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最深的還是安翼的手,第一次注意到安翼的手,是他遞給她木糖醇的時候。十指修長,骨骼如玉。曾經,清倫幻想過很多次,當她觸摸到這隻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她覺得應該帶着點冰冰涼,應該有些鬆軟。
後來,當她真正觸摸到這雙手的時候,她發現,全然不是這樣。安翼的手溫暖而堅定,彷彿一旦握住了便再也不會鬆開。她越發喜歡安翼的這雙手。
這雙手,曾經觸摸過她每一寸肌膚,曾經撫慰過她最疼的傷口,帶她克服一個又一個困難。
清倫在夢中回味着安翼對她的好,精神漸漸平靜下來,一旁的醫生也鬆了口氣。
“她怎麼樣?”顧若城坐在醫生旁邊,急切地問道。
“目前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你這個男朋友怎麼當的,發生爆炸的時候你怎麼不替她擋着點?”說畢,略有些責備地看着衣衫還算整齊的顧若城。
顧若城也沒多說什麼,目光急切地看着清倫。他根本不想讓清倫冒險,可是他不知道如果他不幫她,她會做出什麼事來。可是當他真正幫了她的時候,卻發現,他竟然讓她傷成這樣。安翼不會原諒他,而他更不會原諒自己。
此時的顧若城正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全然不知就在他抱着清倫幾欲大哭之時,安翼剛剛到了現場,目睹了一切。
當安翼看到那一幕時,他想要衝過去,將顧若城推開,親自抱着清倫坐上救護車。可是他沒有,他竟然就那樣看着顧若城將清倫抱上了救護車!
顧若城喜歡清倫。
他十分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但是顧若城從來都沒有向清倫表露過什麼,在聽說他和清倫要結婚的時候,還提出要幫忙佈置場地。安翼知道顧若城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所以他纔會將他繼續留在身邊,所以纔會繼續重用他。
可如今,如今顧若城已經顧不上分寸了麼?已經忘了他的身份麼?還是說他已經無法剋制對清倫的愛了?
安翼的眉頭深深皺起。驅車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他要看看,顧若城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一路觀察下來,安翼卻發現,顧若城什麼出軌的舉動都沒有做出,甚至沒有去碰一下清倫的手,他只是一個人在清倫身旁守着,雙眉緊皺,眼窩深陷。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安翼拿出手機,準備等着顧若城的電話,可是。顧若城似乎並沒有給他打電話的意思。
他走進清倫的病房,本以爲顧若城會突然回頭看他,出乎意料的是,顧若城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連有人進來了都沒有察覺到。
安翼走到顧若城旁邊。見顧若城十分緊張地要解釋,連忙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道:“你先去休息吧,這裡我來守着。”
顧若城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默默出了病房。
“安翼……”
清倫低聲叫道。
安翼立刻上前握住清倫的手。吻住她的指尖,嘴裡道:“我在,我在。”
清倫臉上緊張的神色這纔有所緩和。
顧若城透過玻璃。看到這一幕,心中莫名一沉。無論他如何努力,清倫心裡裝的永遠是安翼。從前,他覺得,在他們身邊。或許能夠幫他們些什麼,現在看來。他已經做不到了。他竟然讓清倫受到這樣的傷害!
就在清倫仍舊昏迷不醒之際,付籟已經在網上發表了聲明,將安翼和她的那些過往添油加醋地再次說了一遍,加上袁氏家族背後的各種智囊團隊的操控,不到三天的時間裡,報紙上貼吧上到處都是對付籟的同情,對安翼的譴責。有人甚至公然開貼對安翼進行謾罵,於此同時,下面有很多人跟帖,說安翼如此不靠譜,那個左清倫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就是臭味相投狼狽爲奸。
安家自然不會任由袁氏家族如此對待安翼,便拿出了殺手鐗。將當年付籟腹中孩子的親生父親找來了,他們當然是帶着親子鑑定來到法庭上的。
本來這件事判定付籟污衊安翼名聲是綽綽有餘的,可是社會的輿論導向卻不停地影響法官的判斷,這個案子遲遲都沒有下定論。
雙方的律師都很彪悍,但是在鐵證面前,安家的律師還要略勝一籌。
在法庭開審的三天時間裡,輿論一直都呼籲安翼出來說上兩句,哪怕是辯駁兩句也好,可是安翼卻一直沒有出現,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第四天,清倫的傷勢好轉,漸漸醒來後,安翼帶着她,出現在了被告席上。
此時的清倫,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若有若無,卻給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和信任感。
“快看,那個人就是左清倫,她怎麼坐在輪椅上了?”
