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生從衣袖中拿出一張拜帖,雙手遞上:“這是我家主人的拜帖,請交給祁王,王爺一看便知道是誰。”
門房見白袍少年的穿着打扮,應該是大戶人家的隨從,便接過拜帖,說了一句稍等,扭頭就跑了。
沒過多久,門房就跑回來了,與他一同出現的人,還有王府的大管家。
大管家一見到元生,就客氣地拱了拱手,和善地笑道:“王爺已經看過拜帖了,讓我來請你家主人進去一敘。”
元生點點頭,回到馬車邊,恭敬地請白鏡離下車,主僕二人在王府管家的迎接下進入祁王府。
他們在書房裡見到了祁王。
祁王一見到白鏡離,立刻就起身上前,拱手說道:“不知是國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多多見諒。”
雙方各自落座,元生默默站在白鏡離的身後,王府管家見到他們有話要說,奉上熱茶和糕點之後,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待房門被關上,祁王這才停止寒暄,試探性地問道:“是什麼緊要的事情讓國師大人親自來找本王?”
白鏡離喝了一口茶,方纔慢悠悠地說道:“陛下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現在想要下地行走都很困難,他老人家時日不多了……”
祁王臉色一變:“可是上次在太后的壽宴上見到陛下,他看起來還很挺好的,怎會這麼快就不行了?”
“其實陛下的身體這兩年一直不太好,早在太后大壽之前就已經快不行了,但爲了避免動搖人心,陛下才強打精神出席了壽宴。”
祁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難怪壽宴才進行到一半,陛下就提前離開了,原來是這樣啊……”
白鏡離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王爺無需跟我裝傻,你在宮中有眼線,陛下的身體情況你早就瞭如指掌,就算我不跟你說,你也能知道這些事。”
祁王本想矢口否認,但見到白鏡離那副淡淡的神情,就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辯解對方都不會相信,於是他懶得再浪費口水,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國師大人果真神機妙算,本王那點小伎倆在你眼裡真是不夠看吶!”
白鏡離沒接他的話,兀自說道:“既然王爺能在宮中安排眼線,其他人也能這麼做,想必現在陛下病危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陛下若是不在了,皇位就得換人,可太子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夭折,現在剩下來的皇子們中,成年的共有五個人。五人之中,必有一人得承大統,不知王爺屬意哪一位皇子?”
他這話說得直白,字字直戳要害,祁王習慣了說話繞三圈,此刻被他幾句話戳中要害,臉色頓時就變得陰沉了起來。
祁王盯着白鏡離看了許久,方纔冷笑着說道:“國師大人特意來找本王,爲的就是皇位之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真是太擡舉本王了,本王可沒有你想象中得那麼重要。本王一心忠於陛下,陛下說讓哪位皇子繼承皇位,本王就支持哪位皇子!”
白鏡離輕輕蓋上茶碗,淡淡
地說道:“王爺的忠心真是令人欽佩,但願三皇子在繼承皇位之後,能看在王爺忠心耿耿的份上放你一馬。”
聽到三皇子三個字,祁王的臉色又是一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五位皇子中,二皇子年紀最大,三皇子的母妃地位最高,四皇子最有才華,五皇子最善征戰,六皇子最受陛下寵愛……朝中的保守派偏向於性格穩重的二皇子,年輕的文臣們則跟四皇子走得很近,三皇子身後站着世家貴族一派,武將們支持五皇子,陛下卻對六皇子非常偏愛,幾次都曾有過將皇位授予六皇子的意思……”
聽到這裡,祁王終於坐不住了,開口打斷他的話,緊張地問道:“陛下要立六皇子爲儲君?”
白鏡離依舊是一片雲淡風輕,彷彿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不是權謀爭鬥,而是再平淡不過的日常瑣事。他說:“王爺無需着急,陛下只是有這個意思而已,但還沒有真正做出決定。畢竟六皇子年紀還小,皇位一事非同小可,必須三思而後行,陛下目前還在考慮之中。”
話說到這個份上,祁王自知再裝傻就是真傻了,他做了個深呼吸,盡力讓自己恢復冷靜。他想了一下,方纔說道:“六皇子雖然天資聰慧,但年紀太小了,難堪大任。”
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白鏡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問:“以王爺的意思,哪位皇子才適合儲君之位呢?”
