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寶兒不哭,娘給你吹。”年輕婦人受不住這粥的誘惑,先吃了一口,這會兒見兒子哭鬧,婆婆又狠狠以瞪了自己一眼,忙拿過孩子面前的那碗粥吹起來。
待得一口粥入了寶兒的嘴,只在嘴裡轉了兩轉就吞下去了。那孩子腮上還掛着眼淚,就忍不住大叫起來:“好吃,娘,我還要。”說完眼巴巴地看着他娘吹粥,還催促道:“快點,我要喝。”
“好好……”這剛出鍋的熱粥,年輕婦人哪裡吹得那麼快,只急得寶兒在一旁跳起來。
“來來,奶奶給。”老夫人看一向挑食的寶貝孫子吃東西竟然這麼主動,趕緊把自己碗裡的粥吹涼來喂他。
寶兒有粥入嘴,便安靜了下來,其他人也在專心的對付碗裡的粥,廳裡除了偶爾發出一點吞嚥和碗勺相撞的聲音,一片寂靜。“咕咚”,一聲咽口水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寂靜中顯得特別響亮。大家偱聲一看,卻是劉掌櫃。
劉掌櫃見大家轉頭看他,老臉頓時漲的通紅,站起來快步往廚房走去。
酒樓裡裝粥的一向是大海碗,待得這一大碗粥下肚,寶藍衫男人這才放下勺子,滿足地嘆了一口氣,望向江凌:“小哥,你這酒樓的粥是怎麼賣的?”
江凌被他問得一愣。唐朝物價穩定,像這樣的粥,基本是有定價的,也就兩文錢一碗。這男人莫非不清楚?可隨即江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粥太美味了,所以他不相信只收兩文錢,纔會有此一問。
江凌笑道:“肉粥一向是兩文一碗。只是今兒這粥是我們纔剛研製出來新美食,要比平常的粥貴些。不過今天剛剛開張,就給你們個優惠,仍付兩文一碗吧。”
寶藍衫男人點點頭:“你們酒樓可有在零陵城開分店?或者可以幫送粥到零陵城嗎?”
江凌笑着搖搖頭:“不好意思,我們沒有分店,目前也沒有送餐的打算。”
“古博,算了。兩文也不便宜,偶爾吃吃就行了。”老夫人見兒子還想問,出聲勸道。這一家子看來也不富裕,連個僕從都沒有——便是那趕車的,看樣子也是家裡人——自然不捨得每日拿出錢來到酒樓喝粥。
寶藍衫男人看了看摸着脹鼓鼓的肚子打着飽嗝的兒子,只得嘆了口氣,掏出十文錢遞給江凌,帶着一家人出門上了車。
江凌收拾了碗進廚房去,卻看到劉掌櫃捧着一碗粥坐在那裡,專心致志地吃得正香。
“劉掌櫃,粥的味道如何?”江凌將碗放下,走過去笑眯眯地問。
“好你個小江,把我瞞得好苦,這麼好的廚藝,你不到廚房做大廚,卻去做什麼小二,你不是拿你劉叔開涮麼?”劉掌櫃將碗裡最後一勺粥吃完,這才擡起頭笑罵道。
江凌笑了起來。這碗粥的魅力大呀,直接把“劉掌櫃”變成“劉叔”了。
她搬了張小板凳在旁邊坐下,道:“其實,這也正是我要跟您說的事。我原來跟您說過,我們家祖傳下來的不光是菜譜,還有種菜的方法。種出來的菜,味道跟別人的不一樣。您剛剛吃的這碗粥,不是我的廚藝好,而是我放的那棵青菜味道好。如果不信,您看看那裡。”江凌說完,指了指案臺上用一個盤子扣着的碗,“那碗粥,就沒有放青菜,您嚐嚐看味道是不是不一樣?”
劉掌櫃將信將疑地站起來,打開盤子,只見碗裡有半碗粥,跟剛纔他吃的那粥顯然是一鍋的,只是沒有加青菜。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進嘴裡,皺了皺眉:“小江你不是在騙我?這味道怎麼相差這麼大?”
江凌笑起來:“我騙你一時,還能騙你一世?以後我還想長期跟您合作呢,要是騙人,還沒等我轉身就被戳穿了,除了讓您嫌棄我,一點好處都沒有,何苦來哉?”
劉掌櫃點點頭:“那倒是。”隨即又搖頭,“可就一棵青菜,味道差別有那麼大麼?”說完他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你那菜呢?什麼時候拿來的?就只一棵?”
