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是張侯爺送來的東西,請您過目!”
毛承祿恭恭敬敬將清單送到了毛文龍手裡,毛文龍急忙接過來,仔細觀看,漸漸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好啊,定遼侯果然慷慨大方,這下子咱們可就能出兵打韃子了!”毛文龍欣慰地說道。
在兩邊的部將紛紛結果清點,也都看了起來。有武器,有糧食,有銀元,的確十分全面,大家都挺滿意的。
可是也有人撇撇嘴,心腹部將王輔就不以爲然。
“大帥,東西雖然不少,可是也不算多,尤其是糧食,纔給了兩萬石,未免太摳門了!”
陳忠也說道:“沒錯,刀槍兵器,有好的用好的,沒有好的破的也能對付,可是唯獨糧食不行,一頓不吃餓得慌,三頓不吃腿發慌,咱們出戰一場,兩萬石恐怖不夠啊!”
毛承祿倒是不以爲然,冷冷說道:“張侯爺又不是咱們的上司,他給糧食就是人情,難道沒有他的糧食,我們就不打韃子了嗎?”
帥廳氣氛爲之一僵,毛文龍突然笑道:“你們的都別吵了,我說張侯爺大方是有依據的,這些只不過是定金而已,大頭兒還在後面!”
“噢?大帥,你可有把握?”
“那是自然。”毛文龍笑道:“朝廷歷來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讓我們打仗,先給一點好處,等打完了就把你扔在一邊。可是張侯爺不是這樣的人,據我所知,他光是在朝鮮就買了不下一百萬石糧食。”
“天啊!”
在場的武將都嚇傻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口水滿地,這能養活多少人啊!
“張恪有金山銀山不成,他怎麼能買到這麼多糧食?”陳忠驚駭地問道。
“張侯爺的本事我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你們都聽着,這一次務必配合好義州兵,打出咱們東江鎮的威風。到時候就算向張侯爺討飯,我的底氣也充足啊!”
東江鎮的衆將一聽紛紛點頭。他們守在荒無人煙的皮島,糧食就是最大的魔咒,若是張恪真有那麼大的本事,給他幹活也未嘗不可!
在毛文龍的指揮之下。東江鎮抽調最精銳的五千人,海陸並進,向着鎮江堡和義州殺來。
……
砰砰砰!
槍聲響成一片,自從義州兵加入戰鬥之後,戰場情況完全是一面倒。義州兵的火銃又準又恨,韃子的騎兵完全就是招搖的靶子。他們所過之處,韃子紛紛被擊落馬下。乾淨利落,一點都不遲疑。
殺了韃子之後,他們連看都不看。直接向前奔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那些海盜都看得眼睛直了,這他孃的纔是厲害呢!
他們拼死拼活。殺不了一個韃子,自己還要搭上好幾個,可是人家義州兵呢,只要輕輕釦下扳機,韃子就落到馬下,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海盜從來都是敬佩強者。義州兵的強悍作風讓他們幾乎五體投地。他們主動跟在火銃手的後面,沒死的韃子他們撲上去補一刀。死了的毫不猶豫砍下腦袋,把血淋淋的人頭掛在腰上,這可都是請功受賞的證明。
每每看到被打爛的人頭,海盜們都後悔不迭。一槍爆頭固然爽快,可是腦袋沒法換銀子了,簡直太浪費!
