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風?”安心言進門的時候, 就先環視過了,起初還奇怪他怎麼會到現在還沒來,卻沒想到他一直呆在廚房, 這會纔出來。
只見玄子風笑笑, 先是對奶奶說:“我已經把魚煎好了, 可以上菜嘍。”
“哎呀, 差點忘了。小風, 多虧你啊,要不然又得讓大家再多等一會了。”答話的是三嬸,一如既往的沒有眼力見。
不管怎樣, 玄子風已經把他的主人地位彰顯的很明確了。
除了三嬸以外,所有的人都保持安靜, 仔細觀察着蘇木會作何反應。
這是對他的一場小測驗, 蘇木心裡明白, 他不能表現的漠不關心,卻也不可以太沒有度量。既然要權衡那麼多, 倒不如聽安心言一開始的勸告,做自己好了。
於是他也是笑笑:“好久不見。啊,對啦,初次見面,也不知道大家喜歡什麼, 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他簡短的結束與玄子風的交流, 然後成功的轉移大家的視線。
他的態度很明確, 不喜歡玄子風, 卻也不想跟他過多糾纏。總得來說, 這樣的表現還是不錯的。
接下來,選禮物也是一個技術活。
因爲事先並不清楚到底會有多少家人, 所以他買的禮物多是些利用演出機會從各地帶回來的特色禮品,有具有民族風味的裝飾品,有充滿異國風情的藝術品,更有各地的特產名品。先不說價位如何,可以看得出每一樣都是用心挑選的。這些都是蘇木近半個月收集的,冒着被經紀人罵和被狗仔隊拍到的危險親自選購的。
他儘可能的根據對每個人的第一印象分發禮物,同時提一兩句關於買這件東西時發生的趣事。
“爺爺,這是安徽的宣紙,我去那邊參加一個公益活動的時候,剛好有小學生在義賣,就買了一些回來。聽說安徽宣紙還不錯,您可以試試合不合用。”
“嗯。”爺爺愛答不理,卻還是接了過來。明星的事,有的是時間算賬,不過這紙嘛,看起來還真不錯。再說做善事啊,算這小子良心未泯。
“奶奶,這件蜀繡是送您的,也不知道您會不會喜歡,我就是看着上面的鳳凰繡的活靈活現的,覺得特別襯您。”
奶奶笑眯眯的接了:“不便宜吧,不用這麼破費的。”現在哪還有年輕人懂得看這東西,這小夥子夠特別。
好歹,二老這邊算是暫時過關。至於爸爸媽媽這邊,就要費點心思了。
“叔叔,聽言言說,您其實對畫很有研究。當年要不是從事了房地產,說不定現在也是個有名的畫家。我前幾天去了一趟歐洲,有半天的時間閒逛,就看到這幅畫了。它雖然不是名畫家所畫,可是寓意很好,題爲《家人》,希望您能喜歡。”
爸爸沒有立即接畫,卻轉頭看着安心言:“你跟他說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油畫?”比起禮物,女兒的關心與在意顯然更加重要。
安心言一時有些尷尬:“我只跟他提過一次,也是您在我小時候說過這麼一回。”而顯然,她與蘇木都是有心之人。
沒有再多問什麼,爸爸收下了畫。
接下來,蘇木送給媽媽的是一條絲巾,優良的質地與不俗的秀工,讓她愛不釋手。
剩下的伯伯叔叔伯母嬸嬸們,也都樂呵呵的接了禮物;弟妹們更是歡天喜地的,比小時候得了紅包還要開心。
看來,收買人心這一條是行得通的。
其實大家也不見得是多稀罕這些東西,只不過肯用心挑選禮物,至少代表着他的重視。
看着所有人都陷入其樂融融的氛圍之中,站在一旁的玄子風乾咳一聲:“好啦,把東西收起來,年夜飯要上桌嘍。”
掃興!安心悅嘀咕一句。
可長輩們已經醒悟不能這麼快表態,應該多看看蘇木的表現才行。於是都把東西放開,忙忙碌碌的張羅起來。
心裡不滿的安心言看一眼玄子風,故意大聲的問玄媽媽:“阿姨,待會一定要嚐嚐您的手藝才行。我們今天,可都沾了玄子風的光了。”
一句話,讓氣氛短暫凍結。其實在他們回來之前,玄子風只在剛來看到玄媽媽時愣了一下,接下來的時間根本就當她不存在。而以子爲尊的玄媽媽,則是樂於配合他做一個隱形人。
可現在,安心言一而再的點明她的存在,明顯的不想讓某些人再做縮頭烏龜。
“呃,就怕你們不愛吃。”玄媽媽彆扭的應道,邊說邊偷偷瞄玄子風的反應。