祁王盯着他,說:“本王覺得二皇子很不錯。”
白鏡離了然一笑:“王爺的眼光很不錯,二殿下性情溫和,最念舊情,而且二殿下的母妃與祁王妃是同族,將來若是二殿下能夠繼承皇位,必然不會忘記王爺的恩惠。”
祁王搖搖頭:“這是本王的一廂情願,要讓二殿下登上皇位,光憑本王一個人肯定不夠。”
說到這裡,他深深地看了白鏡離一眼,意有所指。
他這是在等白鏡離表態。
白鏡離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是國師,無論誰登上皇位,都不會影響到我的地位,我的任務只有順應天命,僅此而已。”
他在天嵐國中的地位非常超然,如他所說,站不站隊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他的地位不會因天子更替而變化。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的意見才顯得尤其重要,幾乎所有人都想把他拉到自己這一派裡。
祁王也不例外,他無比希望白鏡離能支持二皇子繼位,但他也很清楚,此事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在聽到白鏡離的回答後,祁王並沒有太失望,他笑笑道:“國師大人所言極是。”
不站隊就不站隊吧,只要白鏡離不在暗地裡使絆子就行。
白鏡離說:“實不相瞞,今天我來這裡,是想賣給王爺一個消息。”
祁王露出很有興致的神情:“哦?是什麼消息只得國師大人親自跑這一趟?”
白鏡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知道昊王即將成親的事情嗎?”
祁王點頭表示知道:“這事兒
全城人都知道,怎麼?這事兒有蹊蹺?”
白鏡離仍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問道:“那你知道昊王的未婚妻是什麼人嗎?”
祁王說:“昊王府派人送來過請柬,本王曾看過一眼,新娘似乎是姓孟。”
白鏡離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孟氏……那可是靜慶國皇族的姓氏。”
一聽這話,祁王的目光頓時就變了,他錯愕了一下,隨即追問道:“你是說,昊王要娶的女人來自靜慶國皇族?”
白鏡離沒有回答他,平靜的地看着他,彷彿是默認了他的猜想。
祁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這怎麼可能?靜慶國的整個皇族都已經被昊王殺掉,據說只有三皇子孟星寒和小公主逃掉了……等等,昊王要娶的女人該不會就是那個逃掉的小公主吧?”
白鏡離微微笑道:“她是韶嶸公主。”
韶嶸公主,傳聞中容貌傾城絕世的天下第一美人,見過她的人無不爲之傾倒,當初靜慶國被滅之後,所有人都以爲這位絕色公主會被當成戰利品帶回宣都王城,可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她竟然逃掉了!
祁王做夢也沒想到,這位絕色公主居然出現在了宣都王城離!更令他震驚的是,她居然要嫁給昊王!
“昊王不是韶嶸公主的仇人嗎?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成親?他們兩個人都瘋了嗎?”祁王完全搞不懂這兩人的想法。
白鏡離沒有去管他的疑惑,只是淡淡地說道:“昊王要娶敵國公主,此事若傳出去,應該會很有趣吧。”
聞言,祁王一下子就回過味來了,他的腦子飛快運轉,並且不自覺地將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出來:“昊王被稱爲鬼剎閻王,他殺過的人不計其數,我一直就很疑惑,他那麼厲害,怎麼會讓韶嶸公主跑掉的?如今看來,只怕是昊王故意將人藏了起來,想要將天下第一美人佔爲己有……嘖嘖,私自窩藏敵國公主,這可是欺君大罪!”
想到這裡,他猛然停住腳步,腦中閃過一個絕妙的念頭:“欺君,可是要被砍頭的,倘若昊王不在了,他手裡的兵權就該換主人了……”
他露出一個奸險的笑容,擡頭衝白鏡離豎起大拇指:“國師大人賣的這個消息果真很好!”
白鏡離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祁王看着他問道:“國師大人方纔說這個消息是賣給本王的,既然是賣,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不知國師大人想要本王爲你做些什麼?”
白鏡離說:“我只要一個人。”
“誰?”
“韶嶸公主。”白鏡離目光平靜,眼底卻隱隱透出勢在必得的氣勢,“無論王爺要做什麼,我都不會干預,只要事成之後,你們將韶嶸公主給我就行。”
祁王笑了起來:“這些年來國師大人一直清心寡慾,本王還以爲國師大人早已看破紅塵,原來國師不是看破紅塵,而是看不上那些胭脂俗粉!本王答應你,只要此事能成,一定將天下第一美人雙手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