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世原因,唐非劍從小就極其缺乏親人的關愛,這二十幾年來,跟他相伴時間最長的,就是他手中的劍。他不懂的去愛,也不懂得如何表達愛,但他卻又極其渴望得到愛,這就導致了他的性格越發古怪孤僻,常人難以接近。
孟花朝的出現,在他晦暗無光的生命之中點亮了一道曙光。
無論遇到多少困難,在她身上永遠都洋溢着活力,那是一種唐非劍永遠都無法擁有的生命力,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他貪戀她帶來的溫暖,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情,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近,默默無聞地守護……
孟花朝總是認爲他的付出太不值,因爲她根本無力回報,殊不知能有一個人讓他付出,於他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他不需要任何回報,因爲他自己就能在付出的過程中得到愛帶來的幸福。
他就像影子般,默默地守護在她身邊,他滿足於這種安靜的狀態,從未想過要改變。所以,當孟花朝鼓勵小饅頭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叫他叔叔時,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唐非劍看着面前這個小孩,這孩子的眼睛跟她長得很像,又大又明亮,像剛從山澗中留下來的清澈溪水,不帶一絲雜質,乾淨得近乎純然。
小饅頭眼巴巴地瞅着他,見他一直沒反應,還以爲他不喜歡自己,小饅頭有些委屈地垂下腦袋,被人討厭的感覺很不好受呢!
就在他鬆開手指的一剎那,唐非劍擡起手,輕輕地放在他的頭頂上。
大大的手掌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繭子,那是常年練劍留下來的痕跡。
小饅頭覺得那層繭子很新奇,便順勢蹭了蹭他的手掌,有點癢癢的,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唐叔叔的手掌好好玩!”
唐非劍感受到來自掌心的溫暖,一向冰冷淡漠的眼睛裡,竟然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柔軟。他擡起另一隻手,在小饅頭面前攤開,露出手掌上的薄繭,他說:“這是練劍留下來的繭子。”
小饅頭好奇地戳了戳那層薄繭,天真地說道:“父皇手掌上面也有這種繭子,但是他沒有唐叔叔的繭子厚。”
這時孟花朝插嘴進來,信口說道:“那是因爲你父皇練功不如你唐叔叔努力。”
聽到這話,唐非劍擡頭看了她一眼,烏黑的雙眸動了動。
小饅頭立刻問道:“那父皇和唐叔叔誰更厲害呢?”
“論陰謀詭計的話,你唐叔叔肯定不是你父皇的對說,但如果單論武功的話,那結果就不一定了哦,”孟花朝一本正經地忽悠兒子。
小饅頭信以爲真,連忙問道:“父皇和唐叔叔比試嗎?”
孟花朝摸摸下巴,故作認真地說道:“以前應該是比過幾回吧,但每回都是你父皇贏了,因爲你父皇的肚子裡全是黑水,他總愛玩弄詭計,你唐叔叔是直性子,玩不過他,所以就輸了。”
小饅頭不明白玩弄詭計是個什麼概念,可他本能地感覺這不是個好詞,他很崇拜自己的父皇,所以就算他很相信阿姨,但還是不願聽到別人說他父皇的壞話。他不服地爭辯道:“父皇很厲害的,否則阿姨怎麼會願意嫁給他?”
不得不說,小孩子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真能一針見血。
但孟
花朝是什麼人?她說過的謊話都能寫出一篇百萬長篇小說,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屁孩給震住!她笑眯眯地說道:“我當初就是你父皇給算計了,所以纔會嫁給他的,你父皇的良心,真是大大滴壞!”
小饅頭呆了一下,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張開嘴巴卻又沒能發出聲音。
孟花朝發現他的目光正直直地看着她身後,本能地感覺事情不妙,一股寒意順着背脊往上爬。
艾瑪,不會真的說曹操,曹操就到吧?買彩票都不帶這麼靈驗的!
與他站在一起的唐非劍也看到了站在她的身後人,卻絲毫沒有行禮問安的意思,他依舊筆直地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孟花朝連忙朝他使眼色,用嘴型問他:死變態是不是站在我身後?
唐非劍看懂了她的嘴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孟花朝:“……”
這時,一隻大手默默地搭到她肩膀上,她渾身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你眼裡,孤就是這樣一個壞人?”裴九川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透出一股子幽怨的寒氣。
孟花朝立刻掩嘴輕笑,故作自然地說道:“剛纔倫家有說什麼話嗎?倫傢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們要是聽到了什麼,那肯定是你們幻聽了哦呵呵呵!”
裴九川擡起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頸,他俯身貼近她而耳朵,輕聲說道:“你既然懷疑孤打不過姓唐的小子,那不如讓我們公平地打一場,看看孤的武功到底比不比得過那小子,如何?”
孟花朝縮了縮脖子,乾巴巴地訕笑:“都說了你們剛纔是幻聽,那些話都是虛幻的,你不用這麼較真啦。”
“被自己的女人小看,相信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忍受不了吧,”裴九川貼着她的耳朵呼了口氣,滿意地看到她的耳朵染上一層紅暈,“孤現在要用實力向你證明,無論哪一方面,孤都不輸給任何人。”
孟花朝:“……”
用一句話可以很貼切地形容她,不作死就不會死!
