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山路看不到盡頭,一輛馬車行駛其上,坐在駕駛位的是一位清冷的翩翩儒雅公子,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個小廝模樣的人。
車內隱隱傳來喘息之聲,忽然,又傳來少年艱難的話語:“停、停車!”
車剛一停下來,白凡從車中鑽出來,趴在一旁,嘔吐起來。
軒緣鶴看到白凡面色蒼白,趕路這半個多月來,人都瘦了一圈,不禁隱隱心疼。
軒緣鶴撫摸着白凡的脊背,一面給他順着氣,一面道:“要是神醫能一起來,就好了。”
白凡無力得趴在那兒,喘息着笑道:“我沒事的,前輩說,這是正常反應,過段時間就……”話還沒說完,又撕心裂肺得吐了起來。
白凡吐到最後,只剩下喘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軒緣鶴道:“九兒,你來趕車!”
九兒接過馬鞭,軒緣鶴便抱着白凡進入了車內。
軒緣鶴將白凡放在絨毯上躺好,馬車漸漸又行駛起來,才一會兒,白凡卻又皺起眉頭,蜷縮起身體,軒緣鶴向着外面囑咐道:“九兒,車開慢點。”
“是,少爺!”
馬車的速度緩慢下來,白凡皺起的眉頭也才漸漸舒展開來。
軒緣鶴一手撫上白凡的額頭,希望能夠給他些撫慰,回想起半個多月前,白凡從夢中驚醒的那晚子時,便有個男人帶着一大羣人來客棧,說要來捉妖怪!
那個男人說他前一天晚上喝醉了,迷迷糊糊走錯路,晃悠到偏僻一隅,剛好路過之時,看到白凡渾身被如火的紅光包圍,紫眸一閃,知府和士兵們便肢斷血流,全部斃命。
還說白凡當時還想殺他(大叔,小凡兒若想殺你,你現在還有命站在這兒咩?==),幸虧他逃得快,卻因驚嚇過度,在牀上躺了一天一夜,又聽聞街上關於那慘劇的言論逐漸傳開,一時之間,人心惶惶,便覺得這樣一個人定是妖孽的化身,爲避免他再次傷人,便邀了衆人前來,要將他打死。
本來水災,瘟疫鬧得大家就夠草木皆兵了!苛求安寧的人們又突遭惡耗,真是緊繃得神經都要斷了!於是,便一呼百應,團結一致,根據醉漢的描述,很快就找了過來。
獨孤曉鳳當時擋在門外,讓軒緣鶴帶着白凡跳窗逃走。
軒緣鶴雖然是一介書生,但平時爲了強身健體,亦喜歡練些拳腳武功(所以當初才能和瀲大盟主狗撲似的打在一起,哇嘎嘎~),所以,體能倒也不差,便連夜帶着白凡趕路,沒走遠卻見九兒追了上來。
白凡闖下禍端,本也是因自己而起,軒緣鶴心中打定主意要與他同生共死,卻並不希望連剛累其他人。可九兒反卻哭着求着,讓少爺以後再也不要丟下他,軒緣鶴心中一軟,便同意讓他同行。
三人連夜出逃,天亮時分,僱到一輛馬車,出城而去。
軒緣鶴聽白凡在睡夢中嘴裡不停念着“雲初哥哥”,心念一動,決定帶着他去華山找瀲雲初。
馬車這一路緩緩行駛,因爲白凡的孕吐越來越嚴重而不得不一再放慢速度。
白凡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一天到晚什麼都吃不下,卻還吐得昏天暗地,胃裡什麼也沒有,要麼盡吐酸水,要麼就不停乾嘔着。
軒緣鶴看着白凡微微張開的紅脣,聽見他吃力得喘息聲,感受到他額頭上被汗水打溼粘成一股又一股的碎髮,撫在他額頭上的手不禁愛憐得輕輕來回摩挲着。
沒想到這孩子才兩個多月大,便把白凡折騰成這幅模樣,軒緣鶴內疚的同時,偶爾也在心中隱隱擔心着,不知道白凡這樣的身體是否能夠支撐到孩子出生。
而更讓軒緣鶴感到心疼的是不管有多麼難受,處境有多麼艱難,白凡總是掙扎着支起自己小小的身體,露出溫暖治癒的笑容。
那笑容總是那般一塵不染,如遇一池清水,蕩盡心中所有塵埃。
心變得空空的,沒有名利,沒有仇愛,沒有煩憂,只有那個被層層陰霾籠罩的目標,變得越來越純粹,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