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兒!”秦將軍高喝一聲,向着秦憶一瞪眼,“再胡說你看我打不打你。”估計這位將軍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對兒子慣常是拳腳相向的。
秦夫人也拉了兒子一把:“憶兒,別亂說話。”
秦憶看了江凌一眼,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江夫人,這孩子胡說,你別在意。”秦夫人看李青荷沉着臉色坐在一旁,顯得很不高興,連忙道歉。
“道歉!”秦將軍踢了秦憶一腳,“趕緊給江姑娘道歉。”
秦憶站在那裡,也不敢躲避,生生地受了他爹一腳。不過從小被打慣了的,這一腳倒不算什麼,一想起要給那丫頭道歉,他那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看到他父親在一旁惡狠狠在瞪着他,只得極不情願地對江凌拱了拱手:“江姑娘,對不起了。”
江凌主場作戰,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此時恨不得繼續把這事再鬧大些,好達到馬上退婚的目的。但見對方竟然偃旗息鼓,如果痛打落水狗,倒顯得江家有些不厚道,李青荷再寵她恐怕也不能輕饒她,只得輕哼了一聲,剜了秦憶一眼:“沒誠意。”
秦憶臉色一變就想發作,卻被他父親又狠狠地踢了一腳,悻悻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李青荷就是個面慈心軟的,別人說上兩句好話,這臉就拉不下來了。此時見秦將軍如此說,秦憶也算是道了歉。她緩和了一下臉色,嘆了一口氣道:“秦將軍,我看這家也不必搬了,親事也從長計議吧。如果令公子果真看不上我家凌兒,我們自不會高攀!待過兩日你們安頓好了,咱們再平心靜氣地商議這親事怎麼辦吧。”
秦將軍一聽這話急了:“江夫人,可別說什麼高攀不高攀的話。這親事可是……可是凌兒她父親在世時訂下的,如果這時退親,你這不是叫我失信於江兄嗎?這兩個孩子,不過是有些誤會,這都已經解釋過了,慢慢就會好的。”
李青荷不欲多說,站起來道:“將軍和夫人剛從邊關回來,長途跋涉,旅途勞頓,還請早些回去歇息歇息吧。往後你們就住在零陵城裡,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相處,這些事還是先放一放,以後再議吧。”
秦將軍本還想再說,見李青荷下了逐客令,只得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跟秦夫人一起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帶着秦憶告辭了,留下了一車的禮物。
“娘,咱們不要他們的東西吧。”江凌見那些隨從搬下了一大堆東西來,扯了扯李青荷的衣袖,小聲道。
李青荷卻理都不理她,徑自把秦將軍一家送到院門口,這纔回來,板着臉坐到了廳堂中央,看着江凌,沉聲道:“看來我平時真是把你寵壞了,都不知道禮數進退了。今天你是怎麼回事,給我老實說清楚。”
江凌嘟了嘟嘴:“味香居後面就是秦香院,那天我親眼見到那秦公子贖花魁,還爲了價錢跟人吵起來。我當然就不願意這門親事了。一個逛妓院養花魁的男人,我纔不要嫁給他呢。”
“可他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李青荷瞪了江凌一眼,“那酒樓,不許你再去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滿嘴的妓院、花魁,你說說你害不害臊?你還有沒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你也別怪人家秦公子看不上你。說真的,如果我是秦夫人和秦公子,也一樣看不上你。”伸出手指着江凌道,“你看看你這一身什麼打扮!你再看看你今天說的那些話做的那麼事!粗鄙無理、胡攪蠻纏。任誰家都不願要這樣一個媳婦。”
江凌自穿到這裡,李青荷對她只有濃濃的疼愛,還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此時見她聲俱色厲,也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這些事、所說的這些話,在這時代已經是很出格了。只得嘟了嘟嘴,站在那裡不說話了。
見江凌不再說話,李青荷倒自己軟了下來,放柔聲音道:“如果秦公子真不成器,娘是絕對不會讓你嫁給他的;哪怕是你願意,娘都不願意。但現在什麼都還看不清,只憑一面兩面的,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夫婿?難得他父親對你視如已出,對你的疼愛一點兒都不比娘少。就是他母親,當年娘跟她相處不止一年兩年,知道她也是一個通情達理、心地極好的人。只是你今天的表現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所以纔會對你有些看法。待以後相處久了,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自然就會對你好。這個娘可以打包票。有這樣好的公公婆婆,你到了他們家,必不會受委曲,娘也就放心了。所以,這門親事就先放放吧,看看那秦公子如何。如果他真不成器,咱們再退親不遲。反正你還小,還有五個月才笄呢。有五個月的時間,什麼人都能看得清了。”
江凌盯着地面,眨巴眨巴眼睛,沒有作聲。反正反正,她是一定要自己找一個對她好、疼她一輩子的男人的。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得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貧窮就要落後,落後就要捱打。她要想說話硬氣,就得經濟獨立,再建立自己的人脈。五個月是吧?那就五個月!五個月後,誰嫌棄誰,誰巴結誰,還不知道呢,哼哼!
