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船廠 上
世界形勢日新月異，全世界都在卯着勁建造艦船，因此龍灝對施密特能以區區42萬英鎊的價格就買下了這個特拉帕託尼家族的造船廠，感到非常滿意。
至於購買過程中是不是動用了什麼非商業手段，龍灝也就不在乎了，因爲船廠門口，恭恭敬敬面朝自己站立的一大羣意大利人，就是對完美結果的最好詮釋。
這座造船廠，本名是意大利文（廢話），翻譯過來似乎叫做什麼‘角鬥士的意大利麪’，總之是亂七八糟的，由於被收購了，現在這座造船廠就改名爲‘鯤鵬’，英文名是‘rocshipyard’。
鯤鵬造船廠位於舊金山的南海港，這裡與以海運商貿爲主的北海港不同，基本上沒有往來的貨輪，這裡的碼頭和船塢都是私人的，所有者多是西班牙裔和意大利裔，是當年西班牙強盛時期遺留下來的後代。舊金山這座城市本來就是西班牙的殖民者所建，現在還沒有到20世紀，舊金山的許多著名景觀——金門大橋、海灣橋、泛美金字塔——都還不存在，舊金山城區裡大部分都是西班牙風格的建築、歐式的小型古堡、後文藝復興時代的油牆塗鴉……對了，還有那條著名的唐人街！
鐘鼓旗樓、石街怒獅，深綠色的小巷衚衕，扎着辮子、戴着小帽的華裔行人，現在的唐人街，還沒有那鼎鼎有名的‘天下爲公’四個大字，人們過的只是有些渾噩的生活。
舊金山城區不算大，出了城區，外邊的山坡上多是富人修建的莊園，這裡面栽種着葡萄，這是西班牙傳教士帶來的禮物。現在大規模的釀酒產業還未形成，只有零星的家族酒廠，釀製出葡萄酒只供自己享用。
鯤鵬佔地算是很大了，一片海灣圈起來，統統用作造船之途。
這羣站在門口的意大利人，大部分是那位特拉帕託尼留下的外籍船工，特拉帕託尼並不在，不曉得是不是爲了避開龍灝，這位中年帥哥剛從施密特手裡拿到了錢，就急匆匆趕回意大利了。
這倒是讓龍灝‘打臉’的計劃落了個空。
話說當初施密特收購完這家造船廠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波特蘭，梳理的工作一點沒做，因此，鯤鵬造船廠的管理班子還是原來的那夥意大利人。好在這些外國人倒也敬業，雖然曉得造船廠的主人變了，但依舊兢兢業業地工作，未完成的造船訂單，進度可是一點都沒落下。
梅麗莎戴着遮面草帽，穿着草綠色的紗裙，體態姿柔、窈窕若仙，很有種清涼的感覺，不過她身上那種旁人模仿不出的高貴氣質，卻是讓這些意大利人紛紛心折、不敢褻瀆。
一名貌似是主管級別的意大利佬站了出列，一個彎腰禮，對梅麗莎道：“尊貴的公主殿下，聽聞您要來船廠視察，我們全體工作人員都在這裡等候您呢！”
梅麗莎微蹙眉頭，不過可惜意大利佬卻看不到：“全體？那些華人船工呢？”
梅麗莎指的華人船工，就是歸家號用每人三百兩銀子的價格從李鴻章那裡買來的‘欽犯船工’（大夥應該還記得吧），當初按照龍灝的命令，一分爲二，一半隨施密特直接來到舊金山，等船廠收購完畢，就在裡面幹活‘贖罪’。
而另一半照理來說，在幾天前也應該隨先鋒、先行號到了，怎麼這一會兒，一個人影也沒見着？
龍灝略感訝異：不會跑了吧？
跑了自然是笑話，有第一艦隊看着，這羣被龍灝頗爲看重的‘欽犯船工’可是插翅難飛，意大利主管聽出了梅麗莎的不悅，連忙解釋道：“他們都在幹船塢裡幹活呢……”
梅麗莎冷冷一哼：“他們在幹活，那你們呢？還有，華人船工不是船廠的員工嗎？少了他們，你怎麼敢說全體員工都在此？”
“這個，這個……”意大利主管的額頭上出了汗，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西班牙公主，言辭如此犀利，簡直是雞蛋裡挑骨頭、專門來找碴的啊！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嗎？
龍灝適時站了出來，揮起手微笑道：“去，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員，把所有的人都叫過來，公主殿下有要事宣佈！”
梅麗莎似乎餘怒未消：“快去快回，如果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會給你錢直接回意大利的！”
這位意大利主管一驚，連忙飛也似地去了，心裡直泛苦水：哎呀，看來這位公主真的跟傳言中說的那樣，十分照顧那羣黃皮猴子呢！還有剛剛那個東方少年，笑起來柔中帶剛，十有八九就是公主的那位男寵吧……
那些欽犯船工，都是這個時代中國最優秀的一批造船工匠，來到了舊金山，依安排住進了鯤鵬造船廠，熟悉了幾日，立刻就被這裡龐大的造船量給震驚了。
十幾條千噸以上的貨輪一字排開，停泊在碼頭，隨波搖擺，而幾個幹船塢裡也都擺放着抽乾了水的新貨輪，一羣金髮碧眼的洋人，穿着樸素的衣服，操縱着這些欽犯船工見都沒有見過的設備，正在熱火朝天地幹着活。
這羣欽犯工匠，都是馬尾船政局的精英，見識不弱，不過馬尾這幾年修造的船舶與這裡一比，那差距可是數量級的！
上千噸的貨輪？馬尾船政局連造都不會造，而這裡，隨隨便便就停滿了一排。
差距啊！
不出國門不曉得差距，原來都是坐在船政局裡，聽那些重金聘來的洋人技師誇誇其談，感覺還不深刻，但如今親眼所見，立即把這些欽犯船工震驚得三魂離體、七魄出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以前都是在坐井觀天啊！
原來，大清與列強的差距，比起朝中高官的論調，還要大出幾條街、哦不、是幾座城去啊！
當聽聞自己以後就要在這座造船廠裡工作之後，這些欽犯船工心裡竟是涌起了一陣久違的激動：我要接觸到洋人先進的造船技術了！
說到骨子裡，現在的工匠大部分還是愛國的，只是大清的昏庸、上層官僚的腐敗，使得這些工匠報國無門，心有壯志空餘恨。
施密特雖走的匆忙，但還是把龍灝的一個交待落實了下來，那就是所有的華人船工，都可以跟隨那些洋人船工一起工作，並且若是提出了問題，洋人船工不得藉故不答。
造船廠的原有洋人船工對此倒不牴觸，他們沒有鄙掃自珍的傳統，一看到有華人船工來幫忙，當然樂得教會了他們。多一個人幫手，自己的工作就能變得很輕鬆，薪水又不少拿，何樂而不爲呢？
比如今天這個迎接新老闆的大喜日子，這些洋人船工就趁機偷懶，跑到門口，列隊歡迎，而那些華人船工，依然在幹船塢裡埋頭苦幹着。
中國人，就是天生具有吃苦耐勞的優良品質！自然，那些欽犯船工初來乍到，拼命學習先進造船技術的意志也起到了很大一部分作用。
飯碗的威脅，讓那位意大利主管很快就把華人船工召集了過來，好在鯤鵬造船廠門口夠寬夠大，幾百號人站着，倒也一點不顯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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