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遠坐下,拿了塊她放置在桌面的小茶點,小口地用着,思索着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憐娘心下好奇,卻沒表現在臉上,就着茶水也吃了些茶點。
公孫遠嚥下茶點,飲了口茶,道,“女人的心真的摸不透啊。”他就是弄不明白,他明明將她放在手心裡怕摔了,放在嘴裡怕化了,他寵她哪裡不是寵着上天,她怎麼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還老愛跟他鬧脾氣呢?
憐娘差點沒被嘴裡的茶點給噎着,他這麼不聲不響地冒出這樣一句話,差點沒把她噎死。
“女人的心很好懂好吧,只要你對她好,她總會感應你啊。”憐娘拿手絹邊擦了嘴,一邊道。在她看來,九公主對他有情有意,哪怕是他對她不好,她也會送上前去,何況從她偶爾看到的情況來看,兩個人處得並不差啊。
公孫遠搖了搖頭,“起先我也覺得她對我還有些意思,可最近兩天,她對我不冷不熱地。我去看她,她不是冷着臉子不見我,就是拉長臉子讓我坐一會兒就走。”他都鬧不明白,他哪裡做錯了什麼,就是做錯了什麼,她可以當面對他說的不是。
憐娘一陣納罕,想不到,這位公孫公子看起來冷冷地如一塊冰,他一旦喜歡起一個人來,可以變得這麼感性,還能同她說些心裡話。
公孫遠掃了眼憐娘看他的眼神,“你不用覺得奇怪,這府裡,大多都是僕人……”他自是不會向僕人們問這羞人的話,被人知道他還討不到老婆歡心,他面子往哪裡擱?再者,“你又是嫂夫人,又與我的情況很是相似,我纔會問你,要不你幫我去試下,看下揚兒是什麼意思?”他有種急病亂投醫的意味了。
憐娘不由一陣好笑,她自己這裡還沒有讓莫傾答應娶她,她哪裡有本事幫他啊。她正想開口拒絕。
公孫遠卻打斷她,“你之前還說過,要讓揚兒愛上我的,這會子,是到你應驗的時候了。”他是命令式地語氣同憐娘道。
憐娘真想翻臉不認帳,一擡眼又看到公孫遠面臉憔悴的臉,心下一軟,到嘴邊的拒絕變成,“我儘量去試試……”
公孫遠眉眼帶笑,忙行一禮道,“多謝嫂夫人成全!”他今天是面子裡子都不要了,纔會在外人面前做低,只爲能與佳人修好。
憐娘揚脣而笑,“難得公孫公子親自開口,你有所求,我能幫得上忙,必然不會推辭,再者,我也希望揚兒妹妹得到幸福!”
公孫遠仔細打量起憐娘,這樣一樣奇女子,從小受到磨練,成長起來後,不僅看不見她的卑微,反倒有一種通透的氣質,他也有些好奇,這些年,她遇到了哪些奇遇,才讓她變得這麼美好,不爭不搶,沒有俗世中的那份攀附。
憐娘當真不知道他心裡所想,即便她知道了,也會一笑而過。都是師父教得好,五年時間,不離不棄,將她當成親孫女一般教導,也難
怪她少了份青春少女的虛榮之心。但也造就了她,執着於她想要的東西,一旦真心想要得到,就是付出全部身心,也再所不辭!
也當真奇怪,怎麼約好的人現在還不見呢?莫大哥到底去了哪裡,不是說好,要來下棋的麼?
莫傾此刻也是心急火燎的,他答應了憐娘,傍晚一起下個棋,觀晚霞。臨了,他要出門時,收到一封加急信函。
事有輕重緩急,他只得放下出門的心思,收回已邁出門的腳步。拆開信函,快速閱覽一遍,才得知,北蠻國內部軍情告急。二王子現在代他掌管軍部,可他畢竟是軍部大將軍,考慮到他有使命在身,大汗只命他,十五日內必須返回北蠻國,就算和親不成功,也沒有關係。
莫傾在書房裡左思右想,以大汗對東唐的看重,要他放下和盟這一心願,看來,是到了非常危急的時候了。十五日,還好,師父的生辰五日後就到了,他拜會了師父,便可以帶憐娘動身了,十日雖然趕了點,他快馬加鞭,總是能到的。
於是,他回了一封信函,吩咐來送信的人,務必要將信函送到二王子手中。待那人走後,他又叫來暗衛,囑託他聯絡在驛站的使者,安排先行回北蠻,他隨後跟上。
做了這許多事之後,難免就耽擱了與憐娘約定的時間。他一路使着內勁往西亭裡疾走,怕的是憐娘等得久了,又不知回園子裡,又是怕她被太陽曬着了。總之戀愛中人的心,時時刻刻放在對方身上,希望她什麼都好。
莫傾只想儘快趕到西亭,也就抄了近路,等他臨近西亭時,便見公孫遠一手託着憐孃的手,一手拿着碗喝什麼,而憐娘……她笑得那樣開懷,眼睛都笑眯了起來……她怎麼可以笑得那樣開心?莫非她喜歡的是公孫遠?一顆懷疑的種子在他心裡發了芽,早在之前,公孫遠就對她關照有加,以二弟冷情的性子,他主動關照的人,必定是他上了心的人,莫非二弟也是喜歡憐兒的麼?不……不會的……他心裡這麼反駁着,明明從他這裡去西亭,只要拐個角,再走個十來步,就能到了,可他鬼使神差地,不想走過去親自過問,暗使了內力,將耳力提到最大。於是,他聽到憐娘嬌羞地開口,“我原本待莫大哥如哥哥!”
