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參見貝子爺!”
包士卿跪在地上,恭順地向豪格磕頭。
“大膽,主子已經晉封貝勒!”身後的奴才大聲喊道。
包士卿悚然驚慌,急忙說道:“貝勒爺,小的無知,請貝勒爺千萬寬宥,小的給您磕頭了!”
“起來吧!”豪格沒好氣地說道:“走,進去說話。”
包士卿急忙在前面帶路,把豪格請進了銀行的大廳,豪格坐在了中間,包士卿垂手侍立,手下人急忙奉上香茶。豪格接過來,喝了兩口,只覺得脣齒留香,回味悠長。
“這是什麼茶?”
“啓稟貝勒爺,是福建的鐵觀音,剛剛運過來,小的回頭給您送去。”
“嗯!”豪格滿意點頭,這段日子包士卿沒少蒐羅好東西,豪格又是少年心性,見到吃喝玩樂就愛的不行,愛屋及烏,連帶着對包士卿也不同一般。
豪格笑道:“不用你送了,本貝勒這段時間就要駐紮復州。長生島正是我的防區。”
包士卿眼珠轉了轉,不動聲色問道:“貝勒爺可是要剿滅叛亂的匪類?”
豪格問道:“怎麼,包先生也以爲那些人是亂匪?他們心心念唸的可是大明啊?”
包士卿當即正顏厲色,大聲說道:“遼東本就是雜居之地,如今大金天聰汗英明睿智,武功蓋世,貝勒爺年少有爲,大殺四方。那些人就該知道天命。效忠大金,朝代更迭本來就是常事,他們非要造反作亂。只能是找死!”
“說得好!”
豪格幾乎感動地心裡熱乎乎的,同樣是漢人,有些死腦筋一根,非要和大金拼個你死我活。要是所有漢人都像包士卿這麼明事理,只怕不光是遼東,就連大明的江山都到了他們手裡!
“那些人就是不知死活,不過包先生放心。他們折騰不了多久,汗王已經下令從海州和蓋州抽調兩萬人馬。交給幾位貝勒指揮,掃平叛亂,相信不久就會天下太平!”
“那是那是,一幫烏合之衆。哪裡是大金勇士的對手!”包士卿笑道:“爲了顯示小的誠意,願意進獻糧食三萬石,鹽巴五千擔,資助大金平亂。”
起義正好恰逢秋收,大金上下都面臨着糧食短缺的困境,包士卿這一手正好騷到了豪格的癢處。
“好,很好,等到平定叛亂之後,我會和阿瑪說說。讓包先生主持大金的貿易。”豪格說着,突然一拍桌子。
“可恨,三天前竟然有亂民搶劫了運糧隊。那些糧食就是包先生出的,一百多個大金的勇士都被殺了!”
昨天夜裡包士卿就得到了消息,孔有德成功搶劫了軍糧,還把刀槍兵器都帶走了,此時正在山中訓練人馬,磨刀霍霍。準備和建奴拼命呢!
不過他還是裝得吃驚不已,張大了嘴吧。半晌才恨恨說道:“叛亂狂徒果然可恨,貝勒爺不用擔心,小的一定全力籌措物資,損失多少,十倍補償!”
“果然是忠心耿耿,本貝勒就駐軍復州,路途不遠,再有亂民鬧事,我就把他們全都砍了!”
豪格在長生島轉了一圈,重點看了看錢庫的存銀。其實遼東一亂,就有人提議把銀子都運回瀋陽。不過眼下路上也不安全,再加上包士卿這麼乖覺,豪格就放了心,只是告訴手下人馬用心提防。
他揚長而去,包士卿又四處看了看,然大家遵照吩咐,好好做事。
表面功夫做完,包士卿急匆匆到了密室,求見張恪。
“大人,豪格來了,我從他的嘴裡知道了幾個重要的情報。”包士卿當即把兩個人說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張恪。
張恪眯縫着眼睛,仔細聽着,可是他的心頭卻掀起了巨浪。
根據豪格所說,老奴是從海州和蓋州抽調人馬,這兩處正是攻擊大明的最前沿,換句話說,老奴的確有攻擊大明的打算,只是內亂一起,不得不收手……
叛亂沒有幾個月是壓不下去的,又多爭取了一點時間啊!張恪心中暗呼僥倖。
“大人,您看下一步該怎麼辦?”
