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定睛看着面前的少女。
許櫻哥穿的七成新湖水藍紗襦配青碧色六幅羅裙,腰間一條鵝黃色滿繡牡丹紋裙帶,垂髫上只各簪了一枝梅花珠釵,耳邊一粒小指尖大小的明珠,不過是家常打扮,卻難掩清新明麗。神色雖安寧靜默,但臉色明顯是憔悴蒼白的,怎麼也比不過昨日的明豔生動,白裡透紅。
不過是這麼個年紀,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着實不易,康王妃經過和康王的一夜交流深談,不得不承認許家教養兒女着實有一套,既然已下決心求娶,便要多看對方好處,不然便是自己爲難自己。於是看許櫻哥也多了兩分順眼,和顏悅色地溫言道:“好孩子,都是我們的不是,你受委屈了。”第一句必然是問候,但卻不能問,你是否好些了?那不是廢話麼,換誰去試恐怕都好不了,所以最聰明的做法莫過於直接就承認對方委屈了。對方氣順些,下面的話也好說些。
“勞王妃記掛。”?委屈是肯定委屈的,所以不用多說,許櫻哥福了一福,起身站定,靜靜等待敵人發招。
康王妃直截了當地把站在身後的張儀正推了出來:“孽障!還不趕緊給許二娘子賠罪?”
張儀正緩步走到許櫻哥面前,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牢牢盯住了許櫻哥,沙啞着嗓子低聲道:“都是我的不是,污了二娘子清名,雖萬死不能贖罪,但還請二娘子看在我是舊疾復發,神志不清才犯了大錯的份上饒了我這遭。再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日後……天長日久……總會叫你看到我的心意,總不會,總不會負了你。”?這段話前頭說得順溜,後頭卻似是咬着了舌頭。聽上去不情不願,晦暗不清。許家人聽得皺起眉頭,康王妃也有些不悅和着急。張儀正自己也似是注意到了,索性埋下頭去對着許櫻哥深深一揖。
許櫻哥微微蹙起眉頭,撇過臉看着窗外沉默不語。窗外陽光正好,滿院子翠色盪漾,一隻圓滾滾的小貓伏在花叢邊,正瞪圓了眼睛聚精會神地盯着一隻上下飛舞的彩蝶,作勢欲撲。彩蝶卻似不知,猶自上下百般舞弄。許櫻哥的眉頭漸漸鬆開,全神貫注地看着窗外的一貓一蝶,仿似是全然忘了面前的人和事。
康王妃不由皺眉,卻不好開口相逼。便朝長媳使了個眼色。世子妃李氏收到,連忙溫言道:“三弟,你平日裡大咧咧一個人,怎地今日話也說不利索?可是真心悔過了?”
張儀正站直身子,看着許櫻哥線條柔美的側臉嘶聲道:“我自是悔的。萬分後悔,悔不當初。”想想又添了一句:“誠然,此時惡果已然釀成,說什麼都沒用,但請許二娘子說一句。想要我怎麼辦?只要我能做到的,總要叫你消氣。”
姚氏沉聲道:“櫻哥,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許櫻哥收回目光看向張儀正。他的臉上腫起拇指寬一條棱子,也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所傷,此時看上去又紫又腫,很是狼狽嚇人。眼睛微微泛紅,卻閃着迫切的亮光,脣角微微下垂,表情似是嘲諷又似是悲苦。很矛盾的神情,想起他昨日在她耳畔氣勢洶洶說的那些瘋話,許櫻哥怎麼也不能把面前這個“乖巧可憐”的兒子同昨日的瘋子聯繫在一起,便淡淡道:“國公爺說得對極,惡果已然釀成,說什麼都沒用,那便不用說了。昨日之事,既然王爺與王妃都說是事出有因,非是有意爲之,那也不用再提了,禮也賠過了,人也探過了,我沒什麼要國公爺做的,請回吧。”
張儀正有些發愣,眯了眼睛沉默地看着許櫻哥。
康王妃再次看向世子妃。世子妃清了清嗓子,同情而羞慚,理解而誠懇地看着許櫻哥道:“二娘子,請容妾身多句嘴。”世子妃李氏,出身於在西北隻手遮天的樑王府,孃家家大業大,卻是別樣尷尬,類似於質子般的身份,慣常低調做人,且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棱角早就磨平了,是以表情得當,語氣恰當,很難引起人的反感。
許櫻哥斂衽一禮,淡淡道:“世子妃多禮,不敢。”
李氏便道:“實不相瞞,我等今日是誠心上門賠罪並誠意求親的。本來此等大事當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顯尊重,但又因事出有因,所以想聽二娘子當面說一句實話。”見姚氏準備插話,便微微欠身道:“夫人疼愛女兒,自是不肯委屈女兒半分,此乃慈母心腸,天下母親一般無二。可其實委屈不了,一則,貴府累世書香,名聲聞達,我家富貴,正是天作之合;二則,我公婆明理寬容,絕不會偏幫兒子薄待媳婦;三則,浪子回頭金不換,我這小叔雖然早年多有荒唐,但現在已知悔改,對令千金更是傾慕已久,昨日之事雖是無心之過,卻是真情流露。年貌相當,家世般配,又是真心實意,還有什麼比我們倆家永結通家之好更好的呢?紅顏易老,青春易逝,女子嫁人乃是終身大事,馬虎不得,是以,還望許二娘子三思,千萬不要因一時之氣而誤了一生。”