裴九川直起身子,揚眉看向唐非劍,目光之中隱隱透出幾分挑釁:“要不要去外面比一場?是男人就該用實力說話。”
孟花朝正要開口矇混過關,就聽到唐非劍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嗯!”
孟花朝頓時就覺得頭好痛,本來都好好的,轉眼就要真刀實槍地打起來,這事兒怪誰呢?
孟花朝:怪我自己嘴賤!
裴九川和唐非劍往外走,小饅頭得知父皇和唐叔叔要比武,興奮得小臉通紅,連忙屁顛顛地追上去圍觀。
一下子人都走掉了,蘋果試探性地問道:“娘娘,您要去看看嗎?”
孟花朝擡頭看了她一眼,立刻就從她眼裡看到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心想這宮裡難得有一回熱鬧可以看,不看白不看!再說了,有她在旁邊看着,還能在關鍵時刻出面阻攔,免得那兩個傢伙出手太重真打出個三長兩短。
她果斷說道:“走!”
蘋果高興極了,立刻召集鳳梨葡萄蜜桃三姐妹,湊成水果F4,威風凜凜地護送自家娘娘前去看好戲。
比武的場地設在練武場,此地寬敞空曠,兵器一應俱全,是個比武切磋的好地方。
孟花朝因爲
身上還有傷,剛一到練武場,水果F4就趕忙搬來桌椅,扶着她坐了下去。
今日陽光普照,地上積雪剛剛融化,透出幾分刺骨的寒意。裴九川隨手脫掉身上的大麾,蓋到她身上,又讓人送來暖手爐,塞進她的手裡,他還打算讓人去搬個屏風過來,好爲她擋風禦寒。
孟花朝連忙叫住他:“別瞎折騰了,我又不是棉花,風一吹就飄走了,你別把我想得太弱了好嗎?”
裴九川聽了她的話,沒有叫人去搬屏風,但卻把小饅頭塞給了她,他說:“這孩子的火氣夠旺,身體很暖和,你抱着他就不會冷了。”
被自家粑粑當成暖水袋的小饅頭:“……”
孟花朝趕忙將兒子拉進懷裡,用大麾將他裹起來,她抱着兒子小小的身軀,擡頭瞪了裴九川一眼:“有你這麼玩孩子的嗎?”
裴九川不以爲意:“你就是太寵着他了,男孩子必須要經歷磨練,才能成長爲真正的男子漢!”
孟花朝:“切!你不用爲你的不負責任找藉口,傻瓜纔會被你忽悠住!”
小饅頭這時從她懷裡探出腦袋,天真地看着自家粑粑,信誓旦旦地說道:“我要經歷磨練!我要變成像父皇一樣的男子漢!”
三秒鐘就被兒子無情打臉的孟媽媽表示好心塞。
裴九川揉了揉兒子的頭髮,讚許道:“你一定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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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花朝拍掉他的鹹豬手,像趕蒼蠅似的,將他推走:“你趕緊去比你的武,少在這裡教壞孩子!”
裴九川順勢又捏了捏她的手掌,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他大步走進練武場,衝唐非劍說道:“這裡的兵器隨你挑。”
唐非劍面無表情地說道:“不必,我有劍。”
裴九川也不勉強,他單手背在身後,右腿稍稍後退半步,側身看向唐非劍:“那就開始吧。”
唐非劍本就不是多話的人,一聽到開始二字,立即拔劍相向,動作極其迅速,在場除了裴九川之外,沒人看清楚他的動作。他就像一陣風似的,突然衝到裴九川的面前,劍鋒橫向劈出!
小饅頭看得驚心動魄,差點就喊出聲來,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打擾到父皇和唐叔叔。
裴九川不慌不忙地側身閃過攻擊,劍鋒幾乎是挨着他的鼻尖擦過去的,凌厲的劍風颳得皮膚生疼。
他笑道:“五年不見,你的武功很有長進嘛!”
話音落地,他就又是一閃,剛好躲開唐非劍的二次連擊。
剛纔那一下極爲驚險,看得孟花朝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她暗罵死變態就是廢話太多,比武的時候還想跟人聊天,這不是欠揍嘛!
甫一開始,裴九川就一直處在被動狀態,他看似遊刃有餘,但其實是因爲找不到反擊的機會,才遲遲沒有攻擊。他對此並不着急,只是對姓唐的小子刮目相看了,當初廢掉這小子的滿身武功,非但沒有毀掉這小子,反倒讓這小子絕境逢生,又成就了另一番境遇!
難道這小子當真是命不該絕?
裴九川有點不信邪,他反手一揮,寬大的衣袖捲住劍鋒,猛力一抽,竟硬生生地將劍抽離唐非劍的手。
長劍脫手飛出,哐噹一聲,摔在雪水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