其實海盜們不知道,義州兵已經摒棄了單純靠人頭計算戰功的做法。
張恪更加看重戰鬥表現,從伍長算起,每一個軍官在戰後都要如實記錄戰鬥經過,向上報告覈實。
然後確定賞賜,除了傳統的銀子之外,張恪還推行了新的辦法,那就是給予士兵“戰鬥英雄”勳章,分成金銀銅三等。
只要得到勳章,就擁有見官不跪的權力,而且得到銀質勳章以上,就可以解除軍戶身份,後代可以自主擇業。
這一條規定頒佈,軍戶出身的士兵都哭了。
自從朱元璋搞出來軍戶制度之後,不知把多少人都逼瘋了,一人當兵全家受難,爹死了兒子上,哥哥死了兄弟上,男丁都死了,還要從親戚家裡找一個充數,總而言之世世代代都別想逃過魔咒。
除了極少數能通過科舉考試解除軍戶身份,再有就是逃跑,到別的地方當黑戶,可是同樣沒法出頭。
如今張恪搞出了勳章制度,這下子可激發了那些軍戶的鬥志,原本募兵戰鬥力遠遠超出軍戶世兵,可是知道戰鬥表現好,能改變一家人命運之後,每一個世兵都拼了命。
別管面對何種慘烈的戰況,他們都毫不退縮,儼然成了義州兵的中堅。
明軍大踏步向前,漸漸把韃子逼出了沙灘,四周槍聲隆隆,炮響不斷。韃子奮力反撲,可是依舊沒法扭不利的局面。
“孃的,人比人氣死人!”許望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他剛剛斬殺了五六個韃子,渾身一點勁都沒有,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看着明軍向前衝去。
突然許望看到從一旁的死人堆裡突然爬起來一個渾身是血的韃子,他面目猙獰,張弓搭箭。
嗖的一聲,一支重箭正好射中一個火銃手的胸前,箭頭從鎧甲縫隙刺入,半支箭桿都沒了進去。
士兵如遭雷擊,緩緩倒下去。
“看來明軍也不是天兵天將啊!”
念頭在許望心中一閃,他急忙跑了過去,去搶救這個明軍。
剛跑去沒幾步,突然一聲槍響,韃子胸前迸濺出一團血霧,同樣無力地倒下去。
許望到了這個士兵近前,急忙抱起了他,傷口上鮮血不停地涌了出來,眼看着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已經奄奄一息。
“兄,兄弟,死,死的,韃子,是什麼……”
許望茫然地不知所措,這時候另一個輔兵跑了過來,大聲說道:“兄弟撐住啊,你殺的是牛錄章京!”
“真的,太——好……”士兵頭一歪,含笑犧牲了。
許望不解地看着那個輔兵,不明所以。
“這位兄弟,按照侯爺的規定,能擊殺韃子牛錄章京以上的官員,就能得到金質勳章。”
“那,那玩意有什麼用?”許望傻傻問道。
“有金質勳章,犧牲後授田一百畝,兒子免費讀書,甚至有希望進入國子監,考不上科舉,也能當個小吏,一輩子都不用愁了。”輔兵感嘆地說道:“若是讓我拿到一個金質勳章,就算是千刀萬剮都值得了!”
“原來如此啊!”
許望兩眼乜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戰場,他小時候就知道官吏的威風,連村裡頭的鄉老都要禮讓三分。當時許望就下了決心,要讀書當官,只是可惜,家裡不但沒錢讓他讀書,還落草爲寇,渾渾噩噩混了這麼多年。
當初的志向早就沒了,可是此刻卻猛地驚醒。
“要是能得到金質勳章,就算老子擋不了管,老子的兒子也能當官!”許望眼中突然多了閃亮的光彩,難怪義州兵這麼拼呢,要是落到我的身上,只怕會更癲狂啊!
望着還在衝鋒的明軍,許望突然生出強烈的嫉妒……
越來越多的明軍涌上來,佟養性左支右絀,越發的狼狽。
“大人,退吧!再打下去,只怕一個人也不剩了!”
佟養性咬着牙,像輸光的賭徒,還在盯着戰場。
“再等等。”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三百多名鐵騎身上,這是最後的指望。
只見鐵騎突然催動戰馬,山洪暴發,猛地狂瀉而下。
“一定要打贏啊!”
佟養性的一顆心都飛了出去,恨不得讓這些騎兵立刻擊敗明軍。
轟!
一聲炮響,鐵騎的隊伍之中突然被炸開了一條血溝,死傷遍地。
還不算完,炮聲越來越猛烈,打得越來越準確,鐵騎包裹的再嚴實,也不是鐵球的對手,轉眼之間,被砸死的有幾十人,隊伍瞬間亂套,速度也降了下來。
這時候明軍的火銃猛烈響起,零落的騎兵只是火銃的靶子而已,成片地倒在地上。
“大人,快走吧!”
失去了最後底牌的佟養性只能跺跺腳,向着金州逃走。剛剛到了金州城下,向上面望去,突然一杆大明的旗號迎風飄揚。
無數的百姓拿着各式武器,怒目而視。佟養性大叫一聲,從戰馬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