是想如何安排?”
秦夫人望着李青荷,而李青荷卻望着江凌,俱不作聲。
江凌看着那些莊園,眉頭微微一蹙,問道:“吳管家,我們的田地在哪裡?”
“哦,還有再往裡走大約半里路。”
江凌點點頭:“到田地那邊看看吧。”
吳管家在秦府多年,深得秦將軍的信任,所以對於江凌在將軍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極爲清楚的。雖然知道她與少爺已退親,但他對江凌仍不敢怠慢,此時見秦夫人並未反對,趕緊叫車伕往裡駛去。
往裡走,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大約走了半里路後,馬車停了下來。吳管家道:“二位夫人,江姑娘,咱們的田地便是此處了。”
江凌向秦夫人道:“伯母,我想下車看看。”
秦夫人笑道:“坐了這許久的車,我也有些累了,都下車走走吧。不過凌兒,來之前憶兒可交待我了,讓我看好你,別讓你多走路。站在下面看一看就上車,可不能累着了。否則我回到家可要被憶兒責怪了。”
“秦伯母……”江凌一聽這話,嗔怪一聲,趕緊轉過身去,在秦夫人和李青荷一連串“小心點”的叫喊聲中,羞紅着臉下了車。
吳管家早已從馬上下來候着了。見丫環扶着兩位夫人到了車下站定,這才指着前面道:“從路邊起,到前面那座小山前,便是咱們的田地。從這條小徑分,東邊大片的一百四十頃,是秦府的田地;西邊六十頃,是江府的田地。”
江凌看到極爲平坦的田地一直往裡延伸,一座蔥鬱的小山丘,便出現在兩百米遠的地方。
“那條河就是剛纔我們在莊園看到的小河的上游嗎?怎麼我看到山那邊似乎還有房子?”江凌指着山丘前面的一條河和隱隱約約飛翹的屋頂問。
“是的,江姑娘,這正跟莊園同一條河流。那房子是肖家的,再往裡走還有一片一百頃的土地,便是他家的。”
“走吧,咱們去看看。”江凌一聽來了興致。
“凌兒,你可不能走遠路。”秦夫人頓時叫住她。
“秦伯母,您看前面沒多遠,我慢慢走,走一會兒歇一下,行不行?我看着前面這裡風景不錯,還想着在這裡建一個小院子呢。好不容易來一趟,您要不讓我看個明白,明兒我要是一個人跑來,您不是還得擔心呢?”江凌轉回身去,拉着秦夫人的胳膊就開始撒嬌。這一招對付李青荷是百試百靈,也不知秦夫人吃不吃這一套。
秦夫人一輩子就只有秦憶這個兒子。到了零陵後雖說把秦心接了來,卻又是個說話做事不過腦子的,只有讓她頭痛的份。哪裡見過像江凌這般撒嬌裝可愛的女孩子?這嬌一撒,她對江凌的憐愛之心頓時大起,原則性馬上被拋到了腦後,連聲應道:“行吧行吧。不過你得答應伯母,走一段就歇一會兒。到前面再讓丫環揹你一段。”
“好吧。”江凌點頭如啄米,拉着秦夫人的胳膊就往裡走。雖然這樣對丫環不公平,但她此時顧不得那麼多了。
李青荷見狀,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跟着她們慢慢往裡走去。
“慢點慢點,小心小心。”這兩百米的距離在秦夫人不停地叮嚀聲中終於走到了終點。幾個女人跟吳管家一起站在了小河之畔。
“吳管家,山下及河邊這塊兒,哪裡是咱們的地?”江凌看着眼前的地勢問。
這山與河極爲有趣。河並不寬,兩岸也就兩、三米遠的距離。但卻呈“S”形把那座小山丘圍了起來。那肖家的屋舍在山丘的背面,位於“S”的外圍。而在山的正面,“S”形的河流正好把山丘前面的一塊足有一頃大的地方給圍了起來,將其圍成了一個孤島。這孤島看在江凌眼裡,那絕對是一塊好地方。只要修一座橋過去,便是一個易守難攻的絕佳之地。
她就怕這個地方不屬於所買田地之列,也怕秦夫人也喜歡上這塊地方。雖然這地方有那麼寬,可以建兩家的房子。但兩家這樣緊挨着,即有許多不便之處。而且她要在這島上種菜種花種田,這麼一大塊地方就只能江家一家獨佔。
“以這座山丘爲界,山陰爲肖家,山陽爲咱們家。”吳管家倒也會說話,直接把秦、江兩家說成了一家。
江凌一聽,心裡大爲歡喜,趕緊轉過頭去,可憐巴巴地望着秦夫人:“伯母,你們買了這裡的田地,還要不要建房子?您想建在哪個地方?”