“你繼續裝忠臣孝子就行了,豪格不是駐防復州嗎,有什麼好東西都給他送去。”
“大人,這算不算資敵啊,小的心裡頭總有點擔心,萬一……”
張恪笑道:“資敵也是我做的,和你無關。”
看着包士卿還在猶豫,張恪安慰道:“沒事的,我有本事讓韃子怎麼吃下去怎麼吐出來,而且還是連本帶利,你下去吧!”
……
天氣漸漸寒冷,遼東大地卻打得熱火朝天,起義的礦工百姓多如牛毛,不光是他們,曾經投降建奴的明軍也被韃子壓得喘不過氣,他們紛紛反戈一擊,加入起義隊伍。
有了士兵領頭,義軍戰鬥力暴增,他們襲擊州縣,搶掠物資,斬殺韃子的官員,招募百姓,恢復漢家衣冠……
兩三個月之間,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土地落到了他們手裡,形成了和建奴對峙之勢。
其中孔有德統帥的抗金隊伍最大,足有七千多人,佔據三十餘個城堡,斬殺韃子四百多人,搶掠糧餉無數。
有了他們做榜樣,周邊的百姓紛紛結寨自保,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小王國。這個勢頭越來越猛烈,韃子統治最薄弱的遼東半島,除了復州之外,幾乎都是義軍的天下。
起義隊伍大發展,滿清的鎮壓同樣殘酷,老奴先是認爲讀書人鼓動起義,因此一次逮捕三百多書生,全部砍頭。
殺了讀書人之後,風潮還沒有壓下去,他又把矛頭轉向了富裕的大戶。屠刀再度高舉,屠殺的富戶超過一千人,包括家屬在內,足有兩萬多人成了倒下的冤魂。
老奴顯然殺性正起,他接着又把屠刀對準了無家可歸的窮苦人。每逢攻城拔寨,鮮血染紅大地,無數人頭落地。義軍死傷慘重,更多的則是無辜的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殺士人,殺富戶,殺窮鬼,殺!殺!殺!
遼東大地被老奴殺了一個底朝天,無數百姓在哀嚎,他們已經選擇了跪倒,剃髮易服,成了可恥的奴隸,可是爲什麼老天爺還不給他們一條活路,就連僅有的生命都要奪去!!
時日曷喪?予與女皆亡!
奮力一戰,殊死相搏,被逼到牆角的百姓,再也沒有退後的路。
……
張恪隱身長生島,他的消息異常靈通,每天讀着各種情報,心頭大石頭越來越沉重,甚至有時候都在懷疑,他還有沒有勇氣去面對!
湯池堡秀才於友珍年83歲,耄耋老人,遭建奴抓捕,戴枷三日,痛苦哀嚎喪命……老夫人徐氏悲憤難平,遣唯一孫子投奔義軍,自己帶着兩個兒媳婦舉火燒家,魂歸天外!
“建奴該死!”
張恪咬着牙,神情猙獰,在密室裡來回踱步。
“不能再等了,要是讓老奴把所有敢於反抗的百姓都殺光了,遼東剩下無數麻木的奴才,那就更麻煩了!”
張恪下定了決心,立即帶着五十個人,化妝成船工,悄然離開了長生島,他可沒有走遠,而是讓船隻停靠在了長生島以南的西中島。與此同時,一艘快船急速駛向了山海關。
“少保大人軍令,於總兵,明參將何在?”
大廳之中,於偉良和明文遠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站起。
“末將在!”
“少保着你們率領五千精兵,三百艘船隻,即刻殺向長生島,奪取島嶼,殲滅所有建奴!”
“遵命!”
兩個人響亮的答道,於偉良大笑道:“明兄,你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明文遠臉漲得通紅,拍着胸脯說道:“於兄放心,不拿下長生島,我再也不當水兵了!”
立下了軍令狀,明文遠熱血沸騰,當即下令。
三百艘大船,三千水兵,載着於偉良的五千精銳步兵,乘風破浪,從大明出發,乘風破浪,直奔長生島而去。
水兵士兵目光堅定,就盼着大顯身手,唯獨於偉良,趴在船幫,哇哇大吐,臉都綠了。
“比起死亡,暈船更可怕!”於偉良剛說完,又去吐了。