“轟”地一聲……哥哥!……哥哥!這個詞就像一道驚雷,在他腦中炸響。從來沒有這麼一刻,他痛恨這個詞,這些天來,她跟他表白,她跟他甜言密語,原來心裡只當他是哥哥!那些美好的片段,他想起來只覺得諷刺,在嘲笑他的多情,多想一分,他的心就碎得更多一片,你聽……卡擦,又是一聲,他都要懷疑自己的心是不是就要全部碎掉了。全身地力氣全被抽去。他無力再他涼亭中的兩人,耳中再也聽不到支字片語。他心灰意冷,一顆心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得到的是她滿嘴的欺騙,她愛地從來都是公孫遠,她從來只當他是大哥哥,難怪,她從來不叫他
名字呢,呵!真是好笑啊,他嗤笑着自己的異想天開,憐兒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呢?
“哈哈哈……”莫傾飛身離開,回到他自己所居住的院落,放聲大笑。笑着笑着流出了自十五年來第一次淚水。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公孫遠得憐孃親口應諾,也便放鬆了心情,見桌面的食盒裡還放着東西,他便伸手去翻,待他找開食盒後,見到的是一碗帶着淡紫色的清湯,看着就是一陣清涼。
“憐兒當真有心,知道我渴了麼?給我解渴的吧?”他當然知道,這獨獨地一碗,還放在食盒裡保留着,必定是給大哥的,可大哥這會子沒來,放着多浪費,正巧,太陽正曬,他好飲瞭解渴。
反正大哥有急事處理,他喝完後,再讓下人們送過來一樣的不是?
“喂!你別太過份啊,那是給莫大哥的!”憐娘不得不提醒他。
人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要說公孫遠,他也不是多渴,但憐娘把話說出來了,他就無端地想破壞。他這會子正渴呢,喝了又不是沒有?下人們備東西,多半是備幾個人的份,回頭短了誰的,再補上就是。何況他最近受了九公主李揚的氣,看着他們兩個風調雨順地,他心裡的小天平就傾斜了。憑什麼他在難受地時候,這兩人得這麼快活,他就要搞破壞了。
公孫遠嘻笑道,“我讓侍衛再去廚房去取!憐兒不得太偏心。”說着便拿了碗要喝。憐娘忙欺身上前,急着想從他手上搶過碗來。
“那怎麼能一樣?這可是我特意爲莫大哥做的。”憐娘氣得跺腳,見他還沒有喝,就伸手去拿碗。
公孫遠怎麼能如她所願。一手擋住她的手,一手就着碗就喝了起來。憐娘只得怒而不發,直眯着眼瞧他,想着怎麼算計他纔好,想到得意處,嘴角也勾起朵笑花來。
這便是莫傾親眼看到的當時情況。
“啊,真好喝!”公孫遠喝完還無賴地加了一句,憐娘笑得更是暢快了,哼,你喝得越暢快,看我怎麼收拾得你更痛快!
“對了,說說,你爲什麼對我家大哥這麼好?我也好借鑑一下,你知道的,我家那位還不理我呢。”公孫遠得了好處,嘴巴又吐出好聽的話來哄憐娘。
他喝了之後才知道,這味道與別家的不同,必是她特意備的,雖然他讓下人去重新備過了,但心意總歸是不同的,他後知後覺地有點後悔,想補救,才錯開話題。
憐娘見天色尚早,莫傾又沒有來,她坐着等也是無聊,便開口應道,“那時,我本待他如親哥哥。”她微微一停頓。“不知道從何時起,或許是他跳下山崖時,我就已經在心裡喜歡上了他吧。後來,得知他是我的大哥哥,與他之間又多了一份旁人沒有牽繫。”
她低眉回想,與莫傾這許久以來的一次次相識相知地經過。再三思索才轉成語言告訴公孫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