這話委婉,卻給足了保證和點出了許櫻哥面臨的窘境——嫁吧,嫁吧,我們兩家正好合作,我家公婆也都會護着你,沒人會欺負你的。不然誰還敢娶你?姑娘你真的想孤獨一生?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趁着年輕的時候早早拿定主意吧,不然等到年老珠黃了想後悔也沒辦法呀!許櫻哥由不得認真打量了這世子妃一通,世子妃不過三十出頭,養得白淨圓潤,團臉挺鼻,一雙眉毛長得極好,目光沉穩圓潤不見鋒芒,整個人和氣端莊,大方穩重,的確堪當世子妃、長媳、長嫂一職。
許櫻哥由不得想起了康王府的二奶奶王氏。爽利活潑精明大方周到,也是絲毫不見驕矜之氣。聽聞王氏出身不高,其父不過是一鄉間富戶,但因早年於康王有救助之功。所以結成兒女親家,親事初成,無數人盛讚康王有君子之風。而這親事成就之後。王氏夫妻恩愛,並無任何閒話傳出。這樣密不透風的一家人……偏偏有了這麼個拖後腿的東西,想來他們一家子也很苦惱吧。許櫻哥的目光從張儀正身上掃過,脣角輕輕彎起,露出一絲淡到看不見的嘲笑:“既然世子妃推心置腹,我再推三阻四反倒顯得我小氣做作了。”
此話一出,屋裡人心裡便都一緊。姚氏等人的擔憂自不必說,康王妃有了幾分興致,世子妃則眼裡有了幾分笑意:“請,早知二娘子是個爽利性子,果然名不虛傳。”
許櫻哥道:“康王府自是富貴的。王爺、王妃、世子妃都是公道正直的好人,國公爺龍子鳳孫也是極尊貴的,這樁親事更是打着燈籠沒處找的好親事,這點毋庸置疑。若能得到這樣一樁親事,實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張儀正蹙起眉頭,目光沉沉地看着許櫻哥,脣角越發下垂得厲害。
“可要說這親事是天作之合卻未必可見。”許櫻哥輕輕嘆了口氣,大大方方地看向張儀正:“我有三問,要問國公爺。還請國公爺照實回答,可否?”
總得讓人把心氣放平纔是,且康王妃也很好奇許櫻哥究竟想問張儀正什麼,便給張儀正使了個帶着威壓的眼色,示意他要配合聽話。
張儀正卻根本沒看康王妃,只把眉毛揚起又放平。看着許櫻哥平聲道:“你問。”
許櫻哥吸了口氣,正色道:“第一問,敢問國公爺可是真心求娶?”
張儀正靜默許久,方嘶聲道:“自是真心。”
許櫻哥接着又問:“何以見得?”
張儀正啞然,屋裡衆人絕倒,這怎麼辯證呢?口說無憑,我說我的心是紅的,你偏要說是黑的,怎麼辦?總不能剖開胸口給你看。張儀正沉默片刻,挑起眉頭道:“這是第二問?”
許櫻哥點頭:“算是第二問。”
張儀正咬牙切齒許久,恨恨道:“我自是真心,從見你第一眼始便再也忘不了你,所以被趙璀打得半死還厚着臉皮替你嬸孃解圍將功折罪,並不敢居功;在將軍府別苑見你手臂脫臼便立即替你打殘胭脂馬出氣,再爲你正骨免除皮肉之痛;舊疾復發,快要半死也只記得你一人,初初清醒過來,便立即央求父母雙親上門賠罪求親,彌補過失,你可滿意?”越說越順溜,越說越得意,彷彿真就是那麼一回事了。
許櫻哥不置可否,繼續道:“第三問,世人皆重名聲,女子更甚,國公爺既如此真心,何不早早稟明父母,遣媒提親?可不比這樣總是窺伺孟浪捉弄小女子的好?”
張儀正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隨即挺起胸膛,直視着她沉聲道:“我怕大學士嫌棄我名聲不好,不敢輕易開口。”
“所以國公爺便幾番壞我名聲?”許櫻哥一臉的悲苦,惶恐地看看康王妃並世子妃李氏,再回頭看着姚氏悲聲道:“夫婦匹敵,要般配纔是良配。女兒蠢笨,衝動小氣,着實不堪重任。與其日後令家族蒙羞,拖累父兄,不如請父母親准許,容女兒入家廟清修,替父母祈福。”言罷長拜不起……艾瑪,那麼多的粉紅,閃瞎了某人的鈦合金狗眼,謝謝你們……感謝……的和氏璧,叢叢寶寶、傾陳love、的臘八粥,書友……的香囊,年少輕閒……素食小豬的2個平安符,紫露0508、天晚欲雨、伊伊111、自由葫蘆、書友……水清蓮媚、yhl001、魔幻雨滴、騏蔚、狼蘭蘭的平安符……橘子皮1的2個臘八蒜……靜夜重生、風寒夜、文揚jinn、書米123321、魔幻雨滴、樂頤的臘八蒜,
寫得很費腦子……咱想文縐縐一把,結果只能通俗大白話,慚愧呀。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