“愛吃。”三嬸搶着答。“我剛剛偷偷嚐了一口,不愧是開餐廳的老闆娘,手藝就是好。”她誇起人來向來不予餘力。但是這次,卻誇的正中安心言的下懷。
只是可惜,玄子風仍然不爲所動,繼續假裝自己的媽媽不存在一樣。
等在圓桌上圍坐一週,爺爺宣佈開動之後,安心言第一口嘗的就是玄子風做的魚。她的這一舉動惹的蘇木皺眉,卻讓玄子風喜出望外。
可接下來,安心言卻撇撇嘴道:“玄子風,你該跟你媽媽多學學手藝啊。”
想玩忽視這一套嗎,我偏不讓你如願。
“你!”玄子風終於氣結。可是當着大家的面,他又不好發作,於是便如安心言所願,憋到內傷。
看他總算是消停了,安心言心情大好。能不能讓他們母子和好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只要能讓玄子風不那麼囂張,她就很滿意了。
而蘇木也看出她的這點心眼,悄悄在桌子下捏捏她的手心,因爲安心言的這點小聰明他也變得心情很好。
他們的互動大家看不到,可是從兩人的快樂表情上,很難不注意到他們的默契與幸福。
就在這時,爺爺卻放下筷子,輕咳一聲開始講話:“趁着春晚還沒開始,我來說幾句啊。所謂家和萬事興,你們都要記住,一家人團結開心纔是最重要的,不要爲了些雞毛蒜皮的事傷大家的和氣。還有呢,鑑於有前車之鑑,我也來打個預防針。小愉,小悅,你們年紀也不小了,談朋友不是不可以,但千萬不要學你們大姐,給我來個先斬後奏,到要結婚的時候才把人帶回家。至於小言,你要不要說說,你跟這個蘇木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老頭,說話是越來越不含蓄了。奶奶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踩了他一腳,後悔真不該讓他來問。
不過還好,安心言早就做好準備了。
“爺爺,蘇木的確是歌手兼演員。大姐不一直在做一個藝人的專屬造型師嗎,那個人就是蘇木。他其實也是根據我的小說翻拍成的那部電影的男主角。我們在之前見過一次,是從電影開拍之後才變熟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種事情還真的很難爲情。
但是爺爺之前說大姐的事,其實就是在警告她坦白從寬啊!安心言只好咬牙說下去。
“我知道您不太喜歡從事這項工作的人,可是能不能先拋開他的工作,也許您會喜歡他的。”
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頭!
爺爺剛想說什麼,剛剛被踩痛的地方再遭奶奶的蹂躪,讓他倒吸一口冷氣,不得不閉上嘴。
言言都這麼護着蘇木了,說明她是真的很喜歡對方。這時候該做的,可不能是質問而該是觀察了。
“大過年的,說什麼工作不工作的。來,大家喝一個。”大伯接到奶奶的眼色,忙端起酒杯領酒。
於是,大家也呵呵笑着一起化解突然而來的緊張。
萬幸的是,爺爺雖然有時愛較真,卻終究是個講道理的人。所以真正的難關,其實是在爸爸那邊。不過今晚他是不會發作的,所以安心言給了蘇木一個暫時安全的眼神。
吃完飯,剛好七點五十五分,晚輩們包括蘇木在內,趕緊起身收拾桌子,而爺爺早就聚精會神的盯着電視機,準備收看春節聯歡晚會。老實說,現在家裡,也只有他對春晚如此忠誠,其他人早就看膩了。可爺爺是老大,他想看,就是奶奶也不好說不。總要給一家之主留點尊嚴不是?
所幸今年有了蘇木,爺爺不喜歡他的職業,可其他人卻是感興趣的很,尤其是媽媽們和弟妹們。
於是,就出現了男士們陪爺爺看春晚,而女士們加上蘇木、安昕逸聚在客廳另一角聊天的景象。在看電視的間隙,蘇木甚至可以感受到伯伯叔叔對他投來的憐憫的目光,可事實上他卻樂在其中。
被一堆女性長輩噓寒問暖,感覺真的不錯。他很樂意告訴她們一些好玩的事情,也很開心安心言可以帶給他這樣一個美好的除夕。
這些人,見證了言言的成長。因爲她們的關心,所以言言身上纔有掩飾不住的母性光環,纔在冷漠外表下有那樣一顆溫暖細膩的心。
所以面對這些人嘰嘰喳喳的詢問時,他不但不厭煩,反而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