李青荷不知道江凌此時心裡正另打小算盤呢。見她不說話,還以爲自己已把她說服了,鬆了一口氣,站起來道:“你現在趕緊去酒樓把工辭了,要是給秦將軍知道你在酒樓做工的事,娘也受不住他的怒火。”
“娘,您的意思是,因爲秦將軍他們回來了,咱們就有秦家養活,不用自己賺錢了?”江凌擡起頭,盯着李青荷問道。沒辦法,這話有些犀利,但李青荷的思想跟她差別太大,不用重語刺激刺激,她都不會清醒。
“……”李青荷哽了一下,眼睛裡又羞又氣又惱,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好半天,才道:“娘可以做繡品養活你們,用不着你再拋頭露面。”說這句話時,她自己都沒有底氣。靠她賣繡品那點錢,只能過眼前這種清貧的生活,想給江凌做兩身衣服都是奢望。秦將軍要是知道,絕對會硬把錢塞到她手裡的。如果那樣,跟要秦家養活有什麼區別?
“那五個月後女兒的嫁妝呢?你總不會讓秦家一頂小轎把女兒擡進秦府吧?”
這話問得李青荷啞口無言。她還真不願意讓秦府送豐厚的彩禮過來,再買嫁妝送過去。因爲家窮無力辦嫁妝,就算秦家人不說,江凌也會被秦府的下人嘲笑,這可是一輩子的屈辱。
江凌見李青荷說不出話來,趁熱打鐵:“我也不是一定要在酒樓呆着。等我這幾天跟劉掌櫃談好供菜的事,我就不去了。到時候我們每天賣菜給他們。等有了本錢,再找到合適的人選,咱們開一個小飯館,就有穩定的收益了,用不着仰人鼻息、靠人施捨過日子。”
李青荷對這話無法反駁,只得嘆了口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行吧,隨你吧。反正前幾天我就說,把這個家給你當了的。你說了算!”
耶!江凌伸出兩隻手指,在背後悄悄晃了晃。她有信心,一定會把李青荷爭取到她這條戰線上來的。
雖然沒有退親,但事情也算解決得比較圓滿了。此時還沒到中午,江凌想了想,決定先不去酒樓。既然要賣菜,總得做做樣子,把菜園裡的菜收拾一下,讓空間裡的菜跟院子裡的菜保持一致,這樣才能掩人耳目。
這兩天萵苣拔了不少,空出一小塊地來。空間裡的白菜長大了很多,原來就種得密密的菜現在根本沒有生長空間。江凌到廚房拿了一把鋤頭,把空地鋤了鋤,再把空間裡的白菜挑選着拔了一些,種在那空地上,再用空間水澆了一遍。
其實這塊菜地雖然是在院子裡,但每日早晚澆空間水,菜們生長得比別處的更快、更茂盛。剛搬家時,王大娘說豌豆要過個把月纔開花,可江凌看了看,它似乎已經開始長花苞了,估計過不了幾天就會開花。而原本被割得跟禿頭似的韭菜,更是綠油油地又長出來了好多。
李青荷還告訴江凌,她沒在家時王大娘來串過門,對這菜的生長表示出極大的驚訝,說江家種菜是不是有什麼訣竅,原先他們那邊宅子裡的菜也是長得很快,而且比其他的菜都好吃。
而對於這院子裡的菜生長得如此異常,江凌並不想掩飾。她準備把跟劉掌櫃說的理由再跟鄰里們說一遍。至於李青荷處,則更簡單——這些東西,全都是在江文繪以前的書上看到的。反正江文繪已不在世,書也已賣了,她的謊話完全不怕被戳穿。
把菜種好,江凌看着眼前綠綠的植物,聞着青菜與泥土散發出來的溼潤的清新,剛纔煩躁的心情此時變得極爲寧靜。與人相比,她更願意與這些不會說話的植物相處。澆些水它就生長,給點陽光它就燦爛。她希望她的人生,也如眼前的植物一般,如此的簡單悠然,如此的蓬勃向上,如此的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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