“是啊,手臂上還有紗布,出了什麼事?”
“你們看安翼的表情,我從來都沒有看到他這麼憔悴過!在公司他可是從來都是精神抖擻的!”
聽衆席上議論紛紛,法官不得不敲着錘子,道:“肅靜!肅靜!”
清倫朝聽衆席上微笑頷首,許多人見了,也都紛紛朝她微笑。她的微笑裡有一種讓人親近的魔力。
安翼的律師一上來就擺出了若干證據,一個手機,一個檔案袋。
一開始,對方並不知道他想做些什麼。
可是,當手機裡開始播放錄音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驚歎!
“在零點咖啡裡裝三個炸彈。”付籟的聲音。
“三十萬。”
“成交。”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不出來是誰的,但毫無疑問應該是同夥。
這個男人,別人可能不知道,可是安家人卻十分清楚地知道,是袁家的手下。如果沒有袁家的支撐,付籟能一下子拿出三十萬出來?!
錄音剛剛放完,聽衆席上便沸騰起來。
“這女人是敗類!”
“喪心病狂!”
“判處死刑!”
法官不得不再次讓衆人肅靜。
清倫的眉頭微微皺起,如今付籟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再次入獄的悲劇,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
從根本上來講,她不希望付籟再次進入那樣一個地方。這世上,誰沒有幾分執念,誰不希望和自己喜歡的人一直在一起?付籟只是一時糊塗罷了。
“下面來讓我們真正認識一下付籟。”律師道,拿出檔案袋中的紙,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這份檔案包括了付籟從小到大的生活,父親受傷,母親出走,吸菸被處分,偷偷戀愛被警告,高中畢業懷孕,未上大學,得到了安翼的一百萬之後,在一年之內花光,和各色人交往,謀得生存。
介紹完付籟後,律師又道:“那麼,我們來看看安翼這些年做了什麼。八年前成立了第一個希望小學,七年前建立了安氏集團慈善機構,五年前資助貧困學生數萬,金額達千萬。現在安翼一共建立了一百八十二座希望小學,慈善機構爲受到自然災害的地區人民捐資八千六百萬,資助貧困學生大十萬,金額近億。”
最後,律師作結道:“兩相對比,我想我已經不用說什麼了。”
對方律師做了一番可有可無的辯駁後,被觀衆席上的人鄙視了許久。
安翼勝訴。付籟因爲故意殺人未遂,加上誹謗,被判處三十年有期徒刑。
這件事之後,安翼名聲更盛,安氏集團的股價直線上升。一些國外集團大亨直接無視了袁氏家族要和安翼合作。
安翼手頭缺少資金的事情也在很短的時間內被解決。
這本應當是讓人高興的時候,清倫卻有些悶悶不樂。
“你是不是不希望付籟進監獄?”安翼問道。
“我不知道。她做出那樣的事,讓她進監獄也無可厚非。”
“那你最近在煩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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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善惡。當時我在莊家的時候,也是發了狠心,讓夏景涼替我死了,我最後逃出來了。可是當我準備好好對待付籟的時候,我自己受了傷不說,付籟最後還是進了監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安翼聽了,竟然輕笑起來,在清倫臉頰上輕輕吻了一口,道:“善惡有報,定數在天,你操心這麼多幹什麼?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努力追求你自己想要的不就好了。人想多了容易鑽牛角尖,你這是何必?”
“好吧……”
“婚紗你有沒有看?你喜歡哪一套?”
清倫這才又翻了翻眼前婚紗冊子,覺得上面的婚紗都差不多。
大概是一旁的工作人員看出了清倫的想法,立刻從上面叫下來一位身穿西裝的男子。
“這位是我們這裡的婚紗設計師,你們有什麼具體的要求可以跟他談。”
“好的。”清倫道。
經過半日的商談,設計師手裡已經有了服裝的草稿。
清倫和安翼正準備離開,卻看到袁麗珊挽着一個青年男子的手臂,走了進來。
清倫愣了片刻,差點沒有認出來他。那人竟然是歐陽海!
許久不見的歐陽海!
他怎麼和袁麗珊在一起了?
這太詭異了!
袁麗珊以爲清倫這樣的眼神是針對她的,便狠狠朝清倫瞥了一眼,以示鄙夷。倒是歐陽海的舉止十分得體,不動聲色地朝清倫和安翼微笑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