江凌現在能在空間裡隨心所欲地拿東西,倒也不怕劉掌櫃查問。她趁劉掌櫃背對着她的時候,從空間裡調出兩棵白菜來,然後裝着到她後面的牆角拿東西的樣子,將菜拿出來:“哪,在這兒呢。我來的時候提在手上,您正擔心酒樓丟沒丟東西呢,沒注意。”
劉掌櫃將菜接過來,仔細地端詳,除了葉子碧綠些,菜根更像白玉,倒跟別的菜沒什麼兩樣。他正要開口讓江凌把這菜煮煮,卻聽到有腳步聲從外面進來,回頭一看,老張從門口進來了,眼眶裡全是血絲,鬍子拉雜,顯然一夜沒睡。
“老張,你去哪兒了?”劉掌櫃忙放下手中的菜,問道。
老張沒有回答劉掌櫃的問話,而是直直地走到江凌面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眼裡的情緒十分複雜。不過只這一眼,他就轉過了身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出大掌用力在搓了搓臉,出聲道:“阿福……被衙門抓去了。”
“啊?”劉掌櫃吃了一驚,轉過頭來看着江凌問:“你不是說……”
“我沒報官。昨晚被搶,只打了他一頓我就回家了。”江凌也莫名其妙。
老張滿臉疲憊的坐在那裡,長長地嘆一口氣,盯着地面道:“不是江濤報的案。昨晚衙門裡相熟的人來通知我,我才知道阿福搶錢的事。把阿福抓到衙門裡的,是軍隊裡的人。他們昨晚正好遇上阿福搶江濤,在江濤走後聽到阿福在那裡咒罵說要報復江濤,就把阿福抓去了。”
江凌聽了,有些恍然——估計就是昨晚那年輕男子和刀疤男兩人乾的事了。
劉掌櫃道:“老張,不是我說你。你那個侄子,可真不是個東西。搶小江的錢本來就錯了,小江沒有追究他,他倒還想報復。我看啊,這麼個東西,你也不要心疼他,讓他吃幾年牢飯,也許就老實了。”
老張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有人嗎?有人在嗎?”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男聲。
江凌一聽臉色大變,對劉掌櫃道:“我弟弟來了,不知是不是家裡出事了,我去看看。”說完沒等劉掌櫃說話,就急急跑了出去。
出到廳裡,果然看到江濤站在門口張望。
“小濤,怎麼了?”江凌看他臉上沒有急惶的顏色,心裡稍定,問道。
江濤張着嘴,正想叫一聲“姐”,待看到跟着江凌出來的劉掌櫃,改口道:“哥哥,娘叫你回去。”
“什麼事?倒底什麼事?你倒是說啊!家裡沒出什麼事吧?”江凌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裡擔心着,急急地問。
江濤看了劉掌櫃一眼,撓了撓頭,一臉爲難地道:“那個……跟你訂親的那家人,來了。”
“什麼?”江凌臉上一怔,目瞪口呆,“我、我……訂親的那家人?”
“是。娘叫你趕緊回去一趟。”江濤點點頭。
劉掌櫃見江凌呆在那裡半天不作聲,以爲她不好意思請假,笑呵呵地開口道:“小江你回去吧。我這裡反正沒多少客人,我跟老張兩人忙一忙就過去了。倒是你,訂的哪家姑娘,可得好好招呼人家喲。否則要是以後娶不了親,可別怪你劉叔啊!”
江凌咧了咧嘴,笑的比哭還難看:“那劉……劉叔,我就先回去了。”
“嗯嗯,去吧去吧。”劉掌櫃把胖手揮了揮,“明天早點來,咱們談談你那些菜的事。”
“嗯,好,那我們走了。”江凌拉了一下江濤,出門往村裡走。
“倒底怎麼回事?不是說一直在邊關杳無音信嗎?怎麼突然冒了出來?”走到大路上,江凌看看四周沒人,頭疼地開口問道。
“聽說昨日纔回來的,一到零陵就去打聽我們的信息,一直打聽到叔叔家,才知道我們住在青山村。所以嬸嬸今早纔會帶着東西來我們家。”江濤轉過頭看了江凌一眼,“那個……秦伯伯,升了將軍。”
江凌恍然。原來是來了一塊大肥肉,難怪張流芳這隻蒼蠅會飛過來。
不過呢,將軍又如何?她江凌的婚姻,在掌握在自己手裡。就算是吃了這麼久的素,對大肥肉仍是沒有興趣。那啥將軍兒子,愛誰誰去。
“小濤,你是不是希望姐姐嫁給將軍兒子,好一家人又過上好日子?”江凌決定將退婚進行到底,家裡人各個擊破,先給江濤洗腦。
“姐姐,我希望你能嫁給對你好的人。至於好日子什麼的,只要我努力唸書,以後考上功名,自然會有好日子過,用不着靠別人。”江濤也是個小人精,聞絃音聽雅意,自然明白江凌想問的是什麼,便給了她一個滿意的答覆。
“好。”江凌高興地拍拍江濤的肩膀,“這纔是我的好弟弟。小濤你放心,目前我正在跟劉掌櫃談賣菜的事呢,他決定要買咱們院子裡的菜。以後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咱們真的不用去靠別人的施捨,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其實,江凌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是有不施捨不用看臉色的好日子送到她面前,她都不想要。現在她正渾身都是幹勁呢!那種在自己手裡創造出財富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來的任是誰,也阻止不了她享受這創業過程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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