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三月杏花雨,零露濃濃,振鷺于飛。
年少的莫芸帶着豐厚的彩禮,踏進蘇家大門,看到雪白的剪影,溫潤的眸光,溫雅風流的表情,幾乎不加思考的,她說:“我要嫁給你。”水瞳之中像是落滿星辰,晶亮晶亮的。
他一瞬間有些炫目,記憶中不曾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孩。他笑得溫雅,黑眸中卻有一絲冰冷的疏離,他說:“我不認爲我們認識。”
“對!我們不認識,但是,我想要嫁給你。”少女說得理直氣壯,嗯,看她嬌小玲瓏的模樣,應該還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紅嫩瀲灩的脣倔強的抿起。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答應?”男人溫潤的眸光有些興味。
“因爲,我是莫芸啊,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她高傲地揚高瞎喊,小小的身子站在頎長的他的面前絲毫不顯的氣勢輸人。
“那你想要什麼?和我結婚嗎?”男人沉聲而笑,心中閃過一絲激賞。
“當然不止,我要你……瘋狂的愛上我。”少女倔強的擡眸盯住面前渾身散發出危險氣息的男人,毫無懼意。
“好!我接受你的提議。”
甚至,相處的半年裡,他不曾踏進她的房門一步。無論她如何放下少女的羞澀,打扮的性感妖嬈來挑逗他的極限,他仍然好像沒有看到的樣子。而她,每日早上會到他那時候的房間裡,爲他洗漱,同時假裝看不見他的淡漠,和他說一些話,家常的,或者關於生意的。而他,只會沉默。晚上,她也會等到他回家,端上一晚自己熬的補品給他,然後溫柔的叮囑他好好睡覺。而他仍舊不怎麼搭理她,但是半年來,她一直沒有過一點點的不耐煩。
他想,她真是一個好對手,耐心十足,征服慾望也十足的強悍,不愧是莫家的女兒,可是遇到了他的她,怎麼還可以繼續自信下去呢?他有些嘲諷的勾起脣角,看着她近乎討好的想要替他去談一筆大生意,溫潤的眸光在她看不見的陰影中變得淡漠,他想,她認爲這樣就可以讓他感激,屈服在她的愛戀裡嗎?一旦達成目的就可以離開他了,她莫芸就真的成爲無所不能的人了嗎?她,想得太簡單。
而此時的莫芸卻在心中有了另外一番盤算,她走過去抱住他修長有力的手臂,仰起頭,問:“遠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呢?”
他暗自冷笑
,不着痕跡的抽出手臂,得意的看到她有些委屈的眸子,然後低聲道:“有啊!”嗓音溫柔,纏綿在她耳邊,卻像驚雷一般震在她心底,是她嗎?她有些惶恐,因爲相處的半年來,她不覺得他是已經愛上了她的樣子,卻又隱隱的有些期待,或許她可以不那麼做,或許他是愛她的,只不過生性疏冷。
然後,無所不能驕傲倔強的少女問:“那麼,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
他卻嗤笑一聲,道:“你不會認爲是你吧!”微微調笑的語氣和戲謔的黑眸已經讓她的心慢慢變涼,眸中因他而起的煙花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歸於沉寂,彷彿不捨就此死去,彷彿不忍心就此熄滅。卻仍然,以一種決絕的態勢,消失殆盡,他突然有些難過,他想,他還是喜歡她生機勃勃鬥志昂揚的樣子,彷彿他是值得她花盡心力用盡一生來認真對待的難題。於是,他想開口安慰一下她,但是在他想好怎樣安慰她以前,她卻已經揮着手笑着對她說:“蘇遠,我去幫你談生意!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笑容明媚,回眸間,惑了誰的心神。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的第一天開始,他就變得不對勁
他嫌棄早上的保姆實在是太安靜死板了,讓他昏昏欲睡,完全打不起精神神好好工作,管家給他換了一個,他又嫌棄她太過於吵鬧,讓他耳根發痛;管家再送來了一個,他又嫌棄人家說話內容沒深度,不符合他大少爺的審美口味;
管家有些悲苦的再送來一個,他嫌棄人家長得不好看。
他終於意識到,除了她之外,他根本不能習慣任何人,他開始有些想念她的倔強和驕傲,想念她嘰嘰喳喳的吵鬧,想念她無微不至近乎討好的照料,或者他還想念她婉轉的歌聲,優雅的舞姿還有悠揚的箏音,原來,她真的很優秀很優秀,和他相配,有餘無不足。他想,等他回來,就告訴她他想念她,她肯定會笑得很開心。想到這裡他終於可以稍微安心一點睡覺了。可是,管家卻叫人送來消息,說她談成生意之後,就已經和別人相愛了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靜靜地躺在牀上,不想工作,不想說話,他想,這個別墅還真是安靜的讓人害怕,沒有了她,生活原來是這麼的寂寞。過去那麼多年,他原來過的就是這樣的寂寞無味的生活啊!從此以後,他也要一直這樣下去吧!只有半年,是他不可以忘記的寂寞歲月裡唯一的
暖色吧!他不曾去找她,下意識不想毀掉自己最後的一絲期盼,她活血已經放棄了,之後叄年,他一直一個人,有人傳言他不能人道。他並不在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但是,他知道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忘記過她,從她絕美的容顏,絕世的風華到無可比擬的勇氣和執着,他一刻也不曾忘記過。
直到後來的莫一天,傳出消息,有人在他旗下的某個高管的身邊看到過她的出現,用的是妻子的身份,在每一次的年會上,他看到坐在那個人旁邊的她,只驚鴻一瞥,卻足以讓他看到她絕美的容顏,絕世的風姿,冷着臉容,清貴無暇。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所想,他想,他該生氣的,但是,他想,他沒有立場生氣,因爲她一定是對他很失望,所以纔會想辦法離開他。但是,他想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即使承認自己輸了,那也沒有關係,只是不要讓他在寂寞下去。
然而,她卻從不理會他,甚至時不時在他可以製造出的巧遇中還會投給他厭煩的眼神,一次次將他凌遲,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被想要靠近的人淡漠的對待是這樣的感覺,那麼當年的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後來,他錯的更離譜了,娶了旁的人,然後和他就真的算是各自嫁娶,輿情無關了。這本來也應該算是故事的最後結局了。只是……
那個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仍舊淡定的微笑着,拿出一張診斷書,肝癌晚期。
如果不是真的走到了生命的最後,他不會去破壞別人的幸福,尤其是她已經那麼完滿的家庭。
“可是,人的一生,永遠都有那麼一個讓你執着的人。”男人有些沉重又有那麼一點驕傲的說道。
是啊,可能蘇遠之於莫芸就是那個人吧!所以,只是爲了這個男人最後的心願,莫芸就不顧一切了,家庭,名譽。所有的所有都可以因爲這個叫做蘇遠的男人而退後。
“蘇洋,小莫,我們只是在生命的尾端,去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無關責任,無關任何旁的,我們就這樣跟着自己的心走向了這條路。但是你們大可不必受到我們的影響。”說完男人就起身離開了書房,留下一室靜寂。
他說:“小莫,等畢業了,我們就結婚吧!”
她笑着望進他的眼眸,只一字承諾:“好。”
一燈如豆,人影成雙。
歲月,如此靜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