話是這樣問,但只要有眼睛,看這小丫頭那個樣兒,都知道這她是相中這塊地方了。慢說秦夫人沒啥想法,就是有想法,這時也指定得打消念頭。
她伸出頭指,點點江凌的額頭道:“你啊,你想選這塊地方就選吧。伯母和伯伯都無所謂,反正不常住,在附近再找塊地方建房子就可以了。”
江凌也不客氣,把袖子一甩深深作了個揖:“如此侄女就多謝伯母和伯伯成全美意了。”
這不倫不類的禮,把秦夫人逗得一陣大笑:“行了。知道你有主意,你把你想建的院子的式樣畫一個圖,到時我讓憶兒找人幫你們建吧。你們只管等着住就是了。”
吳管家卻面露猶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吳管家,有話請講。”江凌見狀,開口道。
“姑娘選的這個地方,看似不錯,但有兩個缺點,小人如果不給姑娘說出來,便是失職。”吳管家道。
“有話儘管說吧。”秦夫人卻不耐煩看吳管家賣關子。
“城裡老爺們之所以選擇在一處建莊園,就是爲了一旦有什麼事,彼此能互相照應,保障安全。這樣即便不常住在莊子裡,哪怕不派人守着,也不懼丟失東西。可如果姑娘把家安在了這裡,江公子年紀小,而且過一陣便要到書院裡上學了。只剩下江夫人和江姑娘兩位女子,住在這裡很不安全,此其一也;其二,這條河上游較寬,下游莊園處也較寬,只此中段河岸比較窄,一旦起洪澇,極容易被淹。姑娘看那肖家建房在河外,就是這個道理。即便小河漲水,他們也能迅速撤離。但如果姑娘把家安在這山丘之外小河之內,一旦小河漲水,便會被水困在裡面。所以此時看着風景極好,卻沒人在此建房,就是這個道理。”
這話說得江凌心裡一涼,不死心地問:“這小河年年漲水嗎?”。
“那倒不是。”吳管家道,“小人也是剛跟將軍他們從邊關到此地。不過因買這塊田地,小人特意問過,這小河大約在十年前發過一次洪水。當時不光是此處,便是這塊田地也被淹了一半。”
“每年都是五、六月份漲水吧?”江凌又問。
“是的,姑娘。”
“那這樣好了。每年五、六兩個月,如果天下大雨,我們就搬到青山村去住,這樣可以了吧?其實漲水都是慢慢漲的,只要看水滿上來,我們就可以撤離了,倒不會像吳管家所說的連撤離的時間都沒有。”江凌道,“再說,正是有了這條小河,形成了一個天然防禦工事,吳管家剛纔所說的安全問題倒不用擔心了。建一座小橋,把橋一攔,任誰都進不去。”
吳管家想了想,點點頭道:“江姑娘說得在理。倒是我偏聽偏信,人云亦云了。”
見吳管家也同意自己的觀點,江凌心情大好。要找一塊好地方,談何容易?此地離莊園和佃農的住處都不遠,又有肖家爲鄰,地勢又宛如一個城堡,要真是爲了一些原因讓她不能在此建房,她不得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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