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倫款款飲了口茶,思緒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我那時還小,幾乎什麼都不知道。我記得那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這個藍寶石,誇讚它很好看,父親就問我喜不喜歡。我很興奮地點了點頭,當時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一個星期之後,父親說他給我帶了禮物,我打開一看,竟然是那個藍色的寶石。我抱住父親,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好幾口。我記得,當時父親笑得很開心。我也因而越發珍視這藍寶石。
“再後來,父親就因車禍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曾經一度,我懷疑這顆寶石會不會就是那顆‘希望之星’的化身,是不是任何得到它的人便會遭遇災難。我開始痛恨這個寶石,覺得是它將父親帶走,便再也沒有打開過裝着寶石的保險箱。
“等我想起來這顆寶石,準備拿出來賣掉,拯救一家人的生計時,寶石已經不見了。我是最近才知道,是母親拿走了寶石。當年父親下定決心買這塊鑽石,不僅僅是因爲我想要,還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安子明已經讓他的公司岌岌可危,他將公司的錢全部變賣出來,加上他自己的積蓄,買下了這塊鑽石。安子明在設計殺了我父親之後,並沒有從中得到什麼太大的好處。”
說完這一切之後,清倫忽然覺得很累,彷彿又經歷了半個世紀。她閉上眼,靠在沙發上,略做休息。
“這麼說,是安翼的父親害死了你的父親。”張濟度猶豫很久,仍舊開口問道。
“沒錯,你一定好奇我們是怎麼走到今日的,是麼?”
張濟度微微頷首。
“只要足夠愛。一切都不是問題。”
張濟度挑眉,似有不信。清倫並不像同他爭辯什麼,淡然道:“難得你過來一次,這幾天就將就着在這裡玩上幾日吧。”
“不了,”張濟度起身振衣,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感興趣的不過是鑽石,別的,我沒興趣。”
清倫淡然一笑,“請慢走。”
送走了張濟度。清倫撫摸着手中高仿的藍寶石,一陣沉思。
杜芷夏不可能那麼好心給她送來什麼燕窩,還特意送到了她的臥室裡。當時。她放在梳妝檯上的藍寶石就是假的,她在杜芷夏面前戴上也不過是爲了敷衍她罷了。真正的寶石她放在保險櫃裡,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柳明珊如此肯定地說她戴的鑽石是假的,很顯然是和杜芷夏串通好了的。如果不是這樣,給柳明珊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挑釁如今的安翼。
清倫決心去杜芷夏那裡走一趟。
中午安翼回來之後,清倫笑道:“上次舉辦宴會的時候媽給我送來了好些燕窩,我想到你們宅院裡看看她,也盡點心意。”
安翼一時間猜不透清倫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既然是爲了聊表心意,應該不會有什麼衝突。去見見也好,他也有好些日子沒有去看他們了。
抽着週日的下午,安翼帶着清倫來到了安家的豪宅裡。
來之前。清倫本以爲這裡會相當冷清,畢竟四個人住了那麼大一個房子。可是,來了之後,她才發現,全然不是這樣。這裡可真是熱鬧非凡,清倫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的場景。
一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站或坐,開心地談論着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進來的清倫和安翼。
倒是端雲看到了他們兩個,立刻走到他們跟前,笑道:“清倫,我們剛纔還在討論你呢。你說你怎麼保養的,皮膚看起來真好!”
清倫呵呵一笑,隨意道:“也沒什麼,就是睡眠很按時。”
“咱媽剛纔還在跟我討論要不要也請你過來,後來是想到你剛剛舉辦過宴會,肯定很累了,這纔沒有請你。”
“多謝你們的照顧。”清倫笑道,跟着端雲朝裡面走去。心裡卻有些拿不準了,她沒聽說杜芷夏這裡辦什麼宴會啊。杜芷夏防她竟然防到了這種地步!
端雲突然將手放在清倫肚子上,道:“我聽媽說,你不是有孩子了麼?怎麼肚子一點變化也沒有?”
安翼一聽,覺得這話苗頭不對,立刻道:“還小,哪就這麼快有表現了。”
端雲話鋒一轉,道:“可是我也沒聽說她噁心嘔吐什麼,你們該不會是騙媽的吧。要知道媽盼這個孫子可是盼了好久,上次還讓我出去買燕窩,說要親自給清倫姐姐送過去。”
清倫這個時候算是領略了端雲的厲害,一席話表面上說得極爲周到,實際上卻是句句含針,逼得清倫幾乎都沒話說。
“清倫你來了,我孫子這幾天有沒有動啊,你這幾天身子還好麼?上次給你的燕窩你吃了沒有?”杜芷夏極爲熱情地問道,一見到清倫就拉住清倫的手,分外慈愛地撫摸着。
“一切都很好,上次的燕窩我也吃了,感覺很好。這不,我也給您帶了些東西。”清倫將東西亮給杜芷夏看。
杜芷夏瞥見盒子上的商標,吃了一驚。
清倫裝作沒有看見,道:“媽,這可是羅馬帝國珠寶店裡的東西,很是不錯。不過啊,這家就是不好,偶爾會暗地裡接一些高仿的工作。我擔心他們造假,特意找了張濟度鑑定過的,這個粉鑽的確是真的。”
端雲和杜芷夏聽得心裡突突直跳,不知道左清倫到底有沒有發現鑽石是他們換過的。
清倫看着他們二人的表情,心中已經十分明瞭,換鑽石並且聯合柳明珊的事情就是他們做的。但是現在還需要確鑿的證據,才能真正讓她們無地自容!
安翼看着端雲和杜芷夏臉上的表情,皺眉問道:“怎麼,你們不喜歡?”
“怎麼會,我很喜歡。”杜芷夏笑着將清倫手中的盒子接下。
敏銳的安翼知道這三個女人之間正在進行着一場他並不知曉的爭鬥,這讓他心中略有些不滿,他不喜歡看到他不知道且無法掌控的事情,不喜歡清倫有事情瞞着他。
他拉住清倫的手,道:“我看你們這裡也很忙,我先帶她離開。”
“你們有事的的話就先回去吧。”杜芷夏笑道。安翼怎麼看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離開了那裡之後,安翼問道:“你在做什麼?”
清倫知道安翼問的是什麼,她極爲認真地看着安翼,道:“這件事我不讓你知道,也有我的理由。我不想讓你在我和杜芷夏之間選擇。”
“那你想怎麼樣?和她鬥?然後兩敗俱傷?你手裡已經有了我們安家的股份了,你還想怎麼做?”安翼沒忍住怒氣,一口氣將這些話統統說了出來。
清倫被安翼的話氣得發抖,過了好半日才道:“安翼,好啊!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畢,清倫甩開安翼的手,趁着紅燈匆匆過了馬路。
安翼並沒有去追,他覺得自己最近太寵着清倫了,寵到她連自己的丈夫姓什麼都忘了。
走了近百米的清倫發現安翼並沒有來追她,心裡涼了半截,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道:“我在仁和路,你過來接我。”
“是。”
清倫在附近找了一個咖啡館,略作休息。和安翼發生爭吵,她完全沒有想到。在她看來,她不讓安翼知道這件事完全是爲了安翼着想。他不應該摻和到這種女人之間的爭鬥來,而且他若是知道杜芷夏費盡心機要讓她在宴會上出醜,又會如何想自己的母親。她不想讓安翼對杜芷夏失望,這才瞞着他。每當到這好心真成了驢肝肺!
她嘆了口氣,攪拌着杯中的咖啡。
司機已經到了,可她卻突然不想離開這個咖啡館。
咖啡館的氣氛恰到好處,明亮的日光從外面射入,驅散了深秋時的寒意,一地的落葉飄散,平添了幾分落寞。加上咖啡館中的人稀稀疏疏,清倫忽然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她不喜歡悲傷的情緒,不喜歡這種渾身被冰冷包裹的感覺,可是如今,她必須要經受這些。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抱住手臂,擡眼看着外面偶爾經過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車輛。
如今,大家都活在自己私密的小空間裡,再也不肯曝露在外,彷彿只有這樣纔會有安全感。是世界越來越險惡,還是人心越來越險惡?或許二者皆有。
每次和安翼吵架,清倫都會忍不住思索很多問題,關於自身,關於安翼,關於這個世界。很多時候她並沒有答案,但是她卻會享受這份思考的時光。
“哎呀,我當時誰呢?這不是左夫人麼?今天怎麼一個人啊,安翼呢?”柳明珊的聲音。
清倫眉頭皺起,這麼好的時光被人打斷,任誰心中都會不樂意。她忍了忍,不太想和柳明珊發生衝突,裝作沒有聽見,攪弄着杯中的咖啡。
柳明珊見清倫沒理她,便以爲是說中了清倫的痛處,在清倫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笑道:“夫妻之間吵架是正常的……”
清倫一聽,很明顯了,自從她和安翼出了安家的宅院之後,就被人跟蹤,而這人還將跟蹤的消息第一時間發給了柳明珊。
“清倫,有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清倫擡眼看着她,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現在心情極差,不想和她多說一句,只是淡淡看着她。
柳明珊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道:“我前幾天還看到安翼和他公司裡的一個女人一起吃飯呢,那個女人長相可真不賴!”
說畢,柳明珊便緊緊盯着清倫的臉